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絮就站在大廳中央位置,一瞬不瞬地盯著薑老夫人:“我娘待你孝順至極,您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陷害,如今生死未卜,您說,菩薩又怎麽會受用您的香火?”


    她眼睜睜地看著薑老夫人臉色煞白,嘴唇發紫,氣得哆嗦。


    “薑雲絮,你別胡說八道嚇唬你祖母!”何氏蹭得起身,轉過頭對著管家說:“來人,快將人給我轟出去!”


    “慢著!”薑老夫人打斷了何氏的話,手裏拄著拐杖站起身,目光和薑雲絮對上。


    薑雲絮淺笑,她知道老夫人最信佛,所以她今天的這番話對老夫人的打擊非常大。


    “你娘……”


    “老夫人該不會也以為我娘會偷情吧,我娘那樣癡情的女子,等了父親這麽多年,連人都認不得,還會有這種想法?”


    薑雲絮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滿臉的諷刺:“她真是可憐,一片真心換取了今日的狼心狗肺,菩薩有眼,一定不會放過幕後之人,天理昭昭,早晚會得報應的!”


    薑老夫人被這番話刺激得後退兩步,險些就沒站穩,她忽然對著何氏說:“查,今日就給我狠狠的徹查到底,是死是活必須要個交代!”


    何氏臉色一僵,為難道:“母親,鳳娘她已經不在府上了,那日她趁人不備偷偷溜出府,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兒媳私底下也派了大量的人去尋,至今還沒有消息,這事兒二弟妹可以作證。”


    一句話將溫婉如給牽扯進來,溫婉如心裏默默大罵,卻又不得不站起身解釋:“母親,兒媳也親眼所見。”


    薑雲絮嗤笑一聲,擺明了不信。


    忽然,薑老夫人抄起一個茶盞重重地朝著地上砸了下去,沉聲說:“將那日所有在場的人全部叫過來,少一個都不行。”


    見老夫人發了怒,何氏心裏突突的厲害,多年不管家的薑老夫人已經很久沒有發這麽大的怒火了。


    她趕緊點點頭,朝著管家使了個眼色。


    很快管家帶來了十來個人,有丫鬟和小廝,薑雲絮忽然說:“祖母若是真的想查也簡單,將這十幾個人全部分開關押,嚴刑逼供之下肯定會有吐出話的。”


    薑老夫人斜了眼薑雲絮,手中的佛珠飛快地運轉,她猛吸口氣,隨手指了個丫鬟:“你來說。”


    被點了名的丫鬟立即說:“迴老夫人,奴婢是負責給鳳姨娘送飯的,那天不小心聽見了屋子裏傳來了動靜,推開門就看見了鳳姨娘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兒,下半身還有很多血……”


    不等她說完,薑老夫人立即說:“拖出去,杖斃!”


    丫鬟滿臉驚恐,還來不及說話直接就被人堵住了嘴,當眾挨了板子。


    厚厚的板子落在了丫鬟的後背上,不一會兒就露了血跡,丫鬟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薑雲絮見狀怒火消了一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瞥了眼臉色發青的何氏,以及低著頭顫抖的溫婉如,她冷冷一哼,這就怕了?


    “老夫人,小綠已經斷氣兒了。”管家來報。


    薑老夫人眸底的狠厲依舊沒有消散,道:“將小綠的老子娘還有親人全都發賣。”


    “母親,這不妥吧,畢竟小綠也是府上的家生子,這樣做會寒了人心的。”


    何氏大著膽子勸。


    薑老夫人斜了眼何氏:“區區幾個奴才而已,還能比得過主子?”


    今日薑老夫人擺明了要給薑雲絮做主,徹查鳳娘的事兒。


    何氏不敢再插嘴了,眼睜睜地看著十來個人眼露驚慌,還有些朝著自己看來,嚇得她坐如針氈,指尖掐入掌心。


    緊接著薑老夫人又指了一個小廝:“你來說。”


    小廝嚇得渾身發軟,趴在地上:“老夫人饒命啊,奴才隻是路過瞥了眼,並不知內情。”


    “那你呢?”又問著另一個丫鬟。


    丫鬟嚇得發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何氏,何氏的眼皮猛然一跳。


    “看大夫人做什麽,老夫人問你什麽就說什麽!”薑雲絮插嘴道。


    何氏聞言沒好氣瞥了眼薑雲絮,臉上露出了極其不自然的神色。


    她原以為這件事是家醜,不會外揚的,而且老夫人也不會過問,至於薑雲絮已經嫁出去了,在宰相府說了不算,所以何氏才大膽設計了鳳娘。


    她萬萬沒有想到薑老夫人會給薑雲絮撐腰!


    失策了。


    “奴婢……奴婢也隻是碰巧路過看見了,並不知道內情。”


    丫鬟不敢亂說話,她可不想做第二個小綠。


    十幾個人的迴答皆是如此,薑雲絮忍不住笑了:“原來這就是大伯母說的人證物證啊?”


    何氏來不及迴答薑雲絮,對上了薑老夫人質疑的眼神,立即解釋:“母親,還有吳大夫的診斷呢,當初鳳氏的確是小產了……”


    “讓吳大夫來!”薑老夫人沉聲吩咐。


    薑雲絮忽然眼皮跳了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一會兒管家匆匆迴稟:“老夫人,吳大夫自縊了。”


    “這怎麽可能?”薑雲絮蹙眉,根本不信,才這麽一會兒功夫吳大夫就自縊了?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眼看著何氏的表情狠狠地鬆了口氣,竟還能衝著她諷刺笑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薑雲絮緊緊攥著拳,鳳娘和吳大夫能有什麽仇什麽怨,還不是被人指教的?


    “鳳姨娘肯定是不會主動背叛二弟的,但這種事情也是看不住的,畢竟鳳姨娘年輕的時候也有些姿色,防不住有心人……”


    何氏陰陽怪氣地說。


    這話無異於是在薑雲絮的傷口上撒鹽,故意刺激她,就算鳳氏不勾搭人,不代表不會被勉強。


    小產已經是事實。


    薑雲絮手握銀針,忽然一個快步上前捏住了何氏的下頜,極快地塞入了一粒藥丸進去,銀針刺入穴位,何氏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迫咽下去。


    何氏驚恐地後退兩步,掐著脖子:“你給我吃了什麽?”


    薑雲絮冷笑:“沒什麽,隻是你給我娘吃的一樣的東西罷了,我倒要看看宰相府的夫人當眾小產,是不是也是被迫的。”


    因為使用了銀針的緣故,她的藥效發作得更快,不一會兒何氏就察覺了腹部的疼意,下半身開始流血,半條裙子都被染濕了。


    何氏麵露痛苦之色,有些站不住了,目光死死地盯著薑雲絮:“你娘偷情,我可沒有,即便你不認賬,那也是鐵打的事實!”


    薑雲絮還要再說什麽,卻被薑老夫人給打斷了:“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我鬧?”薑雲絮總算是看明白了,一向慈和的老夫人,實際上才是狠角色,表麵上是在給她撐腰,實際上還是在偏袒何氏。


    吳大夫自縊,肯定是老夫人做的。


    短短半天,老夫人手裏就沾染上兩條人命了,這樣的人,能是個善茬?


    薑雲絮也不懼,她說:“我娘的生死不見人,這事兒就永遠不會結束,隻要我還有口氣在,必定會申訴到底,哪怕頭破血流,豁出去性命!”


    “你執意要如此嗎,半點也不顧及在生你養你的宰相府?”


    薑老夫人問。


    薑雲絮不覺冷笑,反問:“是宰相府先拋棄了我們母女,我不過是自保罷了,老夫人既然心知肚明,何不痛快給個交代?”


    話已經挑破,兩個人四目相對,相互打量著對方。


    一旁的何氏已經疼得滿頭大汗,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終於,薑老夫人還是讓人去找大夫了。


    很快何氏就被人攙扶進了裏麵,一陣陣哀嚎聲傳來,薑老夫人看向了薑雲絮:“你給何氏的教訓已經足夠了,盡快交出解藥吧。”


    “並沒有解藥。”


    這是實話,她壓根就沒有打算創造出解藥,就是要讓何氏嚐一嚐鳳氏受過的苦楚。


    何氏這一次的疼無異於生產,骨縫打開,經曆開十指的痛,折騰足足一個時辰,足以要她半條命才算是結束。


    屋子裏的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就連空氣裏也彌漫著一股子腥味令人作嘔,薑老夫人慈和的臉上滿是怒火,緊閉著眼,斂去了異樣神色,手中的佛珠飛快的轉動著。


    直到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何氏才徹底安靜下來。


    這時大夫走了出來,拱手對著上首的薑老夫人說:“夫人這是小產了,不過奇怪的是,血水中並沒有排出胞物,恐怕還需要靜靜休養,隨時觀察。”


    聽見這話,薑老夫人擺擺手讓人送大夫離開。


    人一走,薑老夫人直接看向了薑雲絮:“薑家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你娘。”


    “若是找不到呢?”薑雲絮反問:“又或者從哪個地方找來一個人頂替,容貌盡毀,根本沒有辦法證明就是我娘。”


    她的話說到了薑老夫人的心上,因為薑老夫人的確是這麽想的,找個人代替鳳氏。


    但現在被薑雲絮戳破後,薑老夫人隻能改口:“我已經承諾會找到你娘,休要咄咄逼人。”


    “三日之後我要見到我娘,生死都要見著人。”薑雲絮一臉執著。


    薑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聲,這就表示答應了。


    薑雲絮見狀緩緩起身:“那就打攪了,三日後我再來。”


    說完她起身就走了,多餘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在場的人。


    而薑老夫人則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溫婉如,眼中已經有些厭惡之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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