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正在籌備進攻魏縣的戰事,得知黃猗帶著講武堂的學生前來見習,有些受寵若驚,親自出來迎接。


    看到袁術時,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敢相信。


    袁術哈哈大笑,上前拱手施禮。“玄德,聽說你恢複宗籍了,恭喜啊。”


    劉備也迴過神來,笑容滿麵的客氣了幾句,然後問道:“幽州大軍來了嗎?我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袁術有點尷尬,連連搖手。“幽州的大軍現在由幽燕都護府節製,現在應該在河間。我來行在述職,聽說玄德準備攻城,特來見識一下。玄德,彭城之戰打得好,打得好啊。”


    劉備不明就裏,禮貌性的迴道:“和使君的廬江之戰比,還是略遜一籌。臨陣射殺顏良,一舉收複淮南,對冀州軍士氣影響很大。若不是使君大捷在前,我軍士氣大振,未必能守住彭城。”


    袁術大笑。


    等兩人寒暄完,黃猗便請劉備介紹當前形勢。


    劉備精神抖擻,將當前做的準備一一說來。他知道袁術是草包,作戰全憑亂來,黃猗卻是講武堂的第一屆肄業生,接受過賈詡的教導,又曾隨呂布出塞作戰,見識遠比一般人高。


    就算是法正提起黃猗,也要謙虛幾分的。


    如果能得以黃猗的協助,攻打魏縣的戰鬥或許會輕鬆許多。


    就眼前的形勢來看,要想打下魏縣,傷亡將遠超他的承受範圍。


    聽完劉備的介紹,黃猗卻沒說什麽,隻是召集眾人討論,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劉備的安排很周到,但魏縣的地形如此,沒什麽可以取巧的地方,注定了這是一場硬仗。想減少傷亡,隻能在攻城器械上想辦法。


    魏縣終究是縣城,又不是什麽戰略要地,城防並不堅固,臨時加固的設施也有限。如果能製造出有針對性的攻城器械,還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劉備聽了,且喜且憂。


    喜是法正、陳登的部署很盡心,憂的是這一戰是硬骨頭,就算最後能拿下魏縣,傷亡也在所難免。


    其實他聽懂了黃猗的言外之意,這一戰根本沒有必要打,還是像天子一樣圍而不攻,推行度田最好。


    他也清楚這一點,但他做不到,隻能裝聽不懂。


    黃猗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幹脆不說。


    他隻是帶學弟們來見習的,不是來幫劉備做決定的。


    ——


    劉備為攻魏縣而頭疼的時候,審配也在頭疼。


    他本想主動出擊,先破朝廷一路,振奮士氣。還沒等計劃實施,劉備卻氣勢洶洶衝了過來。如果不是魏縣固守,或許劉備已經到了城下。


    劉備雖然被拖在了魏縣,暫時無法進攻鄴城,張郃卻也被牽製住了,奔襲河間方向來的幽州軍不再現實。


    唯一的機會,似乎隻剩下西麵的上黨郡兵。


    但讓他失望的是,鍾繇似乎根本沒有出兵的計劃,西山方向一點消息也沒有。


    河間方向也沒有例外,幽州軍、幽燕都護府遲遲沒有動靜。


    形勢之詭異,又一次超出了他們的預料,讓他不知所措。


    這時,他收到了陳登的勸降書。


    陳登的勸降書其實沒什麽新意,無非是那些套話,文采也遠遠不如陳琳的檄文。


    但是審配卻讀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天子準備利用這場戰事,在冀州強行推進度田,並以此來證明度田利國利民。他準備用冀州度田的收成來維持戰事的消耗,避免在中原增賦。


    這讓審配很不安。


    他執意堅守鄴城的理由之一,就是朝廷十幾萬大軍圍城需要消耗大量的錢糧,而冀州提供不了這麽多錢糧,朝廷必須在中原增賦,從而引起中原大族的反抗。


    如果冀州的戰事影響不了中原,中原士大夫還會在乎冀州的死活嗎?


    也許還會關心,但也就是關心而已。


    隻要不傷及自身利益,那些人才不會鋌而走險,跳出來和朝廷為敵,說不定還會趁亂出手,想從中分一杯羹。


    怎麽辦?


    審配一籌莫展。


    “阿翁。”審英快步走了進來。


    審配連忙挺直腰背,神情嚴厲地看著審英。“何事?”


    審英嚇了一跳,連忙放慢腳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阿翁,剛剛有人送來一封信。”


    “有人?”


    審英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是的,信突然出現在我的案頭,卻不知道是誰送的。我看了一下,事關重大,就立刻送來了。”他雙手將書信送到審配的麵前,又提醒道:“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毒。”


    審配瞅了審英一眼,哼了一聲。


    這兩天城內形勢緊張,審英有些精神過敏。不過一想到有人能將書信悄無聲息的擺在審英的案頭,似乎謹慎些也是必要的。


    審配拿起案上的書刀,挑開書信,看了一遍,眼神隨即微縮,跟著又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他們不在乎呢,原來也怕死啊。”


    審英不知道怎麽接話,隻能裝沒聽見。


    書信沒署名,但內容很直白。隻要審配能夠保證汝潁人的安全,他們可以為審配爭取一線生機。


    審氏在陰安的土地、宅院已經被朝廷抄沒——新任縣令就是曹操之子曹昂,抄得非常幹淨——審配作為罪魁禍首,也難逃一死,他能希望的就是保住幾個子孫的性命,不至於被株連三族。


    這一點,汝潁人可以做到。


    審配放下書刀,又用絲絹擦了擦手,然後將絲絹扔在一邊,一臉嫌棄。


    “你信這些人嗎?”


    審英咽了口唾沫,偷偷地看了一眼審配,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他自然相信這些汝潁人的力量,否則也不會帶著書信來找審配。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但凡有點常識,都能猜到結局。他還年輕,不想跟著審配一條路走到黑,如果有一線生機,他當然想抓住。


    但這樣的話不能明說,否則有違孝道。


    看著審英那怯懦的模樣,審配非常失望。這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最近的表現實在無法讓人滿意。都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大戰尚未開始,此子便陣腳大亂,猶豫不決,可見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這樣的子孫,承擔不起家族複興的重任,留著也於事無補。


    “請陳長文來,讓他看看這是誰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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