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比起韓國的新鄭,齊國更是多了一份大氣,一份沉穩。


    稷下學宮,自立下以來,便以“不任職而論國事、不治而議論、無官守,無言責”而名揚九州,天下士子學士離魏而進齊,於稷下學宮之中演繹出了百家爭鳴之勢,可謂是“致千裏之奇士,總百家之偉說”。


    此番,齊王田齊召天下英傑稷下論道,更是臨淄一大盛事,臨淄的街頭巷尾,好事之人皆齊聚談論,但凡有人出入學宮,都會引起眾人一陣喧鬧,能在此時進出學宮的,決然都是各門各派的新秀,百家的驕子了。


    “那人便是儒家孟子先生的高徒——伯鋸!”


    “他不是跟著孟子先生去周遊列國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此番齊王召開論道會,天下英傑齊聚,伯鋸跟隨孟子先生多年,來到此處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了。”


    “那這麽說來,孟子先生也迴來了?”


    “聽說這次墨家大賢也會來稷下齊論大道啊!”


    “墨家也會來?儒墨之爭現在已經是不可分解了,此番,學宮之內恐怕也是風雲變色啊!”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兩道遁光劃過長空,直直落在稷下學宮之前,遁光浮散,一男一女身影顯現而出,女子清麗聖潔,男子俊秀儒雅,瞬間便將眾人的目光匯聚而起,一股飄然月兌俗的氣息悄然席卷四地,讓眾人驚愕不已。


    “這是那一家的弟子?”立時有人輕聲問道。


    “看樣子應該不是百家之人,百家講究的是入世修行,身上不會有那種絕塵的氣息……”


    “我看,恐怕不是昆侖就是蜀山的弟子了,當世之下,飛劍遁光能有這種速度的,恐怕也就是這兩家了。”另一人分析道。


    眾人還在猜測不已之時,女子輕挪蓮步,微啟雙唇,說道:“蜀山派,薑沐玥奉掌教師伯之名,前來稷下論道。”聲音清零婉轉,柔和而又帶著一點飄渺的味道,直直的散發開來,眾人隻覺得那輕音如同仙樂一般,迴繞於耳中久久不散,一時間竟是全都安靜了下來,生怕滋擾仙音。


    薑沐玥的聲音方才落下,稷下學宮之中,一道輕柔的聲音傳出,那聲音柔和卻又有點冷漠,“沐玥。”


    薑沐玥聞聲,身子微微一顫,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的驚異,口中不禁喊道:“師父……”隨即急忙跑入學宮,卓非凡緊跟其後,了稷下學宮。


    這稷下學宮和普通的宮殿房舍不同,學宮之內,主要是供各方士子論政參道,是而卻是少有一些多餘的擺設。此時,學宮之內聚集了來自九州的名士奇人,卓非凡跟著薑沐玥來迴尋覓,隻是,在這人群之中,要找一個人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正當薑沐玥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白衣婦人悄然出現在她眼前。


    “師父,你怎麽也來了稷下?”薑沐玥有些欣喜,立時上前兩步問道。


    卓非凡在薑沐玥的身旁暗自心驚,他連那白衣婦人什麽時候出現的也沒有發現,仿佛這婦人本來就是在此處一般,那遁術施展開來,空氣中沒有一絲的波動傳出。而這白衣婦人出現在眼前之後,身上卻是籠罩著一層薄霧,讓人隻看的到模糊的輪廓,卻是難以目睹真顏。其修為之高,可見一斑。


    “此番下山,你們三人同行,方才過的半月時日,卻是有弟子發現你那兩位師弟留在太清宮內的命元燈火熄滅,我心知定是出了什麽變故,這才匆匆下山而來。”那婦人聲音有如三月春風中的柳絮那麽輕柔,但卻在那輕柔之中,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冷,本來很是讓人親切的事情,在她說來,卻讓人感動不起來。


    薑沐玥自然是習慣了這種感覺,向著婦人柔聲道:“師父,此番下山之後,兩位師弟卻是困死在囚龍山之內,若不是卓非凡少俠救了我一命,恐怕我的命元燈火也早就熄滅了……”薑沐玥說著卻是將數日以來的事情簡略的向那白衣婦人說了一遍。


    那婦人聽罷,抬眼向著卓非凡看來,雖然看不清那婦人的麵容,但是卻讓卓非凡覺得那婦人的眼神相當的銳利,似乎要看透他的全身上下一般,這隱隱有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讓他心底有些許發毛,就連那柄祭煉於丹田之內的龍牙似乎都有了些許波動,仿佛被什麽牽引著一般。


    強忍著心下那股異動,卓非凡恭敬的說道:“晚輩卓非凡,拜見前輩。”


    “此番卻是多謝少俠出手救下了沐玥。”那婦人微微點了點頭,自袖中拿出一個瓷瓶,聲音極為平淡,甚至是有些清冷,道:“這裏有三粒坐忘丹,乃是精修悟道的奇藥,權且贈與少俠以作酬謝。”


    卓非凡微微皺眉,感覺這婦人似乎不是在酬謝,而是在打發一樣,那冷清的語氣,倒是顯得似乎是自己在苛求一般,卓非凡心下不喜,當下拜道:“恩師曾有言,修道之人當修自身,若是借助丹藥奇物,雖然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但卻不利於日後的修行,這丹藥,還請前輩收迴罷,我救沐玥卻並不是來求什麽仙丹神藥的。”


    那婦人聞言,也不多做言語,隨即收迴了藥瓶,轉而對薑沐玥道:“沐玥,先與我去論道台。”


    薑沐玥臉露難色,她看了看卓非凡,轉而道:“師父……”


    但此時,那婦人卻是絲毫不理會,徑自踏起劍光,往論道台而去。薑沐玥走道卓非凡身前來,歉意的道:“師父就是那樣,你不要見怪。”


    卓非凡點點頭,道:“沒事,你跟著你師父去吧,過會兒,我將量天尺交給慎到前輩之後,就要離開了,我們就在此別過吧。”


    “沐玥。”薑沐玥還想要說些什麽,但此時卻傳來了那婦人的聲音,她微微歎了一口氣,此番卻是心下如同五味雜陳,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嘞,“非凡……”


    “快走吧,否則你師父就更是不待見我了。”卓非凡微微笑道,他知道那白衣婦人的偏視,但他亦是無可奈何,對著眼前的這個女子,他從心底的不想讓她為難。


    薑沐玥又是微微稻息了一聲,轉身而去。看著她的背影,卓非凡隻能是微微的搖了搖頭,他能做什麽?他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個路人而已。


    稷下學宮除卻日常講學之地,還分有傳道宮與論道台兩處地方,薑沐玥徑自的向論道台跑去,卓非凡此時卻是覺得有些苦悶,那白衣婦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有點過於盛氣淩人,與薑沐玥相比起來,似乎是更有點不近人情的味道,心中微微歎息,卻也不再繼續想下去了。


    論道台是在稷下學宮後的一處半山腰之上,相傳當年齊桓公鑄成神劍青蔥之時,劍鳴聲直衝九霄,震懾四方,迸射而出的劍氣掠過此山,卻是直直的將此山攔腰擊碎,留下一處平台,在那平台中間,一條蒼龍盤踞其間,桓公見之欣喜,是而依靠此地建立學宮,用以網羅天下人才,百餘年後,直到齊王田齊繼位,方將此地更名為論道台,取自“共論天下大道”之意。


    此時的論道台上,到處是人影林立,天下諸子百家,各門各派齊齊聚於此處,卓非凡尋便四下,卻也沒有看見慎到,心下暗自思量:“慎到前輩乃是稷下學宮祭酒,想來,這論道會開始之後,應該會現身才是。”


    過不稍時,“嗷!”的一聲虎嘯自半空之中傳出,一頭吊睛大虎腳踏彩雲橫空而來,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那大虎長有一丈三尺,通體雪白,額上印有一道金色王字,白虎之上,一中年男子傲然其上,在那男子身後,一素衣青年緊隨其後。


    卓非凡一見那素以青年,心下一突,那人正是項冉戚的三名同門之一。半月之前,在遠山鎮卻是沒有將其擊斃,此時見到他的出現,心底隱隱生出了一絲不祥之感,向著人群之中退了幾步。


    “小子!”卓非凡方才擠入人群之中,一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來:“將玄炎冰魄交出來罷,老夫可保你全身而退。”


    卓非凡身子微微一頓,四下尋視,卻是沒有發現傳音之人。


    “不用看了,你是找不到我的,將玄炎冰魄分化出來,交給我,否則,今日你難逃一劫。”


    卓非凡心下暗道不妙,此時,卻是不知道被誰盯上了,但這玄炎冰魄卻是萬萬不可能交出來的。


    白虎落於論道台上,瞬間,眾人便讓開了一段距離,那男子嘴角微微的帶起一道勾,顯得得意非常,卓非凡皺了皺眉頭。


    這時候,那聲音又傳了出來,“小子,此時若還是猶豫的話,我隻需要將你身懷奇寶的消息傳播出去,你就算今日能走出論道台,卻也走不出齊國臨淄。”


    “你想怎麽樣?”卓非凡鎖定那傳音之人的氣機問道。


    那傳音之人詭異的笑道:“嘿嘿,我說的很明白,你隻需要將玄炎冰魄交出來,便就是了。”


    “此地人多眼雜,”卓非凡四下搜尋,雖是鎖定了氣機,卻仍然是一籌莫展,“我又不知道你在何處,我卻是如何將奇寶玄炎冰魄給你?”


    “小子,你不用玩心眼,”那聲音沙啞無比,一個佝僂的老頭自人群之中走出,輕輕的咳了兩聲,傳音道:“就算我出現在你麵前,讓你找到,你又能如何?”


    卓非凡眉頭緊緊的皺起,心下沉寂無比,這人正是在秘境之內,被棋癡丹赤阻攔的另外三人之一,此人修為不如丹赤,魏天民,卻也是一大能之人,若是真的衝突起來,自己決然是討不了好的。


    正當卓非凡不知如何抉擇之時,論道台上,異象生出,漫天飛花散落,清香彌漫論道台上,盡是祥瑞之色,稍時,祥雲環繞,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自半空之中傳來,“天有明,不憂人之暗也;地有財,不憂人之貧也;聖人有德,不憂人之危也。”


    眾人沐浴飛花清香之中,心神一陣寧靜,有人輕聲問道:“這是法家大賢慎到先生到了?”


    “在齊國,除了慎到,還有誰能有如此超然的氣象?”旁邊一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蒼龍石之上,慎到寬袍大袖,飄飄徐步而落,三點星光自額前射出,有飄然出世之態。


    卓非凡見勢,心下頓時舒了一口氣,不再理會那佝僂老頭,立時自人群之中走出,躬身道:“慎到先生,學生卓非凡有事相告。”此時,這慎到的出現,直直讓他似是在絕境之下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慎到輕拂袖袍,迴身而來,看著卓非凡和聲問道:“不知小友有何事相告?”


    卓非凡立時傳音將申不害所托之事相告,慎到聞言卻是微微一愣,繼而長長稻息了一聲,抬眼望向韓國的方向,默然不語。


    “卓非凡!”此時,寂靜的論道台上,突然一聲厲喝響起,那在遠山鎮上逃過一劫的素以青年站了出來,“這稷下論道乃是天下正道之士匯聚之地,你這嗜血邪魔竟然敢來此地,你將天下英雄置於何地!”


    卓非凡心下起伏不斷,口中卻是道:“你是何人?為何汙蔑於我。”


    “哼!卓非凡,你殺我兩名同窗摯友,屠殺遠山鎮鎮民,一身殺孽衝天,沾染滔天的怨氣,天地可鑒,豈容得你抵賴!”


    論道台之上,所有人都不禁側首看向卓非凡,更有人施展出神術探知。


    卓非凡心下大是不安,青萍劍訣運至極處,將氣息盡皆收斂起來,竟是讓一眾大能之人看不出絲毫端倪。青萍劍訣的神異之處,他雖然清楚,但也是忐忑,若是在人群之中,隻要一人能看破的話,恐怕自己就要隕落於此了。


    素衣男子見眾人看了半點,卻是絲毫沒有看出異端,瞪著卓凡,心中,一股憤懣噴薄而出,他怒喝道:“妖孽!”語音方落,氣兵凝聚而出,揮手之間,素衣男子淩厲的勁風席卷而至。


    “哼!”卓凡一聲冷哼,手化劍指,淩空虛劃,青萍劍氣若一縷青煙飄然而出。


    自得到龍牙之後,卓非凡的性子也變得殺伐果斷起來,此時,那素衣男子公然出手,他自然不會忍讓。


    素衣男子的氣兵淩厲,但此刻觸碰道那飄渺的劍氣。卻是如同落在了青煙之上,那飄渺的劍氣始終不曾潰散,仍舊朝著他籠罩而去。素衣男子眉頭微微皺起,他知道這種劍氣的厲害,此時自然是不敢大意,氣兵橫向卷出,化作一迴轉的勁風,與那飄渺的劍氣纏繞在一起。


    卓非凡任他為之,劍指凝合,一道青光聚合而出,顯出一道青萍虛影,青萍飛散,席卷而至。


    此刻,漫天飄飛的青萍,開始朝著素衣男子聚合而來。隻在頃刻間,素衣男子四下便被飄飛的青萍籠罩起來。


    素衣男子實力本來與卓非凡相當,但是此刻卻是盡顯弱勢,他不知道,卓非凡在與人麵鴞一戰的時候就觸模到道之門徑,修為相差不多的情況下,道的領悟卻是決定了強弱。


    青萍葉不斷的翻飛,素衣男子卻是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衣襟之上已經是劍痕屢屢,身上已經有數出地方溢出了紅色。素衣男子暴喝一聲,匯聚而出的氣兵更是顯得霸道,氣勁亂飛,那些飄蕩的青萍葉此刻卻是近身不得。


    卓非凡見勢,冷笑道:“不自量力!”,劍指虛空一點,那漫天的青萍青光大盛,一道難以感知的震動伴隨而至。


    “啪啦!”素衣男子的氣兵在接觸到青萍之後僅僅是轉息之間就盡皆碎裂,一股奇異的暗紋緊隨青萍之上,鋪天蓋地而來。


    素衣男子臉色大變,眼見那青萍突破了護體真元,劈天蓋地的覆蓋下來,一時間,他竟是不知道改怎麽辦才是,在那股毀滅之氣下,竟是連唿喊都忘記了。


    眼看那青萍就要將他撕碎了,論道台之上,眾人盡皆是冷眼旁觀,竟是沒有一人準備阻止。


    正道!這就是所謂的江湖正道?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震天的虎嘯傳來,“嗷!”的一聲,聲音帶出滾滾浪紋,那漫天的青萍被這一聲浪渡過,瞬間潰散。


    青萍崩散,勁風將卓非凡的衣袍吹得咧咧作響,他並沒有繼續出手,此時,既有大能阻撓了,再繼續下去,也隻是自討苦吃而已。


    “你與絕心宮有什麽關係!”那安坐於白虎之上男子聲音傳說,直若是洪鍾大呂一般,震得人耳內嗡嗡作響。


    卓非凡心下絲毫無懼,此時的論道台上匯聚了諸多大能,大賢,那男子自然不會不顧及身份,斷然出手,是而卓非凡顯得風輕雲淡,道:“晚輩若是說沒有關係,前輩信麽?”


    那男子冷哼一聲,厲聲喝道:“若無關係,你從何處習得絕心宮的暗紋秘術——誅心術!”


    “萬法歸一,所謂的諸多秘法不過是同源不同形而已,機緣若至,領悟了無尚秘術也不是什麽難事。”


    “既如此,我倒是想領教領教你所領悟出來的秘術!”男子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但那笑意卻是讓人覺得有股寒意。


    卓非凡不卑不亢,“前輩修為高絕,晚輩如何敢和前輩動手?這等秘術,在前輩眼裏,自然也是不值一提了。”


    “額哈哈哈!”男子大笑道:“無妨,點到即止!”


    正道?這才是正道!以大欺小才是所謂正道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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