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輕紗收迴飄遠的思緒,眉頭微皺:“阿四,東西可取到了?”


    阿四正在搭柴火,聞言便停下手中的活動,簡單的行過禮後甚為恭敬的出言答道:“依然命人去取,預計在來此的路上了。”他頓了頓有些躊躇的繼續說道:“少爺,我們可否在鎮中休整兩日?”


    因著他們出發之時所拖過久,這些日子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馬。以防到達邊疆之日過於遲緩被人詬病,現下僅餘十幾日的功夫了,若是今日在鎮中好好休整一番再行上路,若無意外也是可以按時到達的。


    他倒是無所謂,隻是這一路以來負責抹去沿途痕跡以及負責探路的弟兄們個個都累的夠嗆,即使是青天白日裏也不敢放鬆絲毫的警惕,畢竟眾人都很明白此次途中的危險性遠遠甚於以往,之前所派出去混淆視聽的兄弟們大多也都遭了難,就連曾有過接觸的無辜百姓也有人莫名被殺,太子之心何其狠辣,即便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點可能。


    而保護好少爺,是他們最大的任務,往日在眾人流離失所,生活的尚不及畜生之時,也是少爺給了他們再一次的新生,即使必須要用他們的命去換,大家也都心甘情願。


    赫連輕紗抬了抬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阿四清了清嗓:“近日來晝夜無歇的趕路,已將路程趕行了大半,如此速度不消十日便可抵達。”他沉吟道:“那位多番阻撓,暗殺您先前派出的隊伍,想來也已猜測出我們如今尚在趕路,餘下幾日的路程中才會真正麵臨危險,而下屬們近日皆疲於趕路,若是發生了什麽意外,令您陷入危機,那便是屬下們萬死不辭其咎。”


    赫連輕紗心知阿四所言不錯,但看這沿途奔波她也從未感受到有如何辛勞,便可料想那些暗處的侍衛們耗費了怎樣的心力,這些也定然是帝晏旒事先安排下去的,這世上便也隻有她會在這般緊急的情況下還不忘打點好沿途的一切,隻為了令自己不受奔波之苦。赫連輕紗心中一陣波瀾,暗歎一聲,當真是個傻瓜。


    她略微頷首算是應允了阿四所言,又開口道:“待到淮水鎮上時你去馬車上取些銀兩分發下去,我們便在此休整三日,讓他們都放開了去吃喝玩樂,不必顧忌。”


    阿四聞言一愣,雖說此舉之意是犒勞下屬,難道不會過於張揚嗎,淮水鎮雖在周邊城鎮而言已然算作不錯,但是這麽大一批外來人,本身要做到掩人耳目已然極難,主子還要大家夥高調的遊玩。他一時有些懵神。


    赫連輕紗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也未解釋繼續說道:“另安排四個體型與我們相似之人與我們在同日到達淮水鎮,行事低調些,三日後我們分程而行。”


    阿四心中疑惑,也不再發問,隻應了聲表示自己會依言行事。


    赫連輕紗亦不再言語,偏過頭看著由遠及近拿著果蔬的帝晏旒,眸中那隔著千山萬水的迷霧化做一汪柔情四溢的清泉,她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勾了勾唇角道:“傍晚待我們到小鎮之時,客棧大抵隻餘下三個房間了吧。”


    阿四順著赫連輕紗的目光望去,隻怔愣了微微一瞬便心知肚明的走到一旁為主子的預測進行謀劃去了。


    帝晏旒遠遠看到赫連輕紗正在與阿四商討什麽,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她的臉上,竟莫名的生出些無可言喻的聖潔,令人心生敬畏難以接近,而這樣遺世而獨立的女子,與她一同攜手經曆過那般多的哀樂。帝晏旒僅看著她心中便生出一股炙熱的暖流,想要牢牢的將這個女子包裹其中,不讓她受風雨飄搖之苦。下一瞬她便見赫連輕紗若有所感的轉過頭來,那眸中的溫柔快要將她的心都化了。


    帝晏旒加快了腳步,走到赫連輕紗身邊時如邀功般的揚起了手中的戰利品,誰知她還未來得及炫耀便見赫連輕紗嘴角囁著一抹揶揄道:“輕離,你頭上那是什麽東西?”她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來,又像是茅塞頓開般低聲笑道:“莫不是學那觀世音手中淨瓶,濟度眾生?”


    帝晏旒愣愣的啊了一聲,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下一秒便黑了臉,方才她上樹去摘野果之時竟給發間插上了一根細細柔柔的枝椏,現下便被輕紗給笑話了去,又想起自己方才遠遠看著輕紗眼裏的溫柔,絕對是自己理解岔了吧!那絕對是戲謔吧!帝晏旒真是羞窘欲死。


    赫連輕紗看著紅透了一張臉的帝晏旒,再次低笑一聲站起身來,伸手將那枝椏從她頭上取下,動作輕緩溫柔,她側在帝晏旒耳畔低語:“兩世都已然三十餘歲了,還這般傻裏傻氣。”她斜睨了一眼遠遠站在別處的阿四和識趣到一旁打理東西的綠意,唇角微揚吻在了帝晏旒鮮紅欲滴的耳垂上,感受到她身體一震,又使壞般輕輕吸允了一瞬,也不看帝晏旒的反應便立刻折身而去,喚道:“阿四,前來打理膳食。”


    帝晏旒:“……”


    待一行人用完午膳趕至小鎮,已然日暮時分了。


    阿四依赫連輕紗之命尋了四個體態與他們甚為相似之人,予了銀兩大家便前往了不同的客棧,即使是日暮之時,小鎮中也鮮為熱鬧,來往商販絡繹不絕,孩童嬉鬧之聲不絕於耳。這讓日日趕路的眾人皆覺心中一鬆,也被這祥和熱鬧的小鎮帶來了幾分快樂。


    赫連輕紗,帝晏旒以及綠意仍是坐於馬車之中,相比於被一反常態不時從馬車中撥簾向外望的赫連輕紗,帝晏旒的安靜也顯得有幾分反常,綠意則仍是繼續自己眼觀鼻,口觀心的入定式休息。


    帝晏旒並非安靜,而是仍然沉浸在赫連輕紗那一吻的震驚中無法自拔,畢竟往日二人親密的次數亦是少之又少,她們在皇宮中相見次數本就不能過於頻繁,更遑論她也隻敢在輕紗心情愉快時才敢偷香竊玉,說是偷香竊玉也不過是親吻之類,赫連輕紗動情之時更是極少,她一向是那樣不落俗塵的清冷模樣,唯有的那幾次也被及時出現的一眾閑雜人等給截斷了。


    剛剛赫連輕紗卻是毫不避諱的與她耳畔廝磨,中午之前輕紗還是對她一副清清冷冷,傲嬌別扭的模樣麽。帝晏旒被自己腦海中出現的傲嬌別扭一詞給逗樂了,一時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這個詞語貌似是曾聽季嵐那廝形容赫連閔蘭的,現在細細想來倒還挺貼切。


    帝晏旒正沉浸於這個形容詞之貼切程度而竊笑不已的時候,阿四從馬車外傳來一聲詢問忽然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裏喚了出來:“少爺,此處是淮水鎮最大的客棧,我們是否就此處歇下?”


    帝晏旒便看著赫連輕紗用那一如往常般麵無表情卻能輕易在其中尋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的模樣盯著她:“歇下吧,輕離已然累得頭昏了。”


    帝晏旒:“……”


    綠意見著帝晏旒滿麵窘迫的模樣一時也繃不住,垂著頭笑出聲來。


    赫連輕紗起身先行下了馬車,毫不在意周圍一瞬多起來的驚豔目光,柔聲喚道:“輕離,下來。”


    帝晏旒在馬車中默默淚流,她斷定輕紗定是換了一種方式來收拾她了,也隻有乖乖受著,她起身掀開馬車的車簾,就見外麵一群女子對著她的輕紗愣神原地,心中恨恨的酸道:“一群花癡。”瞬間便不再糾結的伸出手去牽住赫連輕紗,利索的下了馬車便倚在她身旁,毫不在意旁人目光,對著阿四說道:“阿四,先去將馬車置好,快些過來。”


    阿四看著主子對著這個女子時才會流露的嗬護,也不在意她略有命令的口吻,隻應了聲便離去了。


    他們雖已易容成了旁的模樣,但那一身氣質便令五官明豔許多,再加上赫連輕紗那溫柔似水的模樣簡直看的周圍的女子春心萌動,恨不得即刻便將自己的手帕扔過去,隻是他身旁的女子如同驕陽般明豔灼目,隻教她們生出無端的自慚形穢來。


    赫連輕紗輕笑一聲,也不再如早晨那般冷著帝晏旒,牽著她便邁進了客棧。她已然想通了,冷著帝晏旒看著她失落仍要強裝笑顏之時自己心中亦是不好過的,她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帝晏旒的轉變。


    在她記憶力帝晏旒一直是一個燦爛到灼傷她心中晦暗之人,她不願意帝晏旒因為她而變得逐漸失去這些色彩,變得迷失自己。她怕,她怕有一天帝晏旒變得全然陌生,變得罔顧旁人性命,她怕那雙清澈的眼眸被世故蒙塵。


    她上一世被當做質子送往帝國所受的委屈,母親的亡故,因為沒有力量而被旁人隨意欺淩的恥辱。每一件事她都有太多的不甘心與委屈無處發泄,她不願這一世再活的那樣被動,帝晏旒重活一世一顆心全然是為著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護著她,赫連輕紗心裏很清楚。她知道自己不舍得冷著她,不舍得見到那雙包容她所有孤寂的眼眸閃現悲傷。


    她不願與她有一秒鍾的遺憾。


    可是有些事情,是需要兩個人一同承擔的。帝晏旒想護著她,她願意被她護著,可是總有一天,她也要走上自己的那條路,她也想要守護這個一直滿心歡喜隻為她的帝晏旒。


    這一世,她也隻願為她而活。


    可是該有的懲罰。赫連輕紗勾起了唇角,她身側的帝晏旒莫名的打了個寒顫,看向赫連輕紗麵上高深莫測的笑容,眼皮突突直跳。


    “公子,您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小二見著貴客臨門,趕緊迎了上去。


    赫連輕紗四處看了一眼:“住店,可還有天字房?”


    小二思索片刻後麵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喲,瞧您一行……這天字房許是不夠,今日被旁人包了去,隻餘兩間了,不過還有一間地字房,您三人正好。”


    算上阿四她們共有四人,三間房顯然是不夠的,赫連輕紗顯得頗為為難道:“如此……”


    她側過頭看著心中揣揣的帝晏旒,倏爾便輕笑道:“輕離,那你便同我一起住吧。”


    帝晏旒:“……”為什麽她有一種跳進火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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