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場大雪降臨了。


    劇烈拚殺的宋金雙方,暫時停戰了,也不得不停戰。


    這個時代,棉花還沒有普及,棉衣棉褲還未誕生,保暖衣服很是簡陋,根本防不住寒冷;而金軍戰士想要烤火時,連起碼的幹柴也找不到,宋軍的堅壁清野政策太狠了;想要打草穀,也搶不到,百姓都跑光了。


    金軍的非戰鬥減員,極為嚴重。


    在這種情況下,金軍隻能退去。


    雙方出現了短暫的休戰,雙方都在舌忝著身上的傷口,靜靜的修養著,整軍備戰。


    飽經戰火的襄陽城,漸漸恢複了一絲生機。早上起來,百姓們又開始忙活各自的生活,有的劈材,有的生火,有的則是叫賣…………各自忙各自的的,平淡而安詳。


    而在一個破廟內,朗朗等地讀書聲傳來。


    “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胡?”


    “君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在破廟,漏著風,隻要風一吹,寒氣就侵蝕而來,書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緊緊裹住衣袍,盡量的靠近火堆,隻是他依舊在朗朗讀著書。


    讀書人,豈能一日不讀書?


    一日不讀書,知識會下降;兩日不讀書,操守會下降;三日不讀書,妄稱讀書人。


    “公!我買迴饅頭了!”這時,廟外一個書童走了進來,他的手凍得有些發青。手拿著荷包的饅頭。


    而讀書人似乎沒有聽到,依舊在朗朗讀書,直到將這一頁讀完了,才合上書,問道:“小沈。開飯吧!”


    飯食很是簡單,四個饅頭,書生吃上兩個,而書童吃上兩個。


    饅頭僅僅有拳頭大小,根本吃不飽,書生吃完了之後。覺得肚還餓,問道:“小沈,饅頭又漲價了!”


    “嗯!”


    “我們還有多少錢!”


    “不足一貫錢!”書童愁苦道。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書生再度哀歎道,“我們是等之家,尚且難以溫飽。平常百姓又是何等淒苦!”


    饅頭吃完了,還是不飽,隻能是喝粥。


    在鐵鍋內,正在煮著小米粥,小米加上菜,隻是菜很多,小米很少。喝起來味道一點也不好。隻是在如今的境況,也顧忌不上了那麽多了。在喝完三碗小米粥時,肚總算是有了充實之感。


    “總算是飽了!”


    吃飽之後,書生開始到外麵尋找工作。


    在大宋,讀書就是最好的工作,隻要讀好了書,一切都會有的。書自有顏如玉,書自有千鍾粟,書自有黃金屋,書車馬多如簇。隻要讀好了書一切都會有的。


    若是金榜題名,自然是名利雙收;即便是難以及第,也可開辦私塾教書育人,或是為權貴之授業解惑,或是在青樓換取潤筆費等。再加上朝廷的一些列優惠政策,書生也足以過的富足。


    窮書生,其實不窮!


    即便是不善於經營,糊口也不是問題。


    過去,他也從來為吃飯而操心,也從來沒有為缺錢而發愁,隻是一切隨著靖康之恥,隨著這場大動蕩,一切變得不複存在。


    ………………


    在一個小攤前,擺著一個牌,上麵寫著一行字,內容大概是替書信,收多少;畫一幅畫,收多少錢;或者是輔助教導科舉之等等。總之一句話,賣為生。


    讀書人隻能賣為生!


    若是在太平年間,他隻需要作上一首詞,青樓女就送上潤筆費,甚至可以一度**;他不需要開口,就有大量的權貴請他上門授業;隻是一切都是昨日,隨著靖康之恥,一切都消失了。


    隨著靖康之恥,他的才生涯徹底終結了,隻能是向南逃難,一路之上,同行的夥伴,不是被餓死,就是被土匪殺死,能苟全性命者,十不存一。而他運氣好,逃到了襄陽,上次金軍殺到襄陽時,差些死在亂軍。


    雖然,最後還是活下來了。可是在襄陽的家產卻是盡數丟失,隻能是淪落在破廟,艱苦求活,一日三餐,隻能是野菜粥和饅頭為生,勉強生活。


    “可憐我,一代才,隻能流落街頭,賣為生;可憐我李若虛,竟然淪落至此!”李若虛口念叨著,心有些失落。這時肚不由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僅僅是三個時辰,肚裏就空蕩蕩的了。


    李若虛不僅看向了一旁的炊餅攤,一個少年正在賣著炊餅。看著炊餅,李若虛不覺得更餓了。


    而在一旁賣炊餅的少年,似乎看出了李若虛的窘迫,取出兩個炊餅,上前遞了過去道:“兄長,若是餓了,可以暫且吃些,添添饑!”


    李若虛想要接過,可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道:“無功不受祿!”


    “兄長,曾對小弟有啟蒙之恩,這算是孝敬師長!”賣炊餅的少年道。


    李若虛不禁問道:“不知小兄弟貴姓,我們見過嗎?”仔細迴憶了許久,還是找不到一絲的痕跡。


    少年道:“小弟名為虞,名允,尚且無字。”


    “虞允!”李若虛迴憶著,恍然間,眼前少年與一個人的影合在一起。最後問道,“你可是虞祺之!“


    “正是!”


    眼前的少年,李若虛曾經啟過蒙,當過三個月的老師,算是有些交往。此刻見到昔日的老師挨餓,於是上前贈送炊餅。


    “你父親乃是朝廷命官,你為何要在大街之上,賣炊餅,有辱斯,有辱斯!”李若虛不由的皺眉道。讀書人,就應該有讀書人的樣,哪能在大街上賣炊餅為生,操賤業,以養其身。


    “你的弟弟乃是義士李若水,為國死難,李兄也不是在街頭賣為生嗎?”虞允平靜的道。


    李若虛道:“這不一樣!”


    “都一樣!”虞允道,“靖康之難,我朝受辱,兩位皇帝被擒。讀書人離難,紛紛難逃,居無定所著,漂泊無依著,多之又多。多有同窗好友投靠,父親不忍拒絕,隻能是盡力接濟。隻是家境況也不好,我隻能是偷偷背著父親,在外麵賣炊餅,補貼家用!”


    李若虛點點頭道:“允,你真乃是孝!”


    百善孝為先,在孝義麵前,一切都可以理解,虞允上街賣炊餅之事,也情有可原。


    隻是不由皺眉道,“我朝厚待官吏,你父既然出仕,怎麽會這樣窘迫!”


    大宋的官員,從來沒有貧窮一說。


    宰相、樞密使一級的高官,每月俸錢三百千(即三百貫),春、冬服各綾二十匹、絹三十匹、綿百兩,祿粟月一百石;地方州縣官員,大縣(萬戶以上)縣令每月二十千,小縣縣令每月十二千,祿粟月五至三石。正俸之外,還有各種補貼,如茶、酒、廚料、薪、蒿、炭、鹽諸物以至喂馬的草料及隨身差役的衣糧、夥食費等,數量皆相當可觀。宋真宗時外任官員不得攜帶家屬,而家屬的贍養費則由官府財政供應,月供米、麵、羊等生活用品。此外,還有“公用錢”(即招待費),如節度使兼使相公用錢可高達二萬貫,而且上不封頂,“用盡續給,不限年月”。公用錢之外,又有“職田”。諸路職官,各有職田,兩京、大藩府四十頃,次藩鎮三十五頃,直至邊遠的小縣,尚有七頃。且“外官占田,多逾往製”,由佃戶租種,官員坐享其成。


    虞允道:“連年的征戰,朝廷國庫早已經空虛。可處處都要花錢,編練新軍需要花錢;賑濟災民又要花錢,修建城牆,也要花錢,前方將士犒賞也需要花錢,用度極為緊張。如今官家膳食簡單,一餐不過兩菜一湯,饅頭而已,節儉到了極致。所到之處,沒有大修宮殿,多以府衙為居所。有朝臣建議大修宮殿,以展示天家威嚴,可官家謝絕了。有朝臣常說,要官家增加膳食,保住龍體;而官家卻說,父皇兄長失陷於金國,食不能飽,衣不能暖,縱然有美食在前,吾豈能下咽。”


    “官家常說,寧可十年不吃肉,也要建設強軍;寧可少活十年,也要驅除金賊!官家如此,朝廷大臣豈能不響應。朝廷官員紛紛請命,消減俸祿的俸祿,如今官員俸祿隻及原來的一半!”


    李若虛不禁讚歎道:“天降明君,天佑大宋!“


    “如今的官家,崇尚節儉,為政勤勤懇懇,隻是關閉了青樓有些過了,使我等讀書人想要賣為生,也是無處可去!”說著,虞允取出一張折疊的紙張,遞上前道:“這是最新版的《破虜報》,上麵寫著寫著青樓十弊!”


    “這可不便宜,至少要十錢!”


    李若虛接過紙張,隻見上麵寫著各種內容,有宋朝,金國的各種時政消息,有各種商品、貨物的報價,有還有招人的信息,還有介紹金軍各個將領的章。不過最吸引眼球的,莫過於名為《青樓十弊》的章。


    ps:李若水饑寒窘迫過,虞允賣過炊餅,唐伯虎賣過春*宮*畫,小胡賣過**畫。誰的人生都有低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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