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向真很滿意,連連點頭:“曉得了,好!好啊!有出息!”


    對麵的許炎雙手環握著茶杯,對著杯子裏淺淺的水麵發呆,嘴巴張張合合,終是抬頭對許明安說:“明安,創業固然好,也別忘了正經學業,畢業證書還是得拿的!”


    許明安剛要答“知道”,一旁的譚靜立馬忿然作色,對著許炎指指點點:“你這人也是奇怪,別人講東你扯西!明安腦子比你清醒,他對自己未來該做什麽事,該走什麽路,那都是有規劃的,我都不敢太過幹預,你還想操心?”


    許炎收聲,連帶著整張臉都衝著桌麵埋了下去。許明安替父親解圍:“爸說得也沒錯,我確實應該把畢業證書拿到的。”


    譚靜抬左腿,搭上右腿,歪著身子誇誇其談:“你爸就是愛做無用功!你說你這麽聰明的人,能不知道畢業證書的重要性嗎?他呀,就是一天到晚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好像別人都不知道,隻有他知道……笑死個人了。”


    一時間圓桌周圍形色各異,譚靜得意嬉笑,許炎默不作聲,許明安眉頭微蹙,譚向真微笑看戲……獨獨縮在最裏邊玩手機的許夷然,一副置身事外、漠不關心的樣子。


    其實這在譚家是常態,那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桌上茶壺的影子在不知不覺中偏移,譚向真徐徐開口,扯開話題:“明安有沒有談朋友啊?”


    方才還沉浸於手機的許夷然聞言迅疾抬頭,望向了許明安。


    許明安抬起鍵盤上的雙手,慢慢合到一起交握,內斂地微笑:“阿嗲,您放心,我談了會告訴您。”


    這是個會令長輩們有些失望的答案,而許夷然卻低頭,悄悄提起嘴角笑。


    譚向真用大拇指刮著茶壺把,不甘心地問:“你和蘇溪還有沒有來往啊?”


    許明安愣住,許夷然的笑也凝在了嘴角。


    蘇溪何許人也?


    譚向真這樣交際頗豐的人,甭論是隻為生意,還是單純的誌趣相投,免不了有幾個經常走動的摯友。


    蘇家就在其中,打此園中起身往東看,頭頂天空有片樹葉形狀雲朵的那幢別墅,就是蘇家的老宅。蘇溪是蘇家的獨女,因和許氏兄妹一道長大,不少人將她與許明安視作青梅竹馬。


    對於許明安來說,知書達理的蘇溪確實是一個可以聊得來的知己,但他從未再往更深入的方向想過。老一輩的人哪裏知道呢?隻道這倆各方麵都優秀,站在一起像對金童玉女,又言兩人若是結親,對譚家蘇家都有好處,所以都把眼睛盯著他們,巴不得月老在他倆中間綁上幾條紅線。


    看著外公滿眼的期待,許明安的答案也很有分寸:“偶爾會聯係,但是我們最近都太忙了,所以來往得少。”


    譚向真稍稍滿意,撇著嘴說:“還是要經常走動的……蘇溪是個好孩子。”


    有人滿意,就有人不滿意。許夷然暗暗咬牙,從桌上拿起一碗放涼的雞頭米,用勺子舀了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


    許明安溫順地答應:“嗯,我曉得的。”


    茶壺的影子依舊在悄然變化,慢慢朝蘇宅方向偏。


    許夷然對著碗口發呆,心裏堵得慌。許明安抬頭看她,與她心不在焉的目光對上。


    今天的雞頭米太甜,許夷然憤憤,比那天下午吃到的還甜……


    ***


    許夷然一直不太喜歡蘇溪,說不上為什麽,真要掰扯一個理由,那就是覺得她太裝。


    許明安剛上大一時,蘇家還沒搬走,每逢暑假蘇溪常來他們家串門。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開著空調都尤感燥熱的下午。


    家裏沒人,隻有兄妹倆。掛鍾上的時針指向三點一刻,許夷然正匍匐在書桌前,與一道解析幾何“大戰三百迴合”。


    許明安先是輕輕叩了幾下房門,經她懶懶地應允後端了一碗雞頭米進來,坐到她身邊,笑著問:“又不會做了?”


    許夷然接過雞頭米,把題冊全部推到哥哥麵前:“你幫我看看,我先吃著。”


    許明安向來不會拒絕妹妹的要求,拿起筆就開始分析題幹中的條件:“嗯,我來拯救囡囡了哈……已知拋物線y^2=2x-1,點a(2,0)……”


    許夷然舀了一勺冰涼送進嘴裏,又很快抱怨:“你放了多少糖啊?太甜了!”


    許明安停筆,轉頭疑惑地說:“嗯?我隻加了一勺啊……甜嗎?”


    “齁死人了!”許夷然攪著勺子,對上他黑亮的眼睛,忽然頓住手指,遲疑道,“你要不信的話……你嚐嚐?”


    許明安思忖了片刻,欲起身,被眼疾手快的許夷然拽住手:“你幹嘛?”


    “我再去拿個勺子。”


    “至於嗎你?”許夷然拉他坐下,把手裏的勺柄對向他,“你就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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