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片荒漠。</p>


    它是何時形成的,無人知曉。從那被半埋在沙海中的汽車,殘垣,還有裸露出一部分的金屬,能多少感覺到,它也曾有過生命的痕跡。</p>


    但現在,這裏隻有一個人。披著一塊破布,在當午的烈日下行走。</p>


    那人走得很艱難,前傾的身體仿佛隨時可能倒下,每一步都快要把腳陷進沙子裏。她逐漸走到一條比較堅實的路上,這才加快了些速度。</p>


    想象不出她要去哪。放眼望去,除了黃沙,看不到一點有人聚集的地方。</p>


    而她似乎有很明確的目標,隻管快步走著。</p>


    唿唿——</p>


    幾陣風吹起,她稍微抬頭。</p>


    “嘁,到底還是追來了。”</p>


    視線遠處,是三架直升機,正朝她飛來。不過直升機上的人並不是來救她的。</p>


    應該說恰恰相反。</p>


    “發現目標,馬上對照。”</p>


    領頭的直升機上,一個穿著藍色軍裝帶著目鏡的人,對身邊那些綠色軍裝的人命令道。</p>


    經過一陣電子音的響動,一個士兵迴答了他的問題。</p>


    “信息對照完全一致,隊長!是那個在逃的女從者!”</p>


    “很好!”</p>


    隊長有點咬牙切齒,他和他的部下已經被這個女人折騰過多少次了。</p>


    “少校有令,無需活捉,就地消滅!z1,z2,z3,全武裝就位!”</p>


    命令下達。三架直升機機身下方的機槍口和火箭彈發射倉,全都對準了地上那個人。</p>


    “開火!”</p>


    砰砰砰砰——</p>


    機槍和火箭彈全數發射。原本隻有風聲的荒漠,立刻變成震耳欲聾的戰場。如此密集的火力足以清洗這片區域,然而他們隻用來對付一個從者。</p>


    因為這樣都不一定夠。</p>


    “這排場真是給我麵子啊!”</p>


    那人突然加速,在密集的槍林彈雨中,準確找到一條生路。她左躲右閃,以極快的速度,朝直升機的下方衝去。</p>


    要問有多快,這速度跟直升機差不多了。</p>


    “互相掩護死角!不要給她反擊的機會!”隊長又一次下令。</p>


    直升機各自散開,形成三角之勢。這樣不管目標躲在什麽地方,都得麵對猛烈的火力。</p>


    但那人已經爭取到了一些時間。利用直升機調整位置的工夫,她朝著附近的廢墟跑去。那裏仍有不少殘垣斷壁。</p>


    “別讓她跑了!”</p>


    隊長的聲音快要拉到極限,直升機的火力也隨之達到了飽和。落地的子彈和火箭彈在女人身邊不斷奏響。</p>


    她根本不去看身後的直升機,但她仿佛是身後長了眼一樣。每當有火箭彈即將命中時,她就會快速變向躲閃。至於子彈,簡直追不上她的速度。</p>


    越過一麵牆壁,她終於逃進了廢墟。</p>


    直升機暫時停止了攻擊。</p>


    “隊長,怎麽辦?這樣下去,恐怕隻會浪費彈藥。”</p>


    隊長毫不猶豫。</p>


    “把殘彈都打出去,盡可能掃平那片廢墟!然後我們直接去幹掉她!”</p>


    “是!”</p>


    砰砰砰——</p>


    又是一輪齊射,直升機的彈藥都打光了。下麵的廢墟被這鋼鐵之雨幾乎砸成了平地,能用於藏身的地方已然不多。</p>


    接著直升機甩下牽引繩,士兵們紛紛降到地上,列隊,舉槍。</p>


    麵前,一處壘起的石堆上,那女人跳了出來。</p>


    “唿,你們可算下來了。”</p>


    她抓住身上的破布,猛地一掀。</p>


    “那就開始吧。”</p>


    白色長發,身上的黑色緊身衣破破爛爛。她灰頭土臉,麵容略顯憔悴。</p>


    身後背著一柄長刀。當她扔掉破布的時候,長刀便離開後背,浮空。刀柄處有一個光圈,仿佛是它在控製似的。</p>


    女人握住長刀,她的眼神立刻尖銳起來,連同刀尖一起。</p>


    指向士兵們。</p>


    “別恨我,我還不能死在這裏!”</p>


    *****</p>


    立香和修瑪到地方了。</p>


    這次靈子轉移,感覺比上次去奈恩星還好。而且仍然是雙腳著地,不是空中落地。</p>


    立香有點懷疑是不是達·芬奇借這個機會,把靈子轉移裝置的某個bug給修複了。</p>


    他試著活動四肢,很好,沒有缺胳膊少腿。再深吸一口氣,嗯,空氣也還算清新。</p>


    “怎麽樣,藤丸君?”</p>


    達·芬奇的聲音從手環裏傳來。立香在手環按了兩下,達·芬奇的影像也出現了。</p>


    “我沒問題,達·芬奇親。修瑪呢?還好嗎?”</p>


    “我也沒事。”修瑪隨口說。</p>


    “嗯嗯,通訊良好,監測正常,首次二次元靈子轉移真是太成功了!我們邁出了一大步啊!”</p>


    達·芬奇越說越興奮,刑部姬趕緊勸她冷靜一下。她咳嗽一聲,控製住激動的情緒。</p>


    “抱歉,我有點失態。那麽藤丸君,修瑪,我們這邊需要校準一下儀器的誤差。你們先看看周圍的環境,有什麽嗎?”</p>


    “我覺得,是垃圾。”</p>


    修瑪從落地開始,就在四處張望,又踢了踢腳邊的東西。</p>


    達·芬奇也看清楚了,這附近有一大片。</p>


    “金屬……不,是廢棄的電子設備?等等,感覺更接近機器人或者人造人的零件?周圍都是這些東西嗎?”</p>


    “到處都是。”立香也說道,“確實很像垃圾場。”</p>


    “哼哼哼,可不能這麽說啊,藤丸君。在外行人眼裏或許是垃圾,但在一個精明的技師眼裏,這就是寶庫呢。啊,可惡,早知道我也過去了……”</p>


    “好啦,達·芬奇親,冷靜點啊。”</p>


    還是刑部姬及時打斷了達·芬奇的幻想。代理所長撫著胸口,把旺盛的好奇心強壓下去。</p>


    她也不想再像第六特異點那時候一樣自爆了。</p>


    “抱歉,老毛病啦,一看到這樣的地方就忍不住激動。話說迴來刑部姬,看這些東西,能推斷出這是哪個二次元世界嗎?”</p>


    “唔,雖然有點眼熟,但公主還確定不了。禦親,附近有建築嗎?”</p>


    “建築的話……”</p>


    立香和修瑪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南邊。</p>


    “……就是那個吧?”</p>


    不遠的地方,比較高的位置,能看到類似高速公路的設施,橫跨下麵的樹木和平地。仰望過去,還能看到疑似路燈的柱體。</p>


    這外形與三次元的完全不同,感覺有些未來感。</p>


    達·芬奇點點頭。</p>


    “確實像高速公路,嗯,有戲。藤丸君,修瑪,麻煩你們想辦法到高速公路上去,再試試看能不能攔個車。”</p>


    刑部姬直接就汗顏了。</p>


    “高速公路攔車不會太過分嗎?”</p>


    “嗨,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總不能讓藤丸君和修瑪沿著路走到城市裏去吧?”</p>


    “我知道了。”</p>


    立香幹脆地迴答,正要邁步。</p>


    轟隆——</p>


    腳下忽然一陣震動,他不由得蹲下去。</p>


    “怎麽迴事?地震?”</p>


    “不像,”修瑪反駁道,“這個震動範圍不大。而且,似乎在移動。”</p>


    “移動?”</p>


    “就是說,有東西靠近了!”</p>


    “我們這邊也剛發現!”達·芬奇幾乎是一下子趴在顯示屏前麵,“居然這麽近才發現,看來雷達係統還需要改進啊。有一個全長大約20米的物體在你們腳下!小心!”</p>


    哢——</p>


    話剛說完,立香和修瑪麵前,破爛的海洋裏,鑽出了一個東西。</p>


    這玩意兒,怎麽形容呢。你可以理解為一個個金屬的大輪胎,套在柔軟的柱體上,拚成類似蟲子的身體。最上麵的輪胎,或者說金屬環,還有凸出的部分。兩道閘門一開一合,大概是嘴。</p>


    “這,什麽鬼啊?”</p>


    立香見過許多奇怪的敵人,但這種東西還是第一次看到,簡直是一條活著的金屬。</p>


    該說是機器人,不對,機器蟲?</p>


    “嘎嘎嘎——”</p>


    機器蟲左右搖擺,發出刺耳的聲音,金屬環也緩慢轉動,不知道這是不是要發動攻擊的前兆。</p>


    修瑪早就召喚出雙劍,點燃,過電。</p>


    “這家夥怕不是把咱們當零食了。”</p>


    “那正好啊,”達·芬奇語氣輕鬆地說,“就用它來弄清這個世界的科學和魔術體係吧!藤丸君!”</p>


    “知道了!去吧修瑪,我來支援你!”</p>


    “可別把自己浪死了,禦主!”</p>


    *****</p>


    修瑪衝向機械蟲,對方立刻將“嘴”張開。</p>


    噗噗——</p>


    噴出一大堆垃圾塊。修瑪用雙劍掃掉,迅速靠近。</p>


    既然對方是機械,那麽就用過電的短劍攻擊!</p>


    哢哢——</p>


    但是在短劍揮出之前,機械蟲縮了迴去,消失在垃圾堆裏。腳下又一次震動起來。</p>


    修瑪也不著急,立在原地,目不斜視。</p>


    很快……</p>


    “左邊來了!”</p>


    一直監視機械蟲反應的達·芬奇發出信號。下一秒,機械蟲從修瑪左側突然鑽出,張開的嘴咬了下來。</p>


    “嘿!”</p>


    修瑪早有準備,燃燒的長劍猛力橫掃,順勢捅進了機械蟲的嘴裏。</p>


    “嘎嘎嘎嘎!”</p>


    機械蟲發出陣陣怪叫,似乎很是痛苦。修瑪拔出長劍,短劍出擊,直刺機械蟲的金屬環。隻一擊就將其刺穿。</p>


    電流穿過機械蟲的全身,砰的一聲,它冒煙了。</p>


    轟——</p>


    但就在這時,修瑪身後的垃圾堆裏,機械蟲的尾巴冒了出來。或者該說是另一個頭,它跟頭部的構造完全一樣。</p>


    也是張開嘴,朝著修瑪的後背咬過去!</p>


    “修瑪後麵!”</p>


    立香急得大喊。但修瑪淡定地把短劍留在機械蟲身上,雙手握住長劍。</p>


    頭也不迴,往身後一捅。</p>


    哢——</p>


    頂住了機械蟲的嘴。她這才慢慢轉過來。</p>


    “既然是蟲子,沒露出來的半身自然要時刻提防。你不會以為我想不到吧?”</p>


    甩出一句冷淡的話,修瑪一用力,把劍完全捅進機械蟲的嘴。</p>


    雙手一擰。</p>


    砰砰砰砰轟隆——</p>


    一陣爆炸過後,機械蟲加入了垃圾堆的行列。</p>


    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場戰鬥,完美收官。</p>


    “呃,嚇到公主了。”</p>


    刑部姬冒了點汗,她頭一次坐在管製室裏,也是頭一次用這個視角看立香和從者的戰鬥。因為視角總是不全,她一直在擔心立香和修瑪。</p>


    特別是那機械蟲偷襲修瑪的時候,她腦子裏突然就一陣空白,以為修瑪要完蛋了。</p>


    不光是刑部姬,達·芬奇的表情也很有意思。說是讚賞,但也能看到有不夠滿意的顏色。</p>


    “唔,修瑪還真是跟瑪修不一樣,挺莽啊。”</p>


    “我隻是追求效率而已。”修瑪踩著機械蟲的殘骸,確認它死透了沒有。</p>


    追求效率,嗯,這倒是跟瑪修有點像呢。那孩子也經常說什麽“為了禦主可以犧牲性命之類的”。</p>


    但這並不能稱為自我犧牲的精神。瑪修的勇敢,是建立在自身的恐懼和迷茫之上,類似破罐子破摔的魯莽。大概就是“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突擊了”這種感覺。</p>


    修瑪或許有同樣的習慣。是因為瑪修的身體嗎?還是因為她自己呢?</p>


    算了,這些問題想也沒用。就用時間慢慢磨合吧。</p>


    達·芬奇看向刑部姬。</p>


    “好啦,大家辛苦,接下來說正事吧。公主,現在能看出來了嗎?”</p>


    “嗯,看那個機械蟲的構造和風格,還有高速公路上的路燈,應該不會錯了。”</p>


    刑部姬自信滿滿。</p>


    “這裏是《洛克人zero》的世界,說不定那高速公路能通往新阿爾坎迪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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