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穿雲而來,正中一名禦前侍衛心口,他當即倒下,被亂軍踩成一團。


    而其他禦前侍衛也顧不得同僚,停步就是死,隻能直直衝向中軍大帳。


    “將軍,敵人勢不可擋,還是退走吧!”


    中軍大帳前,張淮陽張弓連發,帶走幾條人命,一旁的東胡將領則是在勸著。


    “大營起火,雖然我們仍組織起了一定士卒,但困守瓊州城的漢軍必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如果等漢軍再來攻營,內外合計,必是危局!”


    “目前損失的兵馬並不多,大多死於火勢或踩踏,隻要退去,收攏潰兵,便能最小化傷亡,即便敗上一場,也無法傷筋動骨!”


    那苦勸的東胡將領急不可耐,火勢燒成這樣,士氣又極為低迷,明擺著不能再打了啊!


    大漢遲早要亡,犯不著把兵力折損在這裏!


    然而張淮陽不苟言笑,又是射出幾箭。


    他自然知道,退走是保存戰力的最好方式,但留在營中和漢軍硬拚,也是一種滅漢的方式。


    無論如何,東胡的兵馬數量,依舊比漢軍多。


    一換一,乃至一換二,都是不虧的。


    以此漸漸蠶食大漢兵力,也是極為穩妥。


    可惜張淮陽擔不起這個責任。


    本就折了左賢王,再如此損兵折將,就算大可汗知曉緣由,為了平息眾怒平衡東胡八部,他必然也隻有死路一條。


    而東胡將領急不可耐,再三規勸,又要開口。


    卻冷不防聽見一陣風嘯,猛然迴頭一看,簡直神飛魄散。


    那個鐵塔似的壯漢,竟然直接衝到了中軍大營附近,眼見著就要直取張淮陽!


    典褚完完全全殺紅了眼,仗著自己抗揍,不避箭矢,手中大戟不捅不劈,就是毫無章法的一陣亂砸。


    而他身後的化成雨以及一幹禦前侍衛,則是借著東胡潰軍當人肉盾牌。


    有箭的射箭,沒箭的挨個補刀,相當猥瑣。


    “殺了他!”


    張淮陽咬牙切齒,確實該退了,不然明天等著他的,就是迴到王庭的詔令,以及一副枷鎖。


    但他還是心有不甘,看著橫行無忌的典褚,心裏想的全是怎麽把這個漢將帶走。


    此人太過勇猛,不比宇文拜差,加上狗皇帝陰險狡詐的計謀,不加以處理,以後必然是心頭大患。


    就比如這次襲營,如果不是典褚過於勇猛,張淮陽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張淮陽確實有能耐,亂軍之中組織起來的士卒,依然形成了戰陣。


    而且越是靠近中軍營帳,東胡士卒就越精銳,即使是典褚,應付起來也漸漸吃力。


    “放箭!放箭!”


    “但凡破壞戰陣者,即便是我軍士卒,一概殺之!”


    張淮陽毫不心慈手軟,有了這道命令,東胡士卒不再手軟,那些被驅趕的潰軍,也隻剩下肉盾一個作用。


    八百禦前侍衛再難存進。


    唯有典褚還在一步步推進。


    典褚已經身負百創,還有幾支箭插在甲胄上,來不及拔出,依然兀自酣戰。


    他著實被亂箭射的有些心煩意亂:


    “你們這群胡狗能射,老子就射不得?”


    你拿什麽射?連弓都沒有!


    東胡士卒繼續射著,見得這斬首無數的鐵塔壯漢,在他們的箭矢下越顯艱難,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暢快。


    典褚還真就射了。


    他抄起一具東胡士卒的屍體,猛地發力,一下就扔了出去。


    直接將張淮陽身旁的那員東胡將領,砸的趴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踏馬射箭還是投石機啊???


    “......”


    東胡士卒噤若寒蟬,手中一鬆,箭矢掉在地上,空了弓弦不斷顫著,也像是被嚇著一樣。


    “別怕,襲營漢軍不過千人之數!”


    這時候東胡將軍們看清了敵人麵目,紛紛鼓舞著士氣。


    士卒們也漸漸重拾信心。


    十萬人的大營,被八百人攪得天翻地覆,也太丟人了,一擁而上,幹他。


    “誰說襲營漢軍不過千人?!”


    大漢的軍旗在烈火中,被吹揚得像是要捅破天。


    劉恪已經與嶽少謙一同,引兵抵達了大營外圍。


    稍稍慢了一步,隻是因為要分出部分兵馬,從側麵包抄。


    難得主動出擊一次,當然要趁他病要他命,盡可能殺傷東胡潰軍。


    “三軍接戰,屠滅胡虜!”


    劉恪駕著驢車,由於東胡陣中沒有兄弟,也沒有典褚相護,他並沒有一驢當先。


    但皇帝親上戰陣,哪怕縮在中軍,也是一件極其鼓舞士氣的事情。


    而且也沒人知道他是紙老虎。


    三軍將士都想著,還有比宇文拜更猛的皇帝坐鎮軍中,自是無比安心。


    “撤軍!”


    張淮陽讓親衛打上旗語,氣勢如虹的漢軍主力一來,隻能退走。


    隻可惜沒能拚死典褚,如果能殺死這一員猛將,哪怕付出上千士卒,也是值得的。


    可惜,可惜啊!


    漢軍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由嶽少謙總調度,其餘將領分作數股,追殺東胡兵馬。


    第二次收割潰軍,他們已經變得更加得心應手,心裏美滋滋的。


    防守時,有六丁六甲計,沒人強攻,格外輕鬆。


    進攻時,有夜襲兵馬先一步放火燒營,痛打落水狗。


    再想想前些年打的仗,呸,那都是些什麽玩意!


    要是每次打仗都能這麽簡單收割功勳,該多好啊!


    就陛下這奇計百出,早登基幾年,還有東胡什麽事兒啊!


    劉恪所部遇上了一支數千之眾的殘兵。


    隻見他一個個棋盤砸下,但凡命中,便死一人。


    不過片刻。


    這支東胡潰軍,就像落子一般,輕輕撇在劉恪手中,虛掌一握,便覆滅的一幹二淨。


    將士們看了嗷嗷叫,士氣嗷嗷漲。


    皇帝還是猛啊!


    至於為什麽不用箭,那也很能理解。


    看看被射死的都是誰?


    南國第一猛士宇文拜。


    東胡左賢王乞顏構。


    這一群倉皇逃竄的阿貓阿狗,哪裏值得上陛下用箭?


    拉一下弓都是浪費力氣!


    用棋盤砸人而不是其他手段,也很好解釋。


    致敬!


    致敬孝景皇帝!


    不愧是陛下,即便是在行軍打仗的過程中,也不忘仁孝,知道禮敬先祖!


    費盡心思挖的地道,也在這時候再次起到作用。


    阻敵!


    坑坑窪窪的地麵,拖緩東胡騎兵速度,讓漢軍步卒有機會斬盡殺絕!


    盡管漢軍也會一不留神掉進坑裏,但他們是進攻方,又不急著跑路,爬出來就是,影響並不大。


    待到夜盡天明,漢軍才停止了追殺。


    簫元常在軍中,血性是有的,揮劍揮得手都酸了,就是沒殺幾個人。


    他清點著戰損和斬獲,上報道:


    “陛下,此戰得胡首九千八百六十,俘虜四千三百二十,營中車輜畜產盡收。”


    張淮陽不愧是東胡之中少有的漢人名將。


    乞顏構一萬兵馬幾乎全軍覆沒,他卻能帶著近九萬人安然撤走。


    “總覺得....過於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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