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p>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p>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p>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p>
*****</p>
杜甫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年少時因為被公孫大娘的劍舞折服，一時興起留下的詩作，現在成了大娘的寶具。</p>
當然，巴禦前和隻狼麵前的公孫大娘並非出自泛人類史，隻不過借鑒了泛人類史公孫大娘的形象。</p>
《永世流轉》，這是公孫大娘出身的漫畫作品。那是一些被名為“永生”的詛咒纏身，不得解脫的女人們的物語。大娘便是其中一人。</p>
如此說來，少年時的阿俊，說不定原型就是杜甫。</p>
漫畫裏的公孫大娘雖然武力過人，但沒有太多的戰鬥描寫。或許是因為其設定非常貼合泛人類史的公孫大娘，故而靈基中有一定本體的影子。</p>
杜甫把看到的劍舞，大娘的樣子，全都寫在詩裏。所以二次元的大娘，可以通過吟詩來解放寶具，再現詩句的場景。</p>
大娘是劍的化身。和那位“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的弓兵不一樣，她的劍並非鍛造或者從固有結界裏拿出，而是直接從身體裏“伸出來”。</p>
就和伸出舌頭一樣。這比喻有些不美，但很中肯。</p>
無窮的劍，搭配她的舞姿，外人根本無法注意到她何時出劍。</p>
既然劍是身體的一部分，那麽寶具會是什麽效果，便不難想象。</p>
隨著大娘解放真名，被她留下的所有長劍瞬間起飛。圍著巴禦前和隻狼，形成劍的風暴。</p>
一齊刺下。</p>
“唔！”</p>
身處風暴中心，二人隻能握緊武器，專心保命。</p>
叮叮當當——</p>
但這些劍不隻是落下來那麽簡單。像是被無形的手握著，又像是長了眼睛。</p>
第一把正麵落下，逼目標躲閃。第二把就在躲閃路徑上等著，壓住目標的武器。第三把緊跟著刺向軟肋。等目標試圖強行躲過時，第四把已經劈下來。</p>
這就是一支看不見的軍隊，無孔不入，無堅不摧。</p>
等劍舞風暴平息後，巴禦前和隻狼全跪了。</p>
身上的傷口數不清，巴禦前更是被砍掉一半盔甲。幸好他們是兩個人，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p>
但他們沒時間高興了。</p>
“嗷——！！！”</p>
公孫大娘不知去向，而櫻龍已經引來狂風，全部注入七支劍。</p>
那個抬手，巴禦前太熟了。</p>
“不妙！”</p>
和隻狼互相攙扶著起身，她大喊。</p>
“跑起來！不要停！”</p>
七支劍，揮下。</p>
“嗷——！！”</p>
衝擊波，四連發！</p>
唿——唿唿——唿——</p>
最後一發，兩人實在是躲不過。</p>
隻狼展開金城鐵壁，架起楔丸，擋在巴禦前身前。</p>
轟——</p>
然而沒啥用。金城鐵壁碎成三塊，連楔丸也斷成兩截。兩人滾出去不知多遠。</p>
公孫大娘則是飄然落下，迴望了櫻龍一眼。</p>
四連衝擊波過去，七支劍掉在雲上。櫻龍垂著頭，身體晃動。</p>
這頭龍也有點衝動啊。明明狀況不佳，還這麽拚。</p>
不過戰鬥結束，所以沒關係了。</p>
“呃……”</p>
好像，還沒。</p>
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盔甲的巴禦前，竟然又站起來了。</p>
她身邊的隻狼更是滿血複活。是的，替巴禦前吃了衝擊波，隻狼死了。</p>
或許是因為這裏離櫻龍近的緣故，這次複活也很快。</p>
大娘剛有所放鬆的表情，又一次充滿無奈和憤怒。</p>
“你們怎麽還不死！？”</p>
“哼，這還……不夠看！”</p>
嘴裏放著狠話，巴禦前其實得用薙刀支著才能起身。但看她的眼神，鬥誌絲毫不減。</p>
隻狼也一聲不吭地拔出不死斬，準備再戰。</p>
不死斬，一切不死和永生的天敵。大娘盯著那攝魂的血光，心情複雜。</p>
她在變若神子那裏第一次看到時就明白，自己碰不得不死斬。莫說拔，就是拿著，也會被其力量腐蝕靈基。</p>
因為她和無慘一樣，在靈基深處畏懼著死亡，畏懼著終結。隻不過無慘怕的是自己死，而大娘怕的是阿俊死。</p>
所以她想著，至少要阻止別人拿到不死斬。於是在葦名城內外搜集有關不死斬的手記，文字，全部焚毀。</p>
卻沒想到，一心告訴了隻狼不死斬的所在，就和當初告訴自己櫻龍所在一樣。</p>
唰——</p>
亮出雙劍，大娘知道自己說什麽也要先殺了巴禦前。</p>
剩下隻狼，就算能複活，隻要卸了不死斬，他最多也就是菜板上的滾刀肉。</p>
“那就繼續吧。”</p>
她緩緩抬手。</p>
“你們，贏不了！”</p>
*****</p>
再戰時，巴禦前明顯不支，隻狼挑起了大梁。櫻龍看來沒勁了，現在是好機會。</p>
而且大娘懼怕不死斬，自己不需要考慮防守，隻管殺上去。</p>
但大娘並不想和隻狼糾纏。</p>
鐺——</p>
隻碰了一劍，就把雙劍投向巴禦前，人也追過去。</p>
巴禦前彈飛了劍，卻阻止不了大娘近身。</p>
砰——</p>
大娘手掌拍在巴禦前肚子上，緊跟著袖中出劍。</p>
撲哧——</p>
順勢捅穿巴禦前。</p>
“咕……呃，哈啊啊啊！！！”</p>
但巴禦前仍未倒下。咆哮聲中，魔力炸裂！</p>
“什麽？”</p>
大娘一驚，急忙退後。</p>
隻見巴禦前的額頭伸出兩隻角。越是伸出來，她的肌肉就越是膨脹，牙齒越是鋒利。</p>
這是巴禦前的底牌之一，血脈激發。生前的她時常無意識地進行自我暗示，最後練成了可以主動激發鬼種血脈的能力。</p>
短時間內強化身體，忘記傷痛，為的就是進行不顧命的戰鬥。</p>
當大娘驚於巴禦前的變化時，隻狼已從背後殺來。</p>
沒什麽奇怪的。剛才兩人趴地上的時候，巴禦前就告訴隻狼要這麽幹了。</p>
“可惡啊！”</p>
大娘又氣又急。都到這個份上了，對手居然還有底牌。</p>
“哈啊啊啊啊！！！”</p>
抓起化作火焰的薙刀，巴禦前與隻狼再次跟大娘亂鬥。</p>
伴隨著火與血的點綴，三人同時起舞，比之前更快。</p>
但巴禦前這個狀態肯定不能持久，大娘心想。隻是自己也因為剛用過寶具有些手軟，姑且暫避鋒芒。</p>
她盡可能退，躲閃，不硬接招。卻也不能退太多，因為櫻龍癱了，得防著兩人偷襲。</p>
你看，說來就來。</p>
大娘剛有些遠離巴禦前，巴禦前立刻集中魔力，抄起弓來。</p>
“聖觀世音菩薩！”</p>
寶具攻擊。大娘早有準備，這就跑去攔截。</p>
“唵，阿嚕力迦，娑婆訶（真言·聖觀世音菩薩）！！”</p>
紅蓮之箭射出，目標不是櫻龍。</p>
“啊？”</p>
而是大娘。</p>
轟——</p>
沒料到這一手的大娘反應慢了。急用劍擋，依然被命中胸口。</p>
烈焰迅速焚身。</p>
“呃！阿俊！阿俊！”</p>
但隻是這樣唿喊著俊勝的名字，大娘就足夠振作。</p>
內力護體，接著釋放，爆散的氣流將火焰熄滅。</p>
這迴，大娘明白了一件事。</p>
“這火，原來如此……巴，是你的業火。”</p>
“正是！”</p>
一邊答話，巴禦前掄刀上前。</p>
“我生前沒能陪伴義仲大人共同赴死，這火焰就是我的悔恨，我的悲痛，我的業！”</p>
鐺——</p>
刀劍相碰，巴禦前不給大娘抽身機會，全力壓住。</p>
“你也明白吧，公孫氏！依靠龍胤，奪走他人性命，隻為自己而活，這就是你的業！如此活下去，隻會讓自己惡貫滿盈！”</p>
“那又如何！”</p>
大娘往後一翻，踢開薙刀。空中順過身子，反刺巴禦前。</p>
“咱乃永生不死，這本身就是詛咒！若能用雙手抱住所愛之人，又何懼業火焚身！”</p>
“你抱不住的！”</p>
鐺——</p>
又過了十幾招，巴禦前的血脈激發快結束了。</p>
她沒有再逼上去，而是慢慢吐氣。</p>
“一朝無常到……”</p>
輕聲念著什麽，薙刀一豎。</p>
“……方知夢裏人……”</p>
擺出仁王立。</p>
“……萬般帶不去……”</p>
怒吼！</p>
“……唯有業隨身！！”</p>
“其業，終結！”</p>
後麵那句，不是巴禦前說的。</p>
而是她身後的隻狼。高舉不死斬，劍身的血光已然沸騰。</p>
當巴禦前突然側身躲過大娘的長劍時，大娘才看到隻狼的架勢。</p>
心中不好的念頭閃過，正要躲開。</p>
撲——</p>
腳卻被巴禦前的薙刀紮住，導致慢了一步。</p>
僅僅一步，不死斬轟然落下。</p>
二連，十字斬！</p>
“斬斷，不死（秘技·不死斬）！”</p>
哢嚓——</p>
*****</p>
十字的血色劍氣，撞開大娘的身子。左臂被齊肩撕開。</p>
而劍氣一直飛向櫻龍，釘進樹幹。</p>
“嗷——！！”</p>
櫻龍哀嚎著，完全癱下去。被轟入劍氣的樹幹急速變紅，紅色逐漸擴散。</p>
這不會要了它的命，但會像頑疾一樣讓它痛苦不堪。</p>
“不，不能這樣……”</p>
這次，大娘跪下了，斷臂的缺口血噴不止。</p>
“……咱，怎麽能……”</p>
她不甘地望著隻狼。隻狼放下不死斬，已經殘破的衣服下麵，露出流血的胸口。</p>
把自己的血甩在不死斬上，再使出絕技·附牙斬，放出不死斬的劍氣。僅此而已。</p>
“結束了。”他說。</p>
“什麽，結束……還沒……”大娘發出顫抖的聲音。</p>
“不，結束了。”</p>
這句話，來自背後。</p>
大娘愕然迴首。</p>
“阿俊？”</p>
櫻龍吃了不死斬的一擊，實在是無法繼續維持抽取龍胤的儀式。結果就是俊勝醒過來，走出樹洞。</p>
雖然有些踉蹌。</p>
“大娘，到此為止吧。”</p>
大娘連忙跑過去，用剩下的手臂扶住他。</p>
兩個殘敗的身體，互相依偎，跪坐。</p>
“阿俊，說什麽傻話？再等等，大娘一定……”</p>
俊勝慢慢搖頭。</p>
“不用了，大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已經很滿足了。”</p>
“什麽滿足！？難道你讓咱把你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嗎？不可能！這種結局……”</p>
“沒關係。畢竟，我還能見到大娘啊。”</p>
露出和平時一樣的笑臉，俊勝說著。</p>
他不記得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最後怎樣了。但作為繼承了原本阿俊設定的存在，他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做。</p>
隻要微笑就好。</p>
“我知道。大娘你，隻是去外麵忙自己的事。忙夠了，玩累了，自然會迴來。</p>
“我會給大娘揉揉腳，捶捶肩，給大娘做飯，聽大娘說話。</p>
“這就是我們的日常。隻有這個日常，才是我們的生活。而不是為了永生，去害別人。”</p>
“阿俊……”</p>
這麽一說，大娘也想起來了。</p>
自己不管說什麽，做什麽，最後總是敵不過這小子的嘴。</p>
要不是這樣，當初也不會淪陷得那麽快樂。</p>
“……你總是那麽能說會道。”</p>
她邊哭邊笑，已是不知淚從何來。</p>
俊勝也是一樣。</p>
“對吧？所以，下次被召喚，我們也會在一起。如此反複，說不定，亦是一種永恆。”</p>
“嗬，隨你便吧。”</p>
大娘做了個鬼臉。那笑容在渾身金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燦爛。</p>
“那就說定咯。狼閣下。”</p>
俊勝仰起頭。</p>
“拜托了。”</p>
“嗯。”</p>
隻狼會意，將不死斬收入刀鞘，走過去，遞給俊勝。</p>
“那麽……”</p>
俊勝與大娘相視而笑。</p>
念著同一句話。</p>
“……永世流轉，不忘君名。”</p>
嚓——</p>
隨著不死斬被拔出，俊勝的身體先一步傾倒。</p>
他沒有倒在大娘的身上，而是穿過那道升起的金光，輕輕落入雲中。</p>
仿佛是追隨那金光一般，男人的肉體化作隨風而起的櫻花，與金光一起飛向天際。</p>
……</p>
公孫大娘，靈基消滅。</p>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p>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p>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p>
*****</p>
杜甫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年少時因為被公孫大娘的劍舞折服，一時興起留下的詩作，現在成了大娘的寶具。</p>
當然，巴禦前和隻狼麵前的公孫大娘並非出自泛人類史，隻不過借鑒了泛人類史公孫大娘的形象。</p>
《永世流轉》，這是公孫大娘出身的漫畫作品。那是一些被名為“永生”的詛咒纏身，不得解脫的女人們的物語。大娘便是其中一人。</p>
如此說來，少年時的阿俊，說不定原型就是杜甫。</p>
漫畫裏的公孫大娘雖然武力過人，但沒有太多的戰鬥描寫。或許是因為其設定非常貼合泛人類史的公孫大娘，故而靈基中有一定本體的影子。</p>
杜甫把看到的劍舞，大娘的樣子，全都寫在詩裏。所以二次元的大娘，可以通過吟詩來解放寶具，再現詩句的場景。</p>
大娘是劍的化身。和那位“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的弓兵不一樣，她的劍並非鍛造或者從固有結界裏拿出，而是直接從身體裏“伸出來”。</p>
就和伸出舌頭一樣。這比喻有些不美，但很中肯。</p>
無窮的劍，搭配她的舞姿，外人根本無法注意到她何時出劍。</p>
既然劍是身體的一部分，那麽寶具會是什麽效果，便不難想象。</p>
隨著大娘解放真名，被她留下的所有長劍瞬間起飛。圍著巴禦前和隻狼，形成劍的風暴。</p>
一齊刺下。</p>
“唔！”</p>
身處風暴中心，二人隻能握緊武器，專心保命。</p>
叮叮當當——</p>
但這些劍不隻是落下來那麽簡單。像是被無形的手握著，又像是長了眼睛。</p>
第一把正麵落下，逼目標躲閃。第二把就在躲閃路徑上等著，壓住目標的武器。第三把緊跟著刺向軟肋。等目標試圖強行躲過時，第四把已經劈下來。</p>
這就是一支看不見的軍隊，無孔不入，無堅不摧。</p>
等劍舞風暴平息後，巴禦前和隻狼全跪了。</p>
身上的傷口數不清，巴禦前更是被砍掉一半盔甲。幸好他們是兩個人，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p>
但他們沒時間高興了。</p>
“嗷——！！！”</p>
公孫大娘不知去向，而櫻龍已經引來狂風，全部注入七支劍。</p>
那個抬手，巴禦前太熟了。</p>
“不妙！”</p>
和隻狼互相攙扶著起身，她大喊。</p>
“跑起來！不要停！”</p>
七支劍，揮下。</p>
“嗷——！！”</p>
衝擊波，四連發！</p>
唿——唿唿——唿——</p>
最後一發，兩人實在是躲不過。</p>
隻狼展開金城鐵壁，架起楔丸，擋在巴禦前身前。</p>
轟——</p>
然而沒啥用。金城鐵壁碎成三塊，連楔丸也斷成兩截。兩人滾出去不知多遠。</p>
公孫大娘則是飄然落下，迴望了櫻龍一眼。</p>
四連衝擊波過去，七支劍掉在雲上。櫻龍垂著頭，身體晃動。</p>
這頭龍也有點衝動啊。明明狀況不佳，還這麽拚。</p>
不過戰鬥結束，所以沒關係了。</p>
“呃……”</p>
好像，還沒。</p>
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盔甲的巴禦前，竟然又站起來了。</p>
她身邊的隻狼更是滿血複活。是的，替巴禦前吃了衝擊波，隻狼死了。</p>
或許是因為這裏離櫻龍近的緣故，這次複活也很快。</p>
大娘剛有所放鬆的表情，又一次充滿無奈和憤怒。</p>
“你們怎麽還不死！？”</p>
“哼，這還……不夠看！”</p>
嘴裏放著狠話，巴禦前其實得用薙刀支著才能起身。但看她的眼神，鬥誌絲毫不減。</p>
隻狼也一聲不吭地拔出不死斬，準備再戰。</p>
不死斬，一切不死和永生的天敵。大娘盯著那攝魂的血光，心情複雜。</p>
她在變若神子那裏第一次看到時就明白，自己碰不得不死斬。莫說拔，就是拿著，也會被其力量腐蝕靈基。</p>
因為她和無慘一樣，在靈基深處畏懼著死亡，畏懼著終結。隻不過無慘怕的是自己死，而大娘怕的是阿俊死。</p>
所以她想著，至少要阻止別人拿到不死斬。於是在葦名城內外搜集有關不死斬的手記，文字，全部焚毀。</p>
卻沒想到，一心告訴了隻狼不死斬的所在，就和當初告訴自己櫻龍所在一樣。</p>
唰——</p>
亮出雙劍，大娘知道自己說什麽也要先殺了巴禦前。</p>
剩下隻狼，就算能複活，隻要卸了不死斬，他最多也就是菜板上的滾刀肉。</p>
“那就繼續吧。”</p>
她緩緩抬手。</p>
“你們，贏不了！”</p>
*****</p>
再戰時，巴禦前明顯不支，隻狼挑起了大梁。櫻龍看來沒勁了，現在是好機會。</p>
而且大娘懼怕不死斬，自己不需要考慮防守，隻管殺上去。</p>
但大娘並不想和隻狼糾纏。</p>
鐺——</p>
隻碰了一劍，就把雙劍投向巴禦前，人也追過去。</p>
巴禦前彈飛了劍，卻阻止不了大娘近身。</p>
砰——</p>
大娘手掌拍在巴禦前肚子上，緊跟著袖中出劍。</p>
撲哧——</p>
順勢捅穿巴禦前。</p>
“咕……呃，哈啊啊啊！！！”</p>
但巴禦前仍未倒下。咆哮聲中，魔力炸裂！</p>
“什麽？”</p>
大娘一驚，急忙退後。</p>
隻見巴禦前的額頭伸出兩隻角。越是伸出來，她的肌肉就越是膨脹，牙齒越是鋒利。</p>
這是巴禦前的底牌之一，血脈激發。生前的她時常無意識地進行自我暗示，最後練成了可以主動激發鬼種血脈的能力。</p>
短時間內強化身體，忘記傷痛，為的就是進行不顧命的戰鬥。</p>
當大娘驚於巴禦前的變化時，隻狼已從背後殺來。</p>
沒什麽奇怪的。剛才兩人趴地上的時候，巴禦前就告訴隻狼要這麽幹了。</p>
“可惡啊！”</p>
大娘又氣又急。都到這個份上了，對手居然還有底牌。</p>
“哈啊啊啊啊！！！”</p>
抓起化作火焰的薙刀，巴禦前與隻狼再次跟大娘亂鬥。</p>
伴隨著火與血的點綴，三人同時起舞，比之前更快。</p>
但巴禦前這個狀態肯定不能持久，大娘心想。隻是自己也因為剛用過寶具有些手軟，姑且暫避鋒芒。</p>
她盡可能退，躲閃，不硬接招。卻也不能退太多，因為櫻龍癱了，得防著兩人偷襲。</p>
你看，說來就來。</p>
大娘剛有些遠離巴禦前，巴禦前立刻集中魔力，抄起弓來。</p>
“聖觀世音菩薩！”</p>
寶具攻擊。大娘早有準備，這就跑去攔截。</p>
“唵，阿嚕力迦，娑婆訶（真言·聖觀世音菩薩）！！”</p>
紅蓮之箭射出，目標不是櫻龍。</p>
“啊？”</p>
而是大娘。</p>
轟——</p>
沒料到這一手的大娘反應慢了。急用劍擋，依然被命中胸口。</p>
烈焰迅速焚身。</p>
“呃！阿俊！阿俊！”</p>
但隻是這樣唿喊著俊勝的名字，大娘就足夠振作。</p>
內力護體，接著釋放，爆散的氣流將火焰熄滅。</p>
這迴，大娘明白了一件事。</p>
“這火，原來如此……巴，是你的業火。”</p>
“正是！”</p>
一邊答話，巴禦前掄刀上前。</p>
“我生前沒能陪伴義仲大人共同赴死，這火焰就是我的悔恨，我的悲痛，我的業！”</p>
鐺——</p>
刀劍相碰，巴禦前不給大娘抽身機會，全力壓住。</p>
“你也明白吧，公孫氏！依靠龍胤，奪走他人性命，隻為自己而活，這就是你的業！如此活下去，隻會讓自己惡貫滿盈！”</p>
“那又如何！”</p>
大娘往後一翻，踢開薙刀。空中順過身子，反刺巴禦前。</p>
“咱乃永生不死，這本身就是詛咒！若能用雙手抱住所愛之人，又何懼業火焚身！”</p>
“你抱不住的！”</p>
鐺——</p>
又過了十幾招，巴禦前的血脈激發快結束了。</p>
她沒有再逼上去，而是慢慢吐氣。</p>
“一朝無常到……”</p>
輕聲念著什麽，薙刀一豎。</p>
“……方知夢裏人……”</p>
擺出仁王立。</p>
“……萬般帶不去……”</p>
怒吼！</p>
“……唯有業隨身！！”</p>
“其業，終結！”</p>
後麵那句，不是巴禦前說的。</p>
而是她身後的隻狼。高舉不死斬，劍身的血光已然沸騰。</p>
當巴禦前突然側身躲過大娘的長劍時，大娘才看到隻狼的架勢。</p>
心中不好的念頭閃過，正要躲開。</p>
撲——</p>
腳卻被巴禦前的薙刀紮住，導致慢了一步。</p>
僅僅一步，不死斬轟然落下。</p>
二連，十字斬！</p>
“斬斷，不死（秘技·不死斬）！”</p>
哢嚓——</p>
*****</p>
十字的血色劍氣，撞開大娘的身子。左臂被齊肩撕開。</p>
而劍氣一直飛向櫻龍，釘進樹幹。</p>
“嗷——！！”</p>
櫻龍哀嚎著，完全癱下去。被轟入劍氣的樹幹急速變紅，紅色逐漸擴散。</p>
這不會要了它的命，但會像頑疾一樣讓它痛苦不堪。</p>
“不，不能這樣……”</p>
這次，大娘跪下了，斷臂的缺口血噴不止。</p>
“……咱，怎麽能……”</p>
她不甘地望著隻狼。隻狼放下不死斬，已經殘破的衣服下麵，露出流血的胸口。</p>
把自己的血甩在不死斬上，再使出絕技·附牙斬，放出不死斬的劍氣。僅此而已。</p>
“結束了。”他說。</p>
“什麽，結束……還沒……”大娘發出顫抖的聲音。</p>
“不，結束了。”</p>
這句話，來自背後。</p>
大娘愕然迴首。</p>
“阿俊？”</p>
櫻龍吃了不死斬的一擊，實在是無法繼續維持抽取龍胤的儀式。結果就是俊勝醒過來，走出樹洞。</p>
雖然有些踉蹌。</p>
“大娘，到此為止吧。”</p>
大娘連忙跑過去，用剩下的手臂扶住他。</p>
兩個殘敗的身體，互相依偎，跪坐。</p>
“阿俊，說什麽傻話？再等等，大娘一定……”</p>
俊勝慢慢搖頭。</p>
“不用了，大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已經很滿足了。”</p>
“什麽滿足！？難道你讓咱把你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嗎？不可能！這種結局……”</p>
“沒關係。畢竟，我還能見到大娘啊。”</p>
露出和平時一樣的笑臉，俊勝說著。</p>
他不記得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最後怎樣了。但作為繼承了原本阿俊設定的存在，他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做。</p>
隻要微笑就好。</p>
“我知道。大娘你，隻是去外麵忙自己的事。忙夠了，玩累了，自然會迴來。</p>
“我會給大娘揉揉腳，捶捶肩，給大娘做飯，聽大娘說話。</p>
“這就是我們的日常。隻有這個日常，才是我們的生活。而不是為了永生，去害別人。”</p>
“阿俊……”</p>
這麽一說，大娘也想起來了。</p>
自己不管說什麽，做什麽，最後總是敵不過這小子的嘴。</p>
要不是這樣，當初也不會淪陷得那麽快樂。</p>
“……你總是那麽能說會道。”</p>
她邊哭邊笑，已是不知淚從何來。</p>
俊勝也是一樣。</p>
“對吧？所以，下次被召喚，我們也會在一起。如此反複，說不定，亦是一種永恆。”</p>
“嗬，隨你便吧。”</p>
大娘做了個鬼臉。那笑容在渾身金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燦爛。</p>
“那就說定咯。狼閣下。”</p>
俊勝仰起頭。</p>
“拜托了。”</p>
“嗯。”</p>
隻狼會意，將不死斬收入刀鞘，走過去，遞給俊勝。</p>
“那麽……”</p>
俊勝與大娘相視而笑。</p>
念著同一句話。</p>
“……永世流轉，不忘君名。”</p>
嚓——</p>
隨著不死斬被拔出，俊勝的身體先一步傾倒。</p>
他沒有倒在大娘的身上，而是穿過那道升起的金光，輕輕落入雲中。</p>
仿佛是追隨那金光一般，男人的肉體化作隨風而起的櫻花，與金光一起飛向天際。</p>
……</p>
公孫大娘，靈基消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