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正在生火做飯。


    將士們是兩個人一組生火。


    一個神情緊張的負責生火,另一個是神情更為緊張,拿著裝有沙土的麻袋。


    一旦火勢太大,馬上就是一袋沙土覆上去。


    今日的夥食不錯,甚至還有酒水。


    不過這酒水,也就是讓將士們聞聞味兒。


    按嶽少謙的將令,酒水不能喝,隻能灑在中軍大帳外邊。


    “這是為何?”


    有小卒不解其意。


    多好的酒水啊,就算軍中禁酒,戰時不能飲酒,等到勝了東胡大可汗,再開懷暢飲,不是也可以嗎?


    而且這酒水灑在營帳旁邊,多容易失火啊!


    “懂的都懂,不懂的說了也不懂,我隻能說水很深,牽扯到太多,不該問的還是別問。”


    將官並未多做解釋,而是故弄玄虛的說了句,便讓士卒們各自幹事。


    吃了飯,灑了酒,嶽少謙便入了大帳。


    “怎麽樣?”


    劉恪看到嶽少謙進來,將手上用蒿草編織的草人,舉了起來。


    “嗬嗬。”


    嶽少謙笑了一聲,陛下果然是孝順的,這就又開始致敬起昭烈帝的手藝活兒了。


    “聽說那乞顏大顯也編織過草人,手藝必然是沒有朕好的,不過即使是朕,比之昭烈帝,隻怕也差了不少。”


    劉恪笑著放下草人,指了指邊上:


    “還是不太夠,你傳令下去,讓將士們都編些草人,再織造些我軍的旗幟。”


    “替身?”


    嶽少謙輕咦一聲,這倒是不錯。


    反正近來將士們沒什麽事情,閑來做做手藝活,也可以。


    畢竟草人、旗幟,什麽時候都能用到。


    之後以詐死之計,吸引東胡人來攻,說不定也得用來草人、旗幟,來裝作伏兵。


    “陛下,隻怕東胡人很快就會上當,接下來,臣就要令滿懷英去詐降,隻等魚兒上鉤。”


    劉恪點頭道:


    “嗯,之後除了你與諸將之外,就不要放任任何人接近中軍大帳了。”


    而後他又握住嶽少謙的手,鄭重道:


    “而後,就交由嶽少保了。”


    嶽少謙拱手嚴肅道:


    “臣,必不辱使命!”


    其實就算是詐死之計,也未必有難麽牢靠。


    東胡人雖然暫時沒有出戰,但也絕不是縮在土牆裏瑟瑟發抖。


    土牆一直連接到謝橋的橋頭堡,屬於一種緊密型的防線,能攻能守。


    而漢軍卻沒有多少退路了。


    東胡人未有繼續修築堤壩,沒有江水泛濫的區域協助運輸糧草。


    而且乞顏思烈還特意下令,讓乞顏金瀚繼續屯兵於康海郡城,盡最大可能,減少了漢軍主力的糧草供應。


    這詐死之計,雖說確實能帶來一戰而定高州的戰機。


    但也並非沒有負麵效果。


    就怕將己方將士們,也完全蒙騙了過去,在還沒有等到一戰擊破東胡的時候,自己這邊就潰逃了。


    所以,在劉恪詐死的期間,嶽少謙肩負重擔。


    他必須保證將士們,能維持住最基本的士氣。


    不過劉恪倒是不怎麽擔心。


    他相信嶽少謙有這個能力,也相信自己手底下的漢軍將士。


    時間一天天過去。


    眾將再少有去中軍大帳。


    隻是帳外的酒水,依然隔三差五的撒著。


    中途著了次火,還是化成雨領著禦前侍衛們,一同滅火。


    但凡有想要靠近大帳的普通士卒,都被攔了下來。


    軍營之中,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整個營地看上去,死氣沉沉。


    ——


    乞顏宗元親自登上營中望塔,觀察著百步之外的漢軍大營,日夜不曾下塔。


    “看來那劉雉兒,很有可能身受重傷,甚至已經身死!”


    身旁的副將不解,他也一直觀察的漢軍軍營,都沒看見什麽異動,怎麽將軍就確定劉雉兒出事了呢?


    “將軍如何得知?”


    乞顏宗元的眉頭放鬆下來,看起來幾乎是微笑著:


    “沒看到中軍大帳外麵,不讓人靠近了嗎?!”


    “而且還灑著酒水。”


    “漢人的喪葬,講究禮製,那劉雉兒更是尊為皇帝。”


    “可若是確定了死訊,漢軍將士們,隻怕要士氣低迷,如此一來,那漢軍諸將,便用了這樣一個委婉的方式。”


    “一來,算是喪葬禮製中的奠酒,讓死去之人,能順利歸天。”


    “二來,這酒味,也能掩蓋屍臭。”


    高州四五月就已是仿若夏季,這種天氣下,人死了,很快就會散發出臭味。


    “嗯”


    副將點了點頭,不愧是將軍,總是能發現常人無法發現的東西。


    “此外,每逢飯點時,送入帳中的飯食,都是由漢軍有名有姓的將領,親自去送。”


    “劉雉兒更是從未露過麵。”


    “說明這其中,大有問題。”


    乞顏宗元繼續解釋著。


    雖說那些飯食,都是滿滿的進去,空空的出來,但這更加讓他懷疑。


    畢竟完全可以是那些親信將領,自己吃了,再把空碗拿出來做樣子。


    即是給漢軍士卒看,讓將士們安心,也是給望塔上窺視漢軍大營的東胡人看,讓東胡大軍不敢輕動。


    反正那典褚看體型,就知道是個無底洞級飯桶,吃多少都能咽下肚子。


    “看來劉雉兒,多半是真的死了!”


    那員副將聽了乞顏宗元的分析之後,也是露出了笑容。


    乞顏宗元淡淡的道:


    “沒錯,看來是老天爺都看不慣那劉雉兒了,火燒十萬大軍,這樣的人有傷天和,注定是活不長的。”


    其實他甚至覺得,這可能是劉雉兒太厲害了。


    簡直仿若高皇帝在世一般。


    倒不是說打仗或是武藝,這些東西,年輕時的大可汗,甚至比那劉雉兒還強。


    而是那劉雉兒的人格魅力、決斷魄力。


    用人不疑,折節下士,身先士卒,有事兒這皇帝是真敢上,這方麵簡直當世頂尖。


    這樣的天縱之才,隻怕是天地都會嫉妒,早夭也是正常的。


    “那我們現在就迴營稟報汗王嗎?”


    有人問乞顏宗元,他們已經蹲了好幾日,日夜不休,現在既然確定了情況,理應向大可汗匯報,以免耽誤戰機。


    “不著急,今夜再等一夜。”


    乞顏宗元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還是決定再等一等。


    畢竟也不急於一時,如果那劉雉兒是真的死了,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一樣,大漢必敗。


    “將軍,既然那劉雉兒已死,我們為何還在這裏等著?”


    副將不解,他們在望塔上可是白白喂蚊子啊!


    再喂上一夜,隻怕出的血,都要比劉雉兒中箭時還多了!


    乞顏宗元望向漢軍大營,道:


    “這種事情,遮掩不住。”


    “我們既然能發現異樣,漢軍自然也能察覺到不對勁。”


    “更何況那劉雉兒向來愛兵如子,一連數日未有出營,漢軍將士隻怕已經有所猜測。”


    乞顏宗元露出笑容,什麽時候戰,什麽時候攻破漢軍大營,看的可不是他們什麽時候確定劉雉兒身死。


    而是漢軍什麽時候因劉雉兒身死,而士氣大跌。


    “將軍,漢軍營中好像有人率部出營!”


    乞顏宗元收迴笑容,定眼一看。


    卻看見一部約莫千人左右的兵馬,一路出了漢軍大營,直奔己方大營而來。


    “將軍,是否要敲鑼打鼓,讓將士們將他們拿下?!”


    那副將頓時大驚,漢軍竟然在這時候偷營?


    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望塔將一切盡收眼底嗎?


    “不必。”


    乞顏宗元搖頭道:


    “如我所料不錯,必是來投降我軍的漢將。”


    他甚至在心中譏諷,如果那劉雉兒知道身死後,立時便有將領投降,恐怕都能氣的複活!


    次日一早,乞顏宗元入大帳求見。


    乞顏思烈此時正在大帳之中,看著地圖。


    想著劉雉兒身死之後,該如何最快攻破漢軍主力。


    乞顏思烈沒有放下地圖,一邊思索,一邊問道:


    “情況如何了?”


    乞顏宗元激動的道:


    “汗王,天助我部,劉雉兒死了!”


    他一一將自己觀察到的一切,講與乞顏思烈。


    “如此說來,劉雉兒是真的死了。”


    乞顏思烈聽完了,這才放下地圖。


    “正是。”


    乞顏宗元點著頭,沒想到那劉雉兒剛打出漢家威風,讓人看到大漢興複的苗頭,竟然會死的如此窩囊。


    真是滑天之大稽。


    “滿懷英啊,本汗信你。”


    乞顏思烈這才招了招手,那身寬體胖又生人勿進的滿懷英,出現在了帳中。


    “這是.”


    乞顏宗元不解。


    乞顏思烈介紹到:


    “昨夜率部來歸降於我的漢將,名喚滿懷英,你在塔樓上,應該看見過。”


    乞顏宗元想了一陣:


    “原來是他?!”


    “嶽少謙的副將?!”


    他知道漢將歸降,沒想到竟是滿懷英。


    之前東胡大軍在攻打逐溪縣城之時,重點就是招降嶽少謙的兩員副將。


    一個是馬括,那馬括很慫,隻是稍加脅迫,讓鐵浮屠擺出陣勢,就已是有些意動。


    另一個,就是這滿懷英。


    隻是滿懷英比之馬括,似乎更穩重一些,對東胡人的勸降,沒有過多迴應。


    沒想到現在比那馬括,竟然投降的還要快上一步!


    “滿將軍。”


    乞顏宗元見此,也是對著滿懷英微微拱手。


    一員降將,能帶來的消息,可比他在塔樓上費勁兒日夜觀察,要多得多。


    滿懷英拱手迴禮,同時道:


    “汗王,劉雉兒確實是死了。”


    “隻是帳中諸將都在封鎖消息,不想讓將士們知曉。”


    “而且那嶽少謙還勒令士卒們,編織草人、旗幟。”


    “隻怕是想效仿徐聞縣誘騙乞顏大顯一樣,再來一次瞞天過海,從而退走。”


    而後滿懷英又為表誠意,講出了一些漢軍機密,以及營中布防情況。


    乞顏思烈點頭:


    “嗯。”


    “本汗接到消息,瓊州的甘文禁已經帶著水師來援,正在強攻港口。”


    “漢軍多半是想要走水路退走。”


    此時,乞顏真、乞顏買等將領,聞訊趕來。


    “汗王,漢軍想要撤走,我們是不是要抓緊時間,出兵突襲?!”


    乞顏真求戰心切,媽的,劉雉兒可算死了,讓老子拿鐵浮屠衝死漢軍!


    乞顏買倒是不急不惱,一臉神在在的表情。


    無論後麵怎麽打,自己這個率軍射死劉雉兒,一箭定大漢的天下名將,都是功居第一!


    要是戰事更為順利,能趁機一舉擊破漢軍主力,再攻陷瓊州、交州,滅亡大漢。


    他甚至能在大可汗走後,成為乞顏部新的帶頭大哥!


    乞顏思烈不急不慌,繼續道:


    “本汗還是有些疑慮。”


    到底是南征北戰多年,他並沒有就此徹底相信,心底仍舊留了一絲懷疑。


    滿懷英見此,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都做到了這個地步,甚至他不惜身命,前來詐降,還是沒能讓這老狗完全相信嗎?


    “不過這不重要。”


    乞顏思烈緩緩道:


    “普六茹部的八萬大軍,距離南渡江隻有三日之遙。”


    “三日之後,哪怕劉雉兒沒死,依然得麵對東胡兩部的精銳大軍。”


    十萬水師覆滅之後,普六茹部竟然還能掏出八萬大軍??


    滿懷英更是心中一緊,努力保持著鎮定。


    乞顏部掏空家底,能掏出二十萬大軍。


    作為東胡八部之中的老二,普六茹部當然不隻有十萬水師。


    而且那普六茹阿摩大敗一場,以至於普六茹部汗王,被東胡八部之中的下部,石周曷部汗王率兵問責。


    整個普六茹部,急需要重立威望。


    那麽以其原本的兵馬,再加上強行征召,東拚西湊之下,湊出八萬兵馬,也不是不能理解。


    “十八萬大軍,東胡人的底蘊,果然驚人”


    滿懷英已經有些繃不住了,陛下即使能詐死,找到戰機,也難以憑借六萬兵馬,將十八萬大軍殺得潰散。


    除非那普六茹阿摩真的愛父心切,帶著普六茹部的八萬兵馬,直接倒戈一擊。


    但這顯然不可能。


    漢帝隻是普六茹阿摩義父,而率軍來此的,可是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阿摩的親爹!


    乞顏思烈忽而拿出了昨夜沒吃完的烤鴨。


    “這是什麽?”


    眾將不明其意。


    “烤、烤鴨?”


    乞顏思烈道:


    “漢軍,就像這隻烤鴨。”


    他拿起馬刀引刀斬去鴨頭:


    “而劉雉兒的生死,就像這鴨頭。”


    “生死未知,那麽便是本汗說什麽,就是什麽。”


    “本汗說斬去的是鴨頭,便是鴨頭,說是雞頭,便是雞頭。”


    “就算說是鼠頭,隻要說得多了,它也得是鼠頭。”


    眾將一陣雲裏霧裏,可望著烤鴨,忽的心底一陣明悟。


    頗有些指鹿為馬的意味!


    不管劉雉兒是真死,還是假死。


    隻要他們加大力度,宣傳劉雉兒是真的死了,讓漢軍將士,讓瓊州之中文武,全都相信劉雉兒已死,就夠了。


    哪怕其實是詐死之計,在人心惶惶之下,也隻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假死變成真死!


    滿懷英不禁汗流浹背,乞顏思烈這一招,堪稱直打七寸。


    如果漢軍真的信以為真,因而士氣低迷乃至潰逃,縱然是陛下,也難以維繼.


    所幸他掩飾的很好,沒有被東胡人看出破綻。


    但如此,滿懷英也已是憂心忡忡,這詐降該不會變成真降吧?


    “汗王說的是!”


    剛一想明白,帳中諸將便紛紛讚歎。


    薑還是老的辣,那劉雉兒再怎麽算計,都比不得汗王以勢壓人!


    管他真死假死,現在就是假死,也得給你弄到棺材裏去!


    乞顏思烈伸手壓了壓,示意小事一樁,進而下令道:


    “集結大軍,準備匯合普六茹部,出擊攻破漢軍。”


    ——


    普六茹部大軍,已經來到南渡江北麵。


    這次出兵,由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先,親自帶兵。


    而且還帶著了兩個兒子,長子普六茹阿伐,次子普六茹阿摩。


    很是反常。


    普六茹阿伐不為普六茹先所喜,而普六茹阿摩已經封王,未來將繼承汗王之位。


    因而普六茹阿伐一向不受重視,更別說帶兵出征了。


    不過普六茹部諸將,倒是心裏有數。


    隻怕自家的汗王,已經有了換封的心思了。


    畢竟南海一仗,普六茹阿摩打的實在太過差勁。


    直接將十萬水師覆滅一空,以至於普六茹部隻能靠著,東拚西湊而來的八萬大軍撐撐場子。


    這還不如那率軍問罪的石周曷部呢!


    “就一隻烤鴨哪夠吃啊?”


    “再來十隻!”


    傅玄策去了江東,見到了處境極為艱難的普六茹阿摩。


    但他沒急著勸說,等到了普六茹部出兵,又跟著普六茹阿摩,來到了高州。


    他此時正啃著一隻烤鴨,大快朵頤。


    化成雨出使,挨一頓毒打。


    陳伏甲出使,就沒成功過。


    傅玄策出使,吃得滿臉肥油,肉眼可見的胖了幾圈。


    普六茹阿摩耐著性子,讓人送上了烤鴨。


    他得把傅玄策伺候舒服了。


    雖然傅玄策沒有做太多,但其智謀早已得到認可。


    如果不是按著傅玄策的提議,以“孝”為名義,聲稱要在陣前保護父汗,隻怕這次出征,都沒他的份兒。


    要真是這樣,別管大漢亡沒亡,等父汗迴師,他自己就亡了。


    “先生,你說本王該怎麽做?”


    普六茹阿摩繼續耐心等著傅玄策,將烤鴨吃完。


    他知道傅玄策是漢帝的人,但身邊的心腹,早就跟著那一把大火,燒了個七七八八。


    可用之人不過百。


    這種時候,他還管東胡大漢?


    自己的小命要緊,自己的地位要緊!


    “急什麽。”


    傅玄策打了個飽嗝,剔著牙:


    “現在你隨軍出征,這大軍之中,除了你父汗普六茹先,就是你這個王爺。”


    “要是你父汗陣亡了,大軍還不是落入你手中?”


    “你那沒有封號的兄長,難道還能搶過去不成?”


    “你手下那沈光頗有武藝,想鎮住大軍也並非難事。”


    “有了兵權,當場把你兄長砍了都行,還擔心什麽?”


    普六茹阿摩怔了怔,而後皺眉道:


    “我聽說,陛下中箭身亡.”


    他知道劉恪中箭的消息,大可汗就是以此說動普六茹先發兵。


    傅玄策一點擔心都沒有的,隻是舔著嘴巴,仿佛還在迴味烤鴨:


    “這不就對了,陛下都能中箭身亡,你爹要是死在陣前,不是更合理?”


    “還有一件事。”


    “先生請講。”


    “陛下是我這種外臣叫的,王爺是陛下義子,應當稱義父才是。”


    普六茹阿摩嘴角抽了抽,你!@#¥。


    不過他還是一臉敬色道:


    “先生說的是,父汗比之義父,多有不如。”


    傅玄策再道:


    “你覺得陛下會死嗎?”


    “不會。”


    普六茹阿摩甚至比漢軍士卒,都要堅定些。


    媽的,那劉雉兒是什麽猛人,別人不知道,飽受摧殘的他,還能不知道?


    燒著燒著,風向從北風變南風。


    點了樓船以身引火,結果渾身上下都沒點傷。


    漂在海上被張淮陽撈起來,還能輕輕鬆鬆奪走馬刀。


    那莫名其妙竄出來護主的趙寧,就更不用說了。


    他可是特意打探過的,趙寧又不見了!


    那劉雉兒要是真要中箭,肯定有一白馬銀槍的小將會竄出來一槍把箭挑飛。


    這不就是天命在身?!


    既然有天命在身,哪能被乞顏買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將給射殺?!


    都說大漢高皇帝就是屢次中箭,最後更是中箭後病重而亡,劉雉兒中箭而亡也顯得很合理。


    合理個屁啊!


    高皇帝是屢次中箭,劉雉兒才中了一箭,數兒沒湊夠,哪能死啊!


    想到此處,普六茹阿摩已有決斷。


    他拱手對著傅玄策一禮:


    “還望先生與我向義父問聲好。”


    傅玄策看了他幾眼,拍了拍肚子:


    “再來十隻烤鴨,鴨脖分給你。”


    “是,是,本王就喜歡吃鴨脖。”


    普六茹阿摩陪著笑,盡管吃些邊邊角角,他也是樂得其中。


    大漢重臣吃得比他好,不是理所應當嗎!——


    “陛下.中箭身亡??”


    瓊州的蕭元常等人,收到消息時,難以置信。


    “必是假消息。”


    廉漢升想都不想,直接給了來報的傳令兵一個大嘴巴子。


    “不錯,徐聞縣被東胡人所占,我軍的探馬難以探明消息。”


    “必是東胡人宣揚的假消息。”


    蕭元常恢複鎮定,這時候就算是真消息,也得是假消息。


    “先讓甘將軍率部走高州,以水師支援,想辦法接應大軍。”


    廉漢升想到一事,急聲道:


    “糧秣,徐聞縣被攻下,隻怕大軍此時已經糧秣不足,若是再被東胡人算計,以謠言造成士氣低迷”


    糧秣?


    那就不是事。


    蕭元常道:


    “糧秣不是問題,我來解決。”


    他趕忙開始布置起來,以免瓊州因此生亂。


    而被朝中文武一直認為,有可能造反,而遭受排擠的賈無忌,這時候卻來了精神。


    “中箭身亡?”


    看著就像活不過第二天的賈無忌,目光閃動。


    “無論真假,東胡人隻怕就會借題發揮。”


    “東胡人占領瓊州,必然留下了一二暗子,趁機散布陛下的死訊,難免會出亂子。”


    賈無忌摸索著袖子裏的兩枚棋子。


    忽而往地上一扔。


    一黑一白的棋子,滾落在地,顏色分明。


    他看也不看的遠去,呢喃道:


    “黑白二色,何必分明。”


    “玉璽.在雞窩裏嗎?”


    ——


    乞顏思烈與普六茹先合兵一處後,便立即做了安排。


    一直散布劉雉兒死訊的同時,再讓乞顏買率軍襲擊漢軍大營,以探虛實。


    等到天色蒙蒙亮起,乞顏買便點齊兵馬,殺至漢軍大營。


    他是光明正大的殺過去,畢竟漢軍的望塔,多半能看到東胡大軍的動向。


    不過這時候的漢軍士卒,很是疲憊。


    再加上他又是按著滿懷英所說的大營布防,衝著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殺去,應當不會有事。


    隨著一聲怒喊,乞顏買率軍直接將營門撞開。


    “殺!”


    衝開營門的一瞬間,東胡兵馬,宛如決堤之河水一般,洶湧而至。


    乞顏買身旁的副將,看著如夢初醒的漢軍,大聲吼道:


    “殺,一個不留!”


    乞顏買若有所思,防禦如此薄弱?


    難道是漢軍因為皇帝的死訊,而懈怠了防守,就連望塔上的將士,也疏於偵查軍情,以至於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若真是如此,這次甚至可以直接擊破漢軍大營!


    可乞顏買還沒開心多久,就有一陣箭雨落下。


    嶽少謙在等,等著東胡人深入大營。


    “不要吝惜箭矢,放箭!”


    短短幾息時間,漢軍就在嶽少謙的調度下,不要命的射著箭。


    片刻的功夫,衝得過於深入的東胡將士,便一個個的,發出慘叫聲。


    他們誰都沒想到,漢軍的營地裏麵,會有埋伏。


    畢竟都覺得劉雉兒已死,漢軍士氣低迷,疏於防備,他們不說偷營能大成功,怎麽也得全身而退吧!


    “怎麽迴事?”


    乞顏買震驚的看著四周衝出來的漢軍,怎麽會有埋伏?


    就像是,在等他們偷營一樣。


    劉雉兒身死,漢軍還能做出這樣的布置?


    “不知道啊。”


    副將也是一臉迷茫。


    “難道這一切都是劉雉兒的詐死之計?”


    乞顏買開始懷疑,但懷疑隻是持續了一下。


    畢竟他是親眼看到劉雉兒中箭吐血的,那出血量,怎麽看都是必死無疑。


    而且按照劉雉兒的性子,要是真的沒事,現在早就衝鋒在前了。


    可不僅僅沒見到那劉雉兒,連勇武異常的典褚,都沒見到。


    皇帝不在,皇帝的貼身大將,也不在。


    這說明什麽?


    乞顏買盡力往中軍大帳望了眼,隻見漢軍中軍大帳所在的地方,無比安靜。


    就像是戰場上的一片淨土一般。


    這就對了。


    如果說皇帝死了,典褚在守靈,不讓東胡人驚擾,就說得通了。


    “撤!”


    已探明虛實,心中有數,乞顏買立即下令撤軍。


    劉雉兒身死是真的,他自己身陷重圍也是真的。


    他一個東胡人,真沒必要給大漢天子陪葬。


    但嶽少謙不會讓他輕鬆離開,如今的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大殺一通,就是最後的鋪墊。


    “殺!”


    看到東胡人想撤離營地,雷蘭和巴尼漢一左一右,領著人追殺了上去,將乞顏買所部攔截在了營門口。


    嶽少謙有條不紊的調動大軍:


    “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將軍還是留下來吧!”


    “留著跟那劉雉兒殉葬嗎?!”


    乞顏買咆哮一聲,提著馬刀衝著巴尼漢殺去,這小子年輕,肯定很菜。


    但巴尼漢又不是李景績,加之武藝經過狄邯、典褚、雷蘭指點,也有一番長進,兩人衝殺在一起,一時間沒能分出勝負。


    “將軍勿慌!”


    副將見此,趕忙接應,媽的,這大漢是怎麽迴事,越打人才越多。


    可隨後狄邯也率軍出陣,直接四麵包抄,想要將乞顏買所部,直接絞殺在營中。


    隻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乞顏買所部,就已經被徹底衝散。


    “乞顏買,速速下馬伏誅!”


    嶽少謙騎著馬,從亂軍之中緩緩而出。


    乞顏買定眼一看,漢軍眾將,除了李景績,都在等著他。


    可還是見不到劉雉兒與典褚的身影。


    他心中更加肯定,但當務之急是突圍,將消息帶迴去。


    “速撤!”


    乞顏買發號施令,就要帶著親衛們突出重圍。


    嶽少謙不急不慌的下令,又是一波箭雨,直接讓乞顏買身中兩箭。


    可乞顏買一時間也是被激發了血性,就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發了瘋一般的跑路。


    縱然是漢軍將士,也被乞顏買的樣子,給嚇得動作慢了幾分。


    “喝!!”


    乞顏買大喝一聲,竟是整個人騎著馬,直接衝著柵欄撞了上去。


    漢軍的柵欄就是個木樁,猛力衝撞之下,竟是木屑紛飛。


    “快走!”


    乞顏買已是渾身鮮血淋漓。


    可饒是如此,他也是手持馬刀,宛若惡鬼。


    “抓住乞顏買,賞金千兩,官升一級!”


    嶽少謙直接畫餅,稍有停頓的漢軍,又接連殺上。


    “抓住那個渾身是血的!”


    有漢軍將士咆哮著大喊。


    乞顏買固然一時悍勇無比,但渾身是血也給讓漢軍眼中加了個熒光標記。


    很快,漢軍連連追擊,亂軍之中,雷蘭一槍將乞顏買挑落下馬。


    浴血的乞顏買,在地上一陣滾動,狼狽不堪。


    可雷蘭仔細一看,竟然並非乞顏買本人,隻是穿著乞顏買浴血的甲胄而已。


    “這乞顏買.”


    雷蘭實屬沒想到,乞顏買除了勇武,竟然還有那麽些智計。


    “嶽少保,乞顏買不知所蹤!”


    雷蘭意興闌珊的迴到中軍,他一個當先鋒的,打了好幾仗,斬將甚至還不如皇帝多。


    本以為這次皇帝不打,自己能斬將呢,沒想到還是砍了個空。


    “先將這些東胡潰兵解決掉。”


    嶽少謙淡淡的道了一句,乞顏買帶來偷營的人馬並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現在多殺幾個,後麵也更輕鬆一些。


    雷蘭問道:


    “不去追乞顏買了嗎?”


    嶽少謙緩緩搖頭。


    東胡大營就在百步之外,必然已有接應,再深追,敗走的就是他們了。


    而且又勝一陣,最後一環,也已經布下。


    “不必再追。”


    “是時候給陛下抬抬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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