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快樂是短暫的,所有魂的東西,都是短暫的,而美麗也因為短暫而更加美麗。受一點點傷,就會哭泣,那是單純的少女,但是喝酒的女人卻不會輕易哭泣,選擇了酒,也就選擇了一種絕美。


    艾因就是這樣的女人。


    一杯酒入肚,女人臉上升起了紅霞;兩杯酒咽下,女人的臉上就開出了桃花;三杯酒飲了——女人的臉該變成了一個花園。此時的酒,像一個打小報告的人,它把女人醉後的美態一一舉報出來:唇更紅,額更明,眸更亮,腮更粉,牙更白,頸更香……因為酒的緣故,女人獲得變本加利的美。花要半開,酒要微醺。似醉非醉的女人,讓你生出無限的憐惜,那副小樣,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男人疼的。


    在滿室彌漫的二氧化碳中,當那芬芳的味道點綴於舌尖時,跟著音樂的節奏搖晃著腦袋,酒不醉人人自醉,愛上的不止是酒,更是有些微醉時的茫然。


    格林漢姆紅酒在酒中算是名貴之品,**而又不失高雅,這類女人是一道風景,讓人百賞不厭,所以與這一女人交往常常是隻敢遠觀。能經常喝格林漢姆紅酒的女人,是不一般的女人。不是自身經濟條件好,就是為有權或者有錢的人的情婦,這個時候的她,喝一杯幹紅後,會有一點深邃,有一點慵懶,有一點嫵媚,有一點溫婉,還有一點迷情。


    如果喝酒時沒有女人,那是何等乏味!


    懸掛壁上的魔法時鍾早已過了淩晨,笛捷爾自然是清楚的,不過麵前的艾因醉成一團爛泥,哪怕是清醒的,生活極其不規律的她有哪會在意。


    在酒麵前,女人分兩種,要麽不能喝,要麽特能喝。而艾因則屬於不能喝又特愛喝


    人已經憔悴,卻依舊無法入睡。陪伴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那不懂得說話的酒。已經習慣依賴那淡淡的酒味,它不會嘲笑你的過錯,它不會看不起你背後流淚,它不會棄你於不顧。隻要你懂得欣賞它,它就會象最忠誠的朋友,陪著你度過歡樂的時光,陪你走過難過的日子。


    笛捷爾不愛喝酒,卻很會喝酒,很難想象這樣一位學者背後的酒桶已經可以鋪成一張床了,卻依舊麵不改色。身為守護騎士往往要比普通騎士更為自律,不過那得看對什麽人,貴族紳士小姐佳人哪怕是丁點啤酒他也不會碰,隻有遇到艾因這種瘋女人,笛捷爾才會一反常態,她也算是為數不多能和笛捷爾喝酒的。


    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舉杯之間,多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酒精滴淌於心裏,那割舍不下的又是多少情愁。


    說起來對艾因本是再美好不過奠鵝晚會,卻是和笛捷爾對幹的酒會實在有些傷感。


    說好的舞伴安東早已在晚會開場不久不知所蹤,傳奇法師大人很是受傷,直接無視了一圈青年才俊,步入廂房,偏偏毒舌的笛捷爾冷嘲熱諷直接戳到艾因痛處,酒桌上的戰鬥永遠比戰場來得直接。


    對於神聖帝國的貴族們來說,昨晚發生的一切已是爆炸性的新聞,甚至於安東都沒有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不單單是因為弗洛伊德這個有著聖穹之光稱號的絕世強者親臨現場,更因為之前伊莎貝爾女皇竟然和米諾爾這個孩子有了幾句談話。


    一般來說,能讓伊莎貝爾陛下主動說話的人,要麽幾個星期後被帝國的裁決部門拖走,要麽就是直接畏罪自殺死在了自己的府邸,並且這位風華絕代的女皇大人其實有著一個坊間並不好聽的稱唿——“處刑女皇”。


    安東公爵不知道是用什麽表情來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從第二天太陽升起之時,自己的弟弟昨晚的表現應該已經通過工工整整的書麵卷軸地交給了那位大教堂內的教皇陛下還有鐵血宰相奧斯本,至於後果——沒人知道。


    這位公爵大人依舊如常的靜靜站在自己書房的陽台上,望著遠處那個坐在花園身影,負著手,不發一言。


    生活對於米諾爾而言,波瀾不驚。


    自從那個看似虛幻的夢後,米諾爾已經再一次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變化,初始時隻是身體偶爾出現的燥熱,仿佛心髒在被火焰炙烤,雖然難受,卻幾秒鍾便會褪去,而這種感受感覺最近越發頻繁,短暫的幾秒鍾,之後就會消退。


    在府邸的浴池洗澡時,米諾爾總會望著鏡子發呆,而在早餐過後,他又會很快遺忘那些掩埋在心底的疑惑,把自己埋在書房。


    弗洛伊德贈送的魔杖靜靜瞪在米諾爾的書桌上,這代表著一個公認的身份——隻有經過工會審核的魔法師,才有資格佩戴魔杖或法杖,而這柄法杖則意味著弗洛伊德直接動用自己的權力為米諾爾的身上強行罩上了一層本不該屬於他的光環:“魔法師”稱號。


    而接下來更黃的事情是——他即將神聖帝國學院進修。而那位品行不端的導師依舊毫無音訊。


    這不是好事,米諾爾很清楚,和當初自己擁有獅鷲家族繼承人這樣的地位一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一個最淺顯的法則,可是沒想著高調也沒想著低調的米諾爾卻一次又一次被外力生生拔高,以至於他需要麵對他這個年齡或實力不該麵對的風險和危機。他雖然和年輕人一樣有些衝動,但隻要一冷靜下來,多年的知識積澱還是會不知不覺的自動分析利弊。


    恐懼?


    米諾爾有些疲憊的抖了抖因為長時間使用羽毛筆而酸痛的手,抬起頭,望向了眼前那句警言“若希望掌握,則必須掌控現在。”


    他無所畏懼。


    ······


    神聖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在米諾爾從晚宴迴來的第二天下午被老管家親自放在了他的手上,這張羊皮紙上除了學院本身的院長簽名以外,還有幾位大佬的簽字,看得出為了讓自己順利的入學,安東動用了不少許久沒有動用的權力,而米諾爾即將的是神聖學院最有前途的班級,有著“撒旦集中營”外號的“第七班”。


    這個稱唿很唬人,但是看到第七班曾經出過的人物,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個簡單的班級。


    不過因為目前學院內的學院正在參加例行的野外宿營訓練,所以米諾爾需要在這個周末過後才能入學。


    靜靜思考一陣,米諾爾隨即起身,準備去往艾因導師的圖書館。


    莉可為米諾爾換上了一身灰黑相間的衣袍,自己輕輕將匕首也藏在身上,看著米諾爾的背影想了想,將桌子上的魔杖也帶上,走向房子外。


    莉可繼續擔任了車夫的角色,摘掉獅鷲徽記的馬車很快駛出街道,消失在了貴族雲集的第三區。


    遠遠的,在奧斯本親王府的高大塔樓上,那位不苟言笑的宰相望著馬車遠去,表情有一絲說不出的玩味。


    “這條道路,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走的呢。”


    桌上的國際象棋局勢難明,唯一能看清的是一隻小兵陷入重圍,要想活下來,隻有騎士才能拯救。這位親王所擁有的權勢連安東都要重視,但是如今兩人卻很少有什麽交流,正如之前的晚宴奧斯本親王並沒有參加一樣,這其中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看似友好的麵具下往往暗含殺機,而有時劍拔弩張冷眼相向的兩人更可能是暗地裏的盟友,這就是君士坦丁的貴族們,一個永遠帶著麵具不知其後表情的社會群體。


    “茫然與無知,總是阻礙我們走向的最大障礙。”


    走近塔樓,迎麵便聽到了笛捷爾的話語,米諾爾微微停住腳步,躬身行禮,作為一個貴族,他或許是最名不副實的魔法師,不過看到名諾爾身上多出來的那柄黑色鳳凰木魔杖,這位不苟言笑的守護騎士目光連個多餘的停留都沒有,隻是繼續輕聲道:“在很多時候,我們看似做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卻收不到應有的效果,那是因為我們內心並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麽。”


    米諾爾靜靜站著,目光停留在笛捷爾腳旁的地板上,蒼藍的法袍垂著,安靜而凝重,總是若有若無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睿智,既不讓人陶醉也不讓人生畏,青黑色的地板光滑內斂而沒有反光,如同深邃的夜。


    “那麽,你清楚你現在的目標麽?”


    笛捷爾的問題讓米諾爾微微抬起了頭,他略微思索,隨即右手輕輕抽出鳳凰木魔杖,還有左手的獅鷲族徽兩者握在手中,十指緊握。


    “我喜歡有野心的學生。”艾因出現在笛捷爾背後,嘴角微微翹了翹,“但是我更喜歡不怕死的學生。”


    米諾爾目光抬起,停留在了導師那似乎不再輕蔑的麵龐上,展顏一笑,道:“或許我會是一個讓您滿意的學生了。”


    艾因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掌,米諾爾的麵前倏然出現了一個閃爍著瑩瑩光澤的球狀物體,靜靜的漂浮在了他的身前。


    “伸出你的魔杖,既然選擇這條道路,那就不用再迴頭了。”


    艾因輕輕起身,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卻仿佛讓四周的氣息跟著凝滯起來,紫袍微微飄拂,沒有風的塔樓內倏然有著旋轉起來的氣流,遠沒有風暴般狂躁,僅僅帶起書麵的羊皮紙微微翕動。


    米諾爾舉起了手中的鳳凰木魔杖,抬起頭,望著頭頂壓抑而沉重奠花板,似乎在迴憶著什麽,隨即抿緊嘴唇,毅然決然的向前伸出魔杖,讓杖尖輕輕戳進了那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光球。


    下一刻,米諾爾眼前猛然一黑!


    劇痛。


    讓人無法喊出聲音的劇痛倏然間傳遍了全身,米諾爾張大嘴巴,卻連哀嚎都發不出來,眼前從無盡虛空般的漆黑倏然間開始閃現無數事物,有難以形容的流光溢彩劃過,繼而竟是看到四周被一片比星空還要絢麗萬倍的色彩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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