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停在第一次來接葉洛晨去約會的同一個位置,景霄楠摘掉墨鏡下了車。


    仰頭看著這棟外觀別致六層高的居民樓,景霄楠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


    大門口倒是有對話機,隻是葉洛晨住在哪層哪號她一點都不知道。可要是打電話,又顯得破壞了這突襲的浪漫。景霄楠抓了抓額前短發,下意識的左右轉了轉身。


    餘光似是在街對麵公園裏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隻是一晃看到而且又離得太遠,景霄楠沒有看清。她轉過身遠遠望去,在綠色草坪的小公園的一角,有一塊用木屑鋪起來的地麵,那裏有幾個五顏六色的小木馬,一個蹺蹺板和兩個鐵鏈吊著的秋千。


    重點是,秋千上坐著一個亞洲女孩,身材纖細,烏黑的頭發落在背後。她就那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被遺棄的公園裏,從這裏的角度,景霄楠隻看得到背影看不到臉。


    有點遠,不能確定這女孩兒是否就是葉洛晨,但她還是憑直覺穿過了清靜的街道,停了一下,隨即向那個背對著她的女孩兒走了過去。


    待離得近了一些,景霄楠漸漸看的清楚了不少。女孩兒隻是坐在秋千上沒有蕩,腿似是撐著地麵,一隻手握著手機貼著左耳,話語聽的不是很清楚,但卻是葉洛晨的聲音無疑。


    前行的腳步稍微一頓,景霄楠蹙眉暗忖,這樣偷聽她的話。。。會不會不好?可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她終究還是沒有停下來,而是腳步放緩了漸漸走近。


    就在這時,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下終於能分辨出內容。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過這樣的生活。。。”


    景霄楠聽得出葉洛晨聲音裏的極力壓抑著什麽,但終究還是透露出她此刻頗有波瀾的情緒。


    “如果是我該做的我會去做,可這種事情沒有必要,我也做不到。我不是任性,不是叛逆,隻是想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對方好像又說了些什麽,然後通話結束了。葉洛晨把手機拿在麵前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終於彎下腰埋頭抱住自己。


    景霄楠原本放緩的步子一下快了起來,她在葉洛晨身後五米外的地方繞了過去,從前方接近她,腳步有意加重製造出清晰的腳步聲。


    雖然完全沉浸在此刻的情緒裏,可向來敏感的葉洛晨還是聽見了這刻意放大的聲音。她緩緩抬頭去看這聲源,見到走過來的居然是那個人。


    原本微紅的眼眶更是紅了一大圈,葉洛晨的小嘴不自覺委屈的撅了撅,又低下頭去。


    這樣的表情映入眼中,景霄楠心下大怔,一個箭步過去,單膝跪在她麵前放低自己高度。她雙手伸了出去,卻在空中一頓,最終還是抓住葉洛晨身側兩邊吊著秋千的鐵鏈。低下頭仰望著葉洛晨,景霄楠的神情顯得專注而不安。


    抱著自己久久不動,可終究還是抵不過某人的灼灼目光,過了一小會兒,葉洛晨還是從埋著臉的雙臂中抬起頭來。


    絕美的容貌,此刻卻流露出傷心無助的模樣。白皙的麵孔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委屈變的紅紅的,整個人在微微顫抖。一滴兩滴淚水掛在彎彎的睫毛上將落未落,嘴唇卻抿成了倔強的弧度。


    景霄楠猛地吸了一口氣,心下一抽。


    放開鐵鎖,直接摟著葉洛晨把她摟在懷裏。因為不舒服的身姿也因為懷裏的人,景霄楠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身體稍有僵硬。她不問為什麽,也沒出聲安慰,隻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單手在她背後小幅度的撫摸。


    被這樣抱著,葉洛晨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肩膀的顫抖也更加明顯,但始終都是咬著嘴唇一聲不發。


    閉上眼睛,景霄楠心底痛成一片。


    *


    雖然明顯的感覺到秦顏不悅的態度,景霄楠還是執意推掉當天所有的應酬安排,驅車帶葉洛晨去了海邊。


    赤著雙腳,感覺腳下微涼微濕的沙子隨著自己移步而陷下去一個個小小的坑。葉洛晨聞著從海麵上吹來鹹鹹的海風,耳中充滿海浪那平和催眠的聲音,終於讓平靜的感覺從表情開始漸漸延伸至內心。


    景霄楠的皮鞋早留在了車裏,此時她站在葉洛晨靠海的那一邊擋住勁風,手裏提著葉洛晨經她再三誘導下才脫掉的鞋子襪子。


    兩人靜靜的沿著海岸線並肩走著,手背偶爾擦過對方的手背。景霄楠時不時的會側過頭看一眼葉洛晨姣好的側臉,卻始終不打破這平靜的氛圍。


    這般在沙灘上走了一圈,到了金色沙子的盡頭,景霄楠正要帶著葉洛晨走上台階,卻見她折迴了幾步,撫著裙子蹲下,在沙子裏撿起一個大半被埋在沙子下的貝殼。


    走迴去到她身邊陪著,景霄楠看了看她捧在手裏小貝殼,白色為主,條紋上有點暗黃色的修飾,右角缺了一小塊。總體來說平平無奇,但葉洛晨卻把它握在手心,向海走了幾步,低下身子把手放在迴潮裏將貝殼洗淨,再退迴來。


    景霄楠從口袋裏取出紙巾,接過貝殼將它擦幹又還給了葉洛晨,柔著聲音道:“這下可以迴去了?”


    貝殼的新主人抬起頭看著她,表情溫順都有些接近無辜,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其實,我並非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葉家大小姐。”


    坐在海灘邊一家清靜的咖啡廳裏,葉洛晨如是說著。雙手捂著景霄楠替她點的熱巧克力,讓暖暖的溫度慢慢沁進心裏。


    坐在她左側的景霄楠將鐵茶壺裏的奶加進她點的英式茶裏,一副專注聆聽的模樣,卻沒有盯著葉洛晨等下文。


    “聽說我的祖父,楓葉集團的董事長葉天聰,在五十年前還是個毫無名氣的小學徒。那時候的他一無所有,但誌向遠大又年少輕狂,竟然讓家境不錯祖母很是傾心。用那時候的話,這叫私定終身。”


    “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祖父跟著他的師傅去了香港,而祖母留在了廣東,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隻是祖父到了香港之後才知道原來祖母懷了他的孩子,隻是在那種環境下,連聯絡都是相當困難,祖父他根本沒法迴來。這個孩子,就是我父親。”


    第一次聽她說這麽多的話,尤其如此*的內容,讓景霄楠心下微動。而漸漸進入自言自語模式的葉洛晨隻是凝視著窗外風景,也是第一次將自己的身世說給誰聽。


    “祖母一個人撫養父親很辛苦,但她始終沒有放棄,終身未嫁。父親沒有被培養成人才學子,隻是有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就像祖父當年一樣。卻沒想到相似的不僅隻有這些,就連我母親對他一見鍾情的故事都與當年祖父祖母幾乎一樣。他們結婚,也生下了我。”


    不知想到了什麽,葉洛晨迴過神來,眼中很快的劃過一些情緒,可最終也隻是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後來在我十九歲那年,科技足夠發達,祖父也足夠有勢利發展迴大陸,最終還是找到了父親和我。他執意認我們,希望我們迴去,去他建立起來的那麽一個大家庭。我起初並不想要這個身份,以及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所有好的壞的,隻是後來。。。你也知道了結局。”


    知道這些話隻不過講出了整個故事的冰山一角,可到底還是敏感的聽出了她話語中的無奈,景霄楠輕輕點頭,語調放的與葉洛晨一般沉重緩慢:“很多人,一定會想你真是不識抬舉,又或者故作清高。你一定吃過很多不為人知的苦。”


    這樣的一句話,不經意的觸碰到葉洛晨心底從未被窺探過的最深處,在她心底泛起了漣漪。她緊扣貝齒不說話,倔強的模樣卻印證了景霄楠的說法。


    伸過手去,溫柔的掌心捧著葉洛晨小巧絕美的臉,拇指的指腹在那雙月眸下輕緩的撫過,擦掉了那一點點濕潤。隻是因為這個動作,葉洛晨一時卸下了所有的心防,柔弱的像隻找不迴家的小貓。


    “你想離開。你想來澳洲。”


    景霄楠認真的看著她,沒有笑,說道。


    感覺得到她眼光裏的憐惜,卻無論如何無法抬眼對上那樣的溫柔,葉洛晨垂眸,點了點頭。


    收迴手籲了口氣,閉上眼像是在做什麽決定,景霄楠雙臂放在沙發的扶手上,背靠著沙發靠背,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一片安靜。


    聽得見外麵街上偶爾開過的車輛,聽得見店鋪櫃台時不時響起的咖啡機聲音,甚至聽得見頭頂牆上掛著的鍾,葉洛晨以為這個話題已經聊過了,以為景霄楠不再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那個一動不動坐了許久的人突然又緩緩坐直起身。


    目光定定的看著她,景霄楠沒有立刻開口。感覺到此時對麵這人的異樣,像是預料到什麽一般,葉洛晨睫毛顫了顫,終於看了過去,隻見到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


    “洛晨,”景霄楠一字一頓的說著,眼中流露出葉洛晨從未見過的堅定。“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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