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雉兒,你可敢殺我蒲前成!!”


    數日來的愁緒,在此時爆發開來,蒲前成一聲大吼,格外兇悍。


    浮橋上的諸多漢軍將士,竟是一時之間,被其氣勢所震懾,不敢靠近。


    劉恪也沒打算靠近。


    主要是這種一心求死的,太晦氣了。


    不過蒲前部的貴族將領,當真一個比一個硬氣。


    先是蒲前光,現在又是這個家夥。


    總而言之,劉恪自詡並非什麽嗜殺之人。


    但這蒲前成,既然提出了這種非分要求,他也隻能勉為其難的,滿足一下,也好成人之美,留作佳話。


    哐啷一個棋盤,直接往蒲前成麵門上砸去。


    蒲前成手上倒是撐著盾,有抵禦棋盤的可能。


    但他現在幾近力竭,舉不太起來。


    於是乎,蒲前成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那看似毫無殺傷力的棋盤,歪歪扭扭的,衝著自己飛來。


    蒲前成此時,身上已經不知道中了多少箭,肩窩那一箭更是極深,除此之外,還有好幾處刀傷,血流如注。


    他的腦子,其實很清醒。


    但隻是直愣愣的望著棋盤,依舊不躲不避。


    直到棋盤,落在了麵門上。


    蒲前成一時吃痛,看似砸在麵門上,卻仿佛砸在了五髒六腑之中。


    渾身上下,感覺都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陣陣劇痛。


    然後整個人,便垂在了浮橋邊緣,辮發散亂,馬刀已是滑落水中。


    隻有另一手的大盾,還在支著半個身子。


    或是在浮橋上擁擠著,或是在沿岸掩殺著的東胡士卒們,不少人一看形勢不妙,紛紛停止往前攻殺,果斷開始跑路。


    咱們可都說好了啊,您蒲前成一馬當先,咱們跟著殺可以,可您老要是一死,化作鳥獸各自跑路保命,也是自然。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局麵下,跑的大多都是下層士卒,沒啥死鬥的心思,就為混個溫飽。


    蒲前成的壯舉,確實打出了東胡人的血氣。


    當真有一部分將領,被他的所作所為,激起了東胡人當年與熊狼搏殺的血性,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著逃跑。


    他們撐著最後一股子勁,將亂成了一鍋粥的士卒,重新整頓好,想要有序的撤走。


    於是乎,蒲前成雖然死的幹脆利落,但局勢不算太糟糕。


    漢軍確實兵馬太少了,甚至如若不是蒲前成一馬當先,一個勁兒的向前衝,隻要進退有致,東胡人這邊,壓根不會折損多少兵馬。


    而現在漢軍在撤迴岸邊的時候,分作兩股,一股在浮橋上退走,一股直接下了水,更是極為散亂不成陣。


    這麽點人,實在無法趁著蒲前成身死,而趁機掩殺,更別談組織起什麽猛烈的進攻了。


    隻可惜,事與願違。


    不算太糟糕的局勢,慢慢就會變成糟糕的局勢。


    先鋒嘛,精於騎射的多,會水的少。


    浮橋就那麽點兒寬,東胡人也無心戀戰,更沒人想麵對那連鐵浮屠都能猛砸一通的棋盤。


    腦子裏就連拖迴族人屍身,繼承族人妻兒的想法都沒有了,隻有急切地向著岸邊湧去,恨不得馬上就能過浮橋。


    浮橋上人擠人,不斷地有人落水。


    東胡旱鴨子掉到了水裏,就跟下餃子似的。


    偏偏他們又不像漢軍將士們,有木桶澡盆兒。


    餃子下了鍋,熟不了浮不起,基本上,就沒有什麽生路了。


    落水的東胡人,拚命地掙紮唿叫著,但卻無人理會。


    浮橋上的東胡人,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能聽著命令有秩序撤退都不錯了,誰還有閑情,去管別人的死活?


    漢軍將士和東胡將士一同擠上了浮橋,殺成什麽樣,暫且不提,反正這原本就隻是草草搭建,不太結實的浮橋,已經是不堪重負。


    浮橋上的人實在太多,早已把浮橋的橋麵,給踩到水裏。


    其實在水麵上,已經看不太出浮橋的模樣,完全靠著底下的浮箱乘著,此時還不知道能撐多久。


    還有那蒲前成的屍身。


    直挺挺倒下去的屍身,臨死前都還持著盾,像是兀自往前不退的模樣,是個好漢子。


    但在這不堪重負的浮橋上,再好的漢子,也隻能蕩了兩下,落入水中。


    別說漢軍將士了,就連一些東胡人,都嫌他擋路。


    還是那般。


    漢軍是有木桶,有澡盆的。


    浮橋搭的比較草率,但這些小物件著實結實耐用。


    好些個漢軍將士不斷逼進著,麵對東胡人,一點不帶慫,正麵打,打不過就跳水。


    以至於那許多站在浮橋上的東胡人,已是被嚇得要死,就算不沉下去,也得被漢軍給砍死。


    現在的情況,蒲前成死的也比較尷尬。


    浮橋上殘餘的將領,能知曉蒲前成身死,也知道現在得退走,不能繼續在浮橋上戀戰。


    但還滾著濃煙呢,場麵又是混亂一片,沿岸的東胡人,哪知道浮橋上發生了什麽事兒?


    對於沿岸的東胡士卒,那些殘餘的東胡將領,也不太能調度得動。


    而那些沿岸的東胡士卒,就隻知道按著蒲前成原定的計劃,繼續衝擊浮橋。


    現在雖說有部分運氣好,率先從橋頭退至岸邊的東胡人,大聲地唿喊不要往浮橋上擠。


    但岸邊的東胡人根本就是充耳未聞,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有的甚至還被蒲前成與斜力思的悍勇激著了,就想上浮橋跟漢軍碰一碰,證明一下自己的東胡血統。


    這下,場麵就更有意思了。


    後邊有漢軍,前邊有推搡湧過來的自己人。


    浮橋上的東胡人,可謂是進退不得。


    而下一刻,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倒黴勁兒上來,有一段浮橋直接不堪重負,繩索斷開,立刻散了架,沉入了水底。


    連帶著浮橋上的東胡人,也是一個個掉入了河裏,他們隻能看著漢軍的木桶澡盆,絕望地掙紮著,水麵上一片哀嚎哭喊之聲。


    就剩幾個充作基座的浮箱,孤零零的立在水麵上。


    沒有人在乎落水者的生死。


    漢軍在有序後撤,挨個擊殺東胡人。


    東胡人在幾個將領的指揮下,勉強能有序行動,但他們兵馬眾多,實在難以有效指揮到所有人。


    落水就等於自生自滅。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因為之前船隻的撞擊在末端,所以浮橋是自末端開始斷裂的。


    中段到起端的浮橋,暫時還能多撐一會兒,能夠讓人繼續通行。


    但也說不準到底能撐多久。


    第一段浮橋斷裂之後,緊跟著又有一段開始斷裂。


    更多的人落入到了水中。


    漢軍將士們還好,有木桶澡盆,不說完全安全了,至少有個支撐的,有驚無險,總算能撿了條命迴去。


    但那些東胡人,尤其是離岸邊較遠的東胡人,就很難再看到生還者了。


    哢哢哢——


    浮橋斷裂到第三段的時候,劉恪自己都上了澡盆。


    他看著驢車在浮橋上沉沒的同時,趕忙下令打出旗號,讓所有將士們都下水。


    咱們都是有盆兒的,說話硬氣點,跟東胡人搶浮橋幹什麽?


    於是漢軍將士們紛紛跳水,浮橋上就隻剩下了東胡人。


    東胡將士們隻覺得身邊為之一空,心中卻沒有多少輕鬆,依然驚魂未定。


    三千漢軍走了,浮橋上還是茫茫多的人,空出來的位置立即又被自己人占滿,完全是人擠人的局麵,而且不斷有岸邊的東胡人往浮橋上湊。


    按理來說,這時候岸邊的將領,應當知道情況才是。


    但著實沒辦法。


    還有個呂奉父在軍中開無雙呢!


    與其被這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的呂夫子砍了,浮橋上看著似乎更安全!


    見著這等亂局,劉恪頓時一陣鬼魅湧上心頭,操著東胡語,粗著聲大喊道:


    “浮橋撐不住了,快推一些人下水!”


    早前還能撐住,可這時候,東胡將士們心中,難免各自都動了些心思。


    先前他們在浮橋上,雖然也經常落水,也會被自己人推落水中。


    但那大多是無意之中,或是因為兩軍交戰無處可走,被逼不得已,才將同僚擠落下去的。


    那怕再怎麽擁擠,再怎麽混亂,也沒有發生過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兒。


    現在情況危急,為了避免最後一座浮橋的垮塌,隻有減少浮橋的負重才行。


    所以這個時候想要活命,就得主動出手,把別人推下水去,這樣才有可能讓自己的生存幾率高一些。


    至於自相殘殺?


    胡說,這是受迫性落水。


    在劉恪的鼓動下,一個東胡將領剛想動作,就覺得身邊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趔趄,沒有站穩,就掉入了水裏。


    他也不會遊水,掉到了水裏,正想怒罵一句哪個狗東西,但一張口,就嗆了一口水,望著橋上的倉皇,隻能悄無聲息的沒入水中。


    這名東胡將領的受迫性落水,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有了帶頭的好風氣,許多東胡人,開始拚命地,將身邊的人給推到水中去。


    就算是那名大著膽子,敢推搡將領的小卒,最終也沒有幸免。


    推人者人恆推之,他也被別人推下了水,淹死了。


    浮橋上的場麵,一度極為混亂。


    最初還是互相推搡,比較收斂,到最後,就不裝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直接拔刀相見。


    哪怕昨夜還睡在一張帳篷裏,也避免不了迎頭一刀。


    這個時候的東胡將士們,個個都殺紅了眼,完全收不住手。


    原本隻需要減少一些人,浮橋就能撐住,供給他們迴到岸邊。


    但就這麽推搡著,殺戮著,硬生生玩成了大逃殺。


    大有殺到最後,隻剩下一個人的趨勢。


    一直持續到現在,浮橋之上,根本就沒剩下幾個人。


    每個人的周圍,都是格外寬闊,別說走著迴去了,躺著滾迴去,問題也不大。


    這些人估計心中都已經麻木了,雙手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鮮血。


    沿路的鮮血,將浮橋,都給染紅了。


    不過該說不說,浮橋的負擔確實沒那麽大了,沒有繼續斷裂。


    水麵上坐在澡盆裏的漢軍將士們,還能看個樂嗬。


    戲曲常有,受迫性落水不常有。


    而且這些東胡人這麽積極的保存著浮橋,指不定他們明天,還能二次利用呢!


    血液在水中彌漫開來,凝結出一團團濃稠的紅色,給整個水麵,披上了一層駭人的血色。


    還有各種殘肢斷臂以及浮屍,不計其數。


    劉恪都是看的一陣咂舌。


    東胡人心裏頭,確實是有股狠氣的。


    不過他同時也很欣慰。


    場麵一度極為慘烈。


    但終究和自己,沒多少關係。


    甚至再一次證明了,他並非是個嗜殺之人。


    看看這群東胡人,有多少是他親手殺的?


    自相殘殺罷了,關他什麽事?


    這一仗,劉恪本來就不想打的。


    要不是東胡人莽的一批直接撞了上來,他早拍拍屁股渡河去了,指不定現在都和大軍匯合,打下了完成呢!


    “先靠岸!”


    劉恪一聲令下,澡盆出動。


    沒有繩索連接,澡盆的速度比較慢。


    不過現在岸邊也沒什麽東胡人,該跑的早跑了。


    就剩一個殺得頭昏腦漲還沒找著二五仔的呂奉父,估計是萎了。


    “呂主薄啊,那二五仔多半是亡於陣中了。”


    上岸後,劉恪忽悠了呂奉父幾句,便開始著人打掃戰場。


    “先看看還有沒有能用舟楫,收攏一些,另外記得處理好東胡人的屍體。”


    “至於這浮橋,先就這樣放著吧,今天是來不及處理了。”


    “等明日一早再看看,若是能用就用,用不上,再搭一座。”


    現在比較讓人擔心的,也就是蒲前部的大軍,會不會趕來。


    但擔心也沒啥用,該來總會來的,現在將士們大戰一場.這麽說也不太適合,應該是打了半場,看了半場戲,還有個中場休息。


    但終歸是耗費了不少心神,就算是一直笑,也挺累的。


    所以不太適合繼續渡水。


    反正劉恪也無所謂,來就來吧,蒲前部的大軍,要能這麽快趕來的話,他準備一點兄弟獻祭就好了。


    得了軍令後,將士們各自下去清理戰場。


    可剛有所放鬆,忽然聽得遠方一陣筒鼓之聲。


    陣陣筒鼓聲分明,漢軍將士無不愣神,麵麵相覷。


    這般別具特色的筒鼓聲,絕不可能是自家將士。


    難道是.蒲前部的大軍??


    遠遠望去,便能見得旌旗揮舞,蒲前部的大旗迎風而立。


    而依照地麵的動靜,以及行軍速度來看,來者隻怕是騎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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