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了劉備的國號後,劉協召集賈詡、虞翻等人,重點審議了劉備的戰紀。


    為了方便討論,虞翻安排陸議、徐庶等人做了一個沙盤。


    當表示諸將的兵俑擺在沙盤上,隨著戰局變化不斷稱動,戰場態勢就變得直觀起來。


    劉備為什麽能打得如此順利,也就有了解釋。


    這群人都很難打,而且攻守兼備。


    張飛、張郃善攻。張飛猛,擅長攻堅。張郃巧,擅長奇襲。兩人交替配合,所向披靡。


    田豫、牽招善守,牢牢的護住劉備左右兩翼,並及時為張飛、張郃提供增援。


    趙雲則指揮中軍,隨劉備行動,作為全軍的預備隊。


    在他們的麵前,馬韓接連遭受重創,潰不成軍,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相比之下,倒是袁熙與軍功簿上的排位不太相稱。他的位置幾乎沒有動,而且一直在中後方。


    應該是將張郃等人的功勞全部轉到了他的名下,這才讓他占據了首功。


    由此可以推測,張郃的功勞可能比寫出來的還要大,隻是為了袁熙,他不得不往後挪一挪。


    “看來征討高句麗之戰讓張郃受益匪淺。”虞翻撫著胡須,有些惋惜地說道:“此人用兵能力在顏良、文醜之上,還是被家世拖累了。”


    眾人沉默以對,沒人接虞翻的話題。


    不管怎麽說,張郃畢竟是袁紹的舊部,又隨審配反叛。當初投降時,也曾有人向天子建議留下張郃、高覽,卻被天子拒絕了,一律流放海外。


    現在說這話,豈不是說天子錯過了?


    賈詡不緊不慢地接上了話題。“既是名將,就當征戰沙場。中原已定,隻有海外才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天地。張郃雖經蹉跎,如今能跟著劉備征戰三韓,也算是得償所願。”


    虞翻表示讚同,隨即又笑了起來。“有這些良將隨征,想來用不了多久,劉備就能平定三韓,進軍倭國,大儒們也有了用武之地。那麽多蠻夷,夠他們忙一陣子的。”


    眾人會心而笑。


    劉協也笑了,心裏卻有一些說不出的古怪。


    軍功簿上,不僅有張飛、張郃等人的名字,還有陳琳、諸葛瑾等文士。再考慮到國號背後的那些小心思,隨劉備東征的儒生影響力也不可小覷。


    一旦戰事結束,將士們放馬南山,儒生走上舞台,勢力會更大。


    到了那時候,他們會不會以小華夏自居,覺得儒門正統在彼,甚至和中原爭一爭道統?


    按照他對儒生們的了解,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過,他們是不會得逞的。


    在懸殊的實力差距麵前,他們那點可憐的實力支撐不起自尊心。


    正統的儒家能守成,維持穩定,卻無法實現真正的富強。如果再考慮到儒家重禮帶來的鋪張浪費,他們主導下的社會必然走向貧富分化,最終入不敷出、財政枯竭。


    東漢就是一個近在眼前的例子,後來的宋、明也是如此。


    漢唐之所以強盛,就是因為儒生沒能實現對社會的全麵控製,還能維持尚武之風。


    “說說袁熙吧。”劉協揮了揮手,拉迴正題。


    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既然劉備將袁熙抬得這麽高,朝廷就不能坐視不理,必然要做出相應的獎賞。


    話一出口,不少人的神色就莊重起來。


    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不僅僅是袁熙本人,更關係到汝南袁氏。


    具體的說,就是那些原本追隨袁紹的袁氏門生故吏。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袁熙能有這麽大的功勞,和追隨他的袁氏門生故吏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獎賞袁熙,表示朝廷對這種情況的默認,會導致更多的袁氏門生故吏聚集在中山國。會不會留下隱患,這是必須考慮的戰略問題。


    虞翻最幹脆,首先挑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建議劉協按照軍功簿進行獎賞。一來尊重劉備的意見,樹立劉備身為中山王的權威;二來也鼓勵心存不滿的袁氏力量出海。


    既然到了這一步,他們還不肯放棄與袁紹的君臣之義,與其強留在中原,成為隱患,不如讓他們出海,相忘於江湖。


    至於中山國,反正是海外,就算出事,影響也有限。


    換句話說,就把中山國當作一個放大的渤海吧。


    賈詡支持虞翻的看法,又補充了一條。


    可以將中山國的情況通報天下,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朝廷的胸懷,懷念袁紹的人都可以去。與此同時,也能促使益州稱臣。


    下書吧


    兵法講圍三闕一,窮寇莫追,政治上也是如此。


    給不合作者一個出路,比逼著他們反抗有利。


    太尉和講武堂祭酒意見一致,其他人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補充了一些細節後,方案就這麽定了下來。


    劉協接受了這個方案,隨即命人擬詔,並將劉備上報的軍功簿同步發表在邸報上。


    正如賈詡、虞翻所說,劉備東征的捷報不僅給了普通百姓一個談資,更讓那些對袁紹心懷殘念的人一個希望。更不乏不得誌的人渾水摸魚,表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去,我要去中山國,為中山王效力。


    對於這類人,劉協從來沒有正眼看。


    他更關注的是益州。


    臘月二十八,一匹快馬衝進了宛城,帶來了益州的消息。


    益州牧劉章親自趕到雒縣,向北軍中候士孫瑞遞上降表。士孫瑞接受了降表,率部進入成都,在成都升起了大漢的戰旗,宣布益州的割據狀態結束。


    劉章等人已經在奔赴宛城的路上。


    士孫瑞建議優待劉章,以此削弱益州南部的抵抗,為教化減小阻力。大量的士人已經集中在成都,隻待朝廷下達命令,就可以進入南部諸郡,推行教化。


    戰爭結束了,但教化的腳步不能停止。以當地人為主力,推行教化大業,既有利於益州的穩定,又能加快教化的進程,一舉兩得。


    看完士孫瑞的奏疏,劉協就明白了士孫瑞的言外之意。


    他已經和成都大族達成了協議,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迴報。與此同時,他又不希望張濟留在益州,更不希望由張濟來負責進攻益州南部的戰事。


    天下要太平,益州士族要機會,而他本人要首功。


    不得不說,他眼中毒辣,摸準了朝廷的脈博,知道劉協也不願意張濟再立大功。


    於是,與三公商議了一番,走了一遍流程後,士孫瑞的請求得到了批準。


    士孫瑞暫駐成都,領益州刺史,全麵主持益州的度田事務。


    張濟部撤迴江南休整,著手準備進軍交州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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