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荒。”


    這一刻,靠著王座的風燭似是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一般。他閉了閉眼盡量讓自己略微清醒一些,然後就這麽看向了那位死神。


    夜荒聞言後卻破天荒地收迴了落在風燭身上的視線,然後看向了天際那仿佛既灼熱又涼薄的綺麗黃昏。


    說實在的,夜荒討厭的東西數不勝數。而那所謂的黃昏原本也是其中之一。


    因為它既非白天,也非黑夜。既沒辦法熱到灼人肺腑,也沒辦法冷到徹骨寒涼。


    那時候夜荒偶爾也會走在各個宇宙裏,冷眼旁觀著無數宇宙無數種族的人在生死麵前的模樣。


    而在夜荒看來,黃昏時分那種介於白天與黑夜間的朦朧感就仿佛是那群於生死間徘徊,不知該如何活著、也不懂該如何麵對死亡的家夥。


    兩者看上去都是一樣的令人作嘔。


    不過夜荒並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類型,那時候他也沒興趣去欣賞黃昏的天色,隻是偶然一瞥下覺得它略微有些礙眼罷了。


    事實上直至遇到風燭前,他對黃昏時分的印象其實都淺薄得過分。


    淺薄到不過就是“厭惡”二字而已。


    而最初他遇到風燭時,他隻當對方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四年前若非他過於無聊,即便他多少有些欣賞風燭敢主動找過來的膽氣,他也不可能將人留在中域。


    那時候因為死神殿裏突然多了一個人類的緣故。不僅是風燭日夜無法入眠地注視著窗外,主殿的夜荒也很少像往常那樣閉目養神許久了。


    他就這麽無聊至極地冷眼旁觀著風燭於生死間的竭力掙紮。


    很多次他都以為這個小崽子會就此死去,但到最後他卻依舊活著。


    於是逐漸的,那兩年裏夜荒閉目養神的時候越來越少。


    對神明來說,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


    所以當時位於中域諸神星上的風燭作息也和大部分人類不同。


    很多時候他都是黃昏時分離開死神殿,又同樣於黃昏時分迴來此處。


    不知道是因為被風燭離開或是迴來的動靜驚擾到,又或是因為他已然習慣性地注視著這個小崽子,連帶著他連風燭身後的黃昏都略微在意了起來。


    有時候風燭不在殿內時,夜荒甚至會坐在神座上神色不明地注視著那黃昏天色。


    而不知何時起,他忽然覺得黃昏時的天色也不是那麽礙眼。


    它似乎並不像那些不知死活的家夥,而是更像那些知曉死亡卻不願死去、從而掙紮求生的家夥——比如說,風燭。


    那個小崽子就像是黃昏一樣。


    隻是與黃昏不同的是,它既能夠灼人肺腑,又能讓人徹骨寒涼。


    黃昏看起來隱約帶著幾分轉瞬即逝的凋零意味,而風燭看起來隻會透著一種連神明都能送葬的致命之意。


    念此,夜荒忽然低笑了起來。


    那嘶啞而低沉的笑聲在其他參賽者似是毛骨悚然,而在風燭聽來卻帶著點難言的意味。


    “夜荒,你打算做什麽?”


    略微感到有些不對勁的風燭再度開口說道。


    而這一次夜荒隻是注視著風燭,然後用他那殘留著些許笑意的沙啞嗓音迴道:


    “沒什麽。隻是想將我的生死帶迴我的身邊而已。”


    你是我的生死。自始至終,我也隻對你孤注一擲。


    後麵的話夜荒並未說出口。他故意用了“我的生死”來指代風燭,就是不想這個小崽子突然說出些什麽話來攪亂他的心神。


    無論是他,還是這具身體裏的其他三個人格,說到底他們全都是肆無忌憚的家夥。


    而他現在隻想將風燭從寶庫裏帶出來。


    就在夜荒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站在他不遠處的其他宇宙的參賽者似乎感覺到了一般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其中五感最為敏銳的家夥反射性地退後了一段距離。


    而下一秒,夜荒的麵容看上去並未改變多少。


    但他那銀灰色的短發卻仿佛驟然沉鬱了幾分,而他那雙暗金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些許駭人的兇戾之意。


    先前其他宇宙的參賽者們還以為這位神明是切換了人格。


    然而仔細打量了夜荒一下後,他們卻隱約有了另一個猜測——一個足以讓他們所有人頭皮發麻的猜測。


    無論是此刻夜荒仿佛與生俱來的傲慢,還是那若有若無的瘋狂,又或是他周身既壓抑又暴戾的氣場,以及這個男人原本的陰鷙與冷漠


    這家夥,該不會人格融合了吧?!


    這一刻夜荒顯然沒有為這群人解惑的意思。


    他隻是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然換了一套的神袍,然後微不可見地嘖了一聲。


    因為這並非是他身為死神時的、有者告死鳥圖騰的袍子,而是萬年前屬於還未人格分裂的、那位命運之神的神袍。


    ——他全都想起來了。


    當初第一宇宙的宇宙意誌出現時,他所選的神格就並非是酒、瘋狂或是死亡。


    那時候他的神格便是這所謂的命運。


    就像他先前所說的那樣,即便是死神也會有恐懼死亡的時候。


    與之相應的,即便是命運之神也會有不想死在所謂的弱點手上的時候。


    更何況當時他剛剛成神,對力量的那份野心使得他下意識地想要排除掉自己唯一的弱點。


    隻不過縱使他是第一宇宙的最強者,他也依舊無法將神格的力量直接作用在自己的弱點上。最後他便從各個宇宙著手,然後使用能力間接得到一些他所想知道的信息罷了。


    最終他所得到的信息是,他的弱點大約會在萬年後於第十宇宙出現。


    於是第一宇宙便有了所謂的死神、酒神與瘋神。隻不過人格分裂之下他失去了命運之神的力量,所以忘卻了自己分裂的原因而已。


    而在三主神都沒心思去找所謂的弱點時,東王東霆便又出現了。


    大抵是命運一向荒謬無常。


    無論他變成什麽模樣,無論他是否擁有記憶,到最後他終究還是對同一個人動了心。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無法抗拒風燭的存在。


    他是他最初的狂喜,他是他中途的瘋狂,他是他最終的死亡。


    第十宇宙的人覺得風燭是作為他的祭品而誕生的。


    但實際上,或許他才是風燭的祭品。東王東霆因他而生,因他而存。


    他是他唯一的弱點,也是他此生最無解的命運。


    ——他是他的致命黃昏。


    就在命運之神沉默地站在黃昏的天色之中時,風燭的稱號麵板上原本死神的告死鳥、酒神的龍舌蘭、瘋神的潘多拉、人族王者之劍這些稱號悉數消失。


    與此同時,一個嶄新的特殊稱號出現在了他的稱號麵板上。


    那個稱號名為諸神的致命黃昏。


    作者有話要說:  趕榜隻能先放上來了,這章一些設定我之後可能還會改qaq。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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