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嶽少保親自領兵從正麵拖住了蒲前部的兵馬,敬將軍和巴將軍各領偏師突破蒲前部封鎖,想來不日就能抵達西平縣!”


    元福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帶來了個還算好的消息。


    嶽少謙已經出兵了,另有巴尼漢、敬道榮兩支偏師突入汝南郡。


    起碼能有一支兵馬抵達。


    “朕先前所派遣,攻打荊北諸城的狄邯、侯君延等人,現在怎麽樣了?”


    劉恪又問起了主力大軍的情況。


    嶽少謙所部的兵馬一直在打江夏,打完江夏郡之後收到消息,應該就立即北上試圖攔截蒲前部兵馬了。


    狄邯那邊的兵馬如果能拿下一兩城倒是好說,拿不下的話,就有一點麻煩了。


    元福就是從大軍裏出來的,對此很清楚:


    “大軍北上之後,雖然一時間沒能攻破新野、宛城之類的堅城,但一些小縣拿下了不少,打通了沿途補給。”


    “隻是有一員名喚周方圓的將領,一直騷擾我軍後方補給線,與李將軍戰得難解難分,我軍補給稍有不暢。”


    “此外狄將軍身中流矢,末將離開兩日後,就打探到東胡人在到處宣揚,說是.狄將軍戰死了。”


    “啊?”


    一旁的袁深聽得駭然,狄邯這種在漢軍之中,地位僅次於嶽少謙的大將,竟然戰死了?


    那這次豈不是完蛋了??


    劉恪也是聽得駭然。


    這周方圓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將領,居然能跟李景績打得有來有迴,你沒搞錯吧?


    至於狄邯的事兒,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這家夥老愛中流矢,打一仗得被造謠死上兩三次,等年紀大了喝口水估計都得渾身漏。


    如果對漢將陣亡記錄做一個統計的話,狄邯估摸著已經死了十七八次了。


    這麽看,大體上來說,主力軍雖然沒能拿下新野、宛城,但也有一定斬獲,不用擔心。


    靠譜的將領有好幾個,還有薛嘉出謀劃策。


    後方也不用擔心,能跟李景績這玩意打的有來有迴,就注定後勤不會出岔子。


    那麽需要擔心的,就隻有孤軍深入的自己了。


    劉恪讓袁深繼續撫慰將士,轉而找到那幾個及時投誠的侯萬醒親信,問明白情況。


    到底是什麽,讓侯萬醒突然反水?


    親信說不太上來。


    他們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蒲前光派人,和侯萬醒密會過,而後侯萬醒就開始謀劃著什麽了。


    好在劉恪特意搜索了一番,搜出了幾封書信。


    得虧是侯萬醒死的太突然,來不及做準備,不然估摸著書信也翻不出來,他還得被蒙在鼓裏。


    “這換了朕,朕都得反水啊”


    劉恪此時已經帶著元福,迴到城中,召來諸將密議。


    種軒、呂奉父、臧禮等人,看著書信上的內容,越看越覺得提心吊膽。


    “恨不能手刃侯萬醒啊!此等反複賊子,該死!!”


    呂奉父率先罵了一句侯萬醒,不捅這人幾個窟窿,他都覺得不舒服。


    而後便是無人出聲,一陣沉默。


    好久之後,眾人才算是消化完了信中的信息量,終於有了聲音。


    “這全翼我也聽說過,其人智謀不在劉賓之下,且深得蒲前永固信賴,掌豫州一州之軍政。”


    “這次發豫州之兵,圍剿陛下,定是其人在背後出謀劃策調兵遣將。”


    臧禮皺著眉頭,書信上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如今汝南郡之中的兵力分布圖。


    但內容足夠震撼人心,所以才讓他們過了這麽久,才反應過來。


    那全翼竟是趁著皇帝在西平縣,和蒲前光大軍打攻防戰的時候,將整個豫州的可用兵馬,都調集到了汝南。


    尤其是西平縣周邊。


    青陵、舞陽、遂平、冶爐.


    全都布有重兵把守。


    偏偏西平縣因為一連多日的固守,精力都放在蒲前光所部大軍身上,根本沒反應過來,就任由他隨意調兵遣將。


    可以說,蒲前光這邊,雖然局部攻城失利。


    但東胡人卻贏在了總體的戰略上,占據了大優勢。


    如今的西平縣雖說是守住了,但也被東胡人徹底圍困。


    堪稱十麵埋伏,插翅難飛。


    這讓臧禮隱隱有些熟悉。


    他當年在泰山當流寇的時候,就是這麽被出其不意的調兵遣將給圍剿的。


    以他多年流竄的經驗,都沒能跑掉,被東胡人生擒。


    想來當時也是全翼,在背後出謀劃策。


    不過臧禮沒有多餘的想法,這十麵埋伏能圍住自己,未必困得住真龍。


    一直負責處理西平縣政事的呂奉父,補充了一句:


    “城中糧秣,尚有三月可用。”


    眾將眉頭皺的更深了。


    西平縣雖然固若金湯,蒲前光都被打得不敢來攻了。


    但僅限於固守。


    他們看得出,皇帝在練兵,是為了打出去,打開一條生路。


    但在這個十麵埋伏之下,真的困難重重,還不如固守呢!


    種軒倒是不太怕,直言道:


    “按照元福將軍的說法,有嶽少保在前,與蒲前部大軍迂迴作戰,又另派敬道榮、巴尼漢兩位將軍,取小道深入。”


    “隻要能打通一二郡縣,就能保我軍無恙。”


    “縱然無法脫身出走,也能多撐上四五月。”


    “到時候等到開春,方便進軍,無論是嶽少保率大軍匯合,還是狄邯將軍攻取宛城、新野,都能反過來圍剿東胡人。”


    “一切布置,不過覆手間可破!”


    說是這麽說著,不過一向膽略出眾的種軒,都覺得隻能依仗外部支援,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也足以說明當前局勢有多麽惡劣了。


    劉恪手指敲擊著桌案,身旁的鯤燭火光在輕微顫抖,映照出他臉上陰晴不定的光影。


    “算上城外的歸義軍,我等手中可戰之兵,僅有萬餘人。”


    “想要突破各地駐守的東胡兵馬,著實不易。”


    “不過既然城中糧秣,仍夠三月可用,那便先等上一陣。”


    他目前也沒什麽好辦法。


    本來是打算,等到嶽少謙派來將領之後,仗著歸義軍的堅韌意誌,來一次急行軍,直接打到荊北蒲前部大軍的後方。


    然後配合前方的嶽少謙、狄邯所部,前後夾擊。


    直接將蒲前部派往荊北的大軍,給一口氣吃掉。


    到時候無論是繼續在汝南搞事情,還是攻取荊北諸城,直取襄陽,都能進退自如。


    甚至還能夠分兵兩路,雙管齊下。


    但全翼悄無聲息的,將將整個豫州的兵馬,都聚在了汝南,這就讓人極為被動了。


    以歸義軍的萬餘兵馬,極難突出重圍,局勢很不樂觀。


    以種軒的文武雙全,也覺得確實隻能先等一陣子:


    “不過全翼此番調動,並非萬無一失。”


    “豫州兵馬齊聚汝南,其他各處布防便會極為空虛。”


    “陛下早前一步,讓陳瑞去往普六茹部,讓普六茹部出兵,陳兵於豫州之南,威脅蒲前部南方。”


    “一旦普六茹部發兵,即便無法攻城略地,也能讓全翼不得不再度調兵提防。”


    “如此一來,我軍在汝南郡的壓力,也會頓減。”


    種軒雖然不知曉普六茹阿摩的為人,但以目前的局勢來看,蒲前部理應會出兵。


    畢竟東胡八部的內亂,才是大漢北伐的基礎。


    即便普六茹阿摩不當好大兒了,見著豫州空虛有機可乘,也必然會發兵,再不濟也會出兵威脅,為自己換取一定利益。


    甚至不僅僅是普六茹部,在蒲前部這麽傾力調兵,對抗大漢的同時,後方必然空虛。


    東邊的慕容部,也應該有一定動作。


    “那就再等一陣子。”


    西平縣中的君臣,暫時達成了一致。


    以汝南的東胡兵力分布來看,他們固守在西平縣,是有一些被動。


    但他們現在確實也需要更多的情報,更多的兵馬,以及更優秀的將領。


    可一旦指望普六茹部的時候,他們就一定會讓人失望。


    張淮陽是如此,乞顏思烈是如此,種軒也是如此。


    普六茹部在讓人失望這方麵,從來沒有讓人失望。


    半月之後,已經是十二月末。


    劉恪並沒有等到什麽好消息,局勢反倒是越來越差勁。


    敬道榮雖然抵達了西平縣,但與此同時,還有一場大敗。


    他確實是抄小道,領著三千兵馬,成功突破了東胡人的防線。


    但按照嶽少謙的布置,沒有急著去往西平縣,而是稍微在西平縣以西的舞陽縣,繞了一繞。


    同時選擇出兵攻打舞陽縣。


    這是一個絕對正確的選擇。


    嶽少謙雖然不知道,全翼在汝南郡之中的四麵埋伏。


    但他隱隱猜到了可能性,同時選擇了一個,最為穩妥的做法。


    隻要敬道榮成功拿下了舞陽縣,舞陽和西平就能夠連成一片。


    同時隻要在道中,修建大量柵寨,就能像一顆顆釘子一樣,紮在了蒲前部大軍的必經之路上。


    哪怕做不到前後夾擊蒲前部大軍,也能極大影響到蒲前部的糧秣運輸、兵馬調動。


    而且有兩縣之地互為犄角,劉恪與歸義軍,也算是徹底安全了。


    但戰略很美好,實際執行起來,卻失敗了。


    因為敬道榮沒能拿下舞陽縣。


    所部兵馬也因為經曆一場大敗,一個個垂頭喪氣,萎靡不振。


    蒲前光甚至都沒有派兵去阻攔這支兵馬,任由其與西平縣的歸義軍匯合。


    畢竟這群敗軍就是去西平縣吃幹飯消耗存糧的,沒多少戰鬥力。


    “那聶羌好生厲害,雖說其人在聽聞末將大名之後,被嚇了一跳。”


    “可縱然是末將,百十個迴合之間,竟也拿他不下來。”


    如果不是敬道榮渾身帶傷,還中了幾箭,劉恪真就信了這等鬼話。


    敬道榮的統率有69,武力值有88。


    雖說不能獨當一麵,但率軍突襲一個小縣城,幾乎是萬無一失。


    但依然敗了這個“聶羌”手中,可見其能力不俗。


    而且能讓無比自信的敬道榮,說出“竟也拿不下來”這種話,說明聶羌真的有點不一般。


    “臧卿,這聶羌是何人?”


    劉恪轉而問向臧禮,有個悉知蒲前部情報的內鬼,還是挺好使的。


    臧禮聽聞聶羌之名,便是一震,眉宇間,甚至生了幾分懼意:


    “那聶羌堪稱萬人敵。”


    “末將當年在泰山時,曾有三個結義兄弟,武藝都在末將之上。”


    “當時蒲前部率兵布下十麵埋伏,便是以這聶羌為矛,四處追擊,末將的那三個結義兄弟,前後進退不得,想借著武藝殺出一條生路來,卻全都命喪其手。”


    嘶.


    劉恪微微側目,臧禮的能力屬於二流將領,放在大漢軍中,也算得上不錯。


    甚至比常用作先鋒的雷蘭,還稍微高了一個檔次。


    這聶羌卻能連挑三個,和臧禮差不多水平的將領,其能耐可見一斑。


    不過他並沒有太過擔心。


    如果隻是武藝高強,他是不怕的。


    大不了讓臧禮詐降聶羌,逼出最強呂奉父,三兩下就能給他砍了。


    劉恪自己也成。


    把袁深、元福什麽的都往車底下扔,超高速漂移偷襲,也就一個棋盤的事兒。


    再不濟把聶羌的兒子弄出來認個義子,弑兄殺弟一箭給他射了。


    但如果聶羌還有統兵之能,就讓人比較忌憚了。


    本就有一個蒲前光,再來一個大將。


    配合上全翼的十麵埋伏,加上蒲前部的兵馬優勢。


    汝南當真就跟深穀暗淵一樣,讓人看不見希望。


    不過臧禮有些疑惑,不解道:


    “隻是這聶羌在賈無忌封王之後,便被蒲前永固派往南邊,鎮守合肥,防備普六茹部。”


    “此時怎會出現在汝南?”


    難道蒲前部完全不要南方了嗎?


    甚至拚著被普六茹部北上攻城略地的可能,也要拚盡全力圍殺皇帝?


    這不是沒可能。


    但以臧禮對蒲前永固的了解,蒲前永固應該沒這個魄力才是。


    下麵的王略、全翼倒是可能有類似的謀劃。


    但沒有汗王的意思,不可能調得動聶羌這種,鎮守一方的大將。


    除非


    聶羌把普六茹部給打的,不敢過江了。


    臧禮都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怎麽可能!


    普六茹部自十萬水師覆滅之後,一直在休生養息。


    雖然沒什麽有名的將領,但也不至於,被聶羌給打垮了。


    合肥的守軍也不多,更多是以守勢為主,也不可能主動進攻。


    但很快種軒帶來的消息,就坐實了臧禮那不可能的猜測。


    “聶羌.聶羌大破普六茹部十萬兵馬,如今引兵入汝南,我軍危矣!!!”


    元福都有些失去了冷靜,匆匆將哨騎探到的情報,遞交給劉恪之後,竟是都沒有多餘話語,好似整個人都癡了。


    這是東胡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就是為了擾亂歸義軍軍心,西平縣中君臣之心。


    現在看來,效果很好。


    鯤燭將縣衙的牆壁,映得一片暖黃。


    但此刻的氣氛,卻凝重得仿佛能抽幹空氣,唿吸都有幾分困難。


    劉恪深深皺眉,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消息。


    普六茹阿摩親自率兵北上,對外稱之十萬大軍,雄赳赳氣昂昂,走長江,過巢湖,進兵肥水,勢要將合肥拿下。


    普六茹部大軍架設飛樓、撞車、雲梯於合肥城下,並挖掘地道配合,晝夜不停地,連續猛攻二十日。


    非但沒能拿下合肥,反而被城中的聶羌,奇襲成功。


    聶羌率領八百精銳,趁夜襲擊普六茹部十萬大軍,一直衝殺到普六茹阿摩的主帥旗下。


    如此神勇之舉,令整個東蒲前部兵馬,士氣大漲,所向披靡。


    普六茹阿摩被嚇得割須棄袍,趕忙撤軍十裏,想要暫且休整,等到來日再行攻城。


    可聶羌非但沒有放過,反而繼續窮追猛打。


    聶羌一口氣大破普六茹部大軍,斷後的普六茹部猛將呂光不敵,被打得身受重傷。


    聶羌連追帶突,差點直接把普六茹阿摩,給活捉了。


    種軒往常都是鎮定無比,有勇有謀,膽略十足。


    此刻卻也額頭冒汗,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歎了一聲:


    “普六茹部兵馬,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普六茹阿摩確實太菜了,治理地方還行,爭權奪利也行,禦下收買人心,都有一定手段,可打仗他真不行。


    猛攻合肥二十日沒拿下就算了,還被人帶著八百兵馬,突到了中軍。


    你踏馬也姓孫啊?


    可能是江東自有一番傳承,也可能是建業風水不行。


    劉恪對好大兒,也不好做出什麽評價。


    要說他不行吧,他也行。


    從猛攻二十日就能看出。


    基本是在陳瑞抵達江東,要求普六茹部出兵之後,普六茹阿摩就立即著手準備了。


    能在短時間內調集兵馬,準備充足的糧草,供給大軍猛攻二十日,這要隨便換個人來,絕對做不好。


    這一手調度,就足以說明能力。


    可要說行吧,他還真不行。


    四年前十萬水師打瓊州,給燒得一幹二淨。


    現在又是十萬兵馬打合肥,給聶羌帶著八百人攆的屁滾尿流。


    臧禮更是被嚇得臉色有些發白,好似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這聶羌堪比古之李牧、張遼,若是他率兵入汝南,在配合全翼的十麵埋伏之計,我軍威矣!”


    他早年就體驗過聶羌的勇猛難敵,在這等匪夷所思的戰績之下,更是生不出幾分抗拒之心。


    而且敬道榮是被聶羌所敗,也就是說,聶羌在攻破普六茹部大軍之後,就轉進到汝南了。


    甚至臧禮心中,已經升起了,幾分無力感。


    全翼調兵遣將,謀劃整個汝南郡,布下天羅地網。


    再加上聶羌為矛,各處奔襲追擊。


    這和他在泰山被擒時的局勢,無比相似!


    他體會過那種絕望,跑根本跑不掉,到處都是人。


    打也打不過,聶羌太強了。


    而現在甚至比那時,還多出了一個屢敗屢戰的蒲前光。


    當真沒問題嗎?


    呂奉父沉默不語,但眉宇間也顯露出了對聶羌的忌憚。


    聶羌不僅僅是個萬人敵,更兼具極強的統兵之能。


    隻怕領兵的能力,甚至在狄邯之上。


    大漢之中,除了嶽少謙,都沒人能穩壓他。


    夜裏的冷風吹襲,穿透牆沿縫隙,嗚唿聲就像是隱隱傳出的幾聲長歎。


    無論是劉恪還是其下眾將,都覺得局勢不容樂觀。


    種軒終於是坐不住了,汝南被重兵層層把守,布下天羅地網。


    眼見著西平縣的存糧,也越來越少。


    好不容易盼來的援軍,還吃了一場打敗仗,也不知道戰鬥力還剩多少。


    甚至一並帶來了最壞的消息,有個極為生猛的名將,帶兵來到了汝南。


    整個蒲前部可以說將近半的身家,都壓在了汝南。


    如果再固守西平縣,就是坐吃山空,斷糧。


    如果主動出擊吧,勝算渺茫。


    種軒思來想去,隻覺得心急如焚。


    今時不同往日,他想要拚一把試一試,但還是得以皇帝的安危為重:


    “還請陛下以元福將軍為護衛,乘驢車走小道,先出汝南。”


    “如此一來,末將才能無所顧忌,率兵與東胡人拚死一戰。”


    眾人比較認可種軒的提議。


    如今援軍士氣不振,又多了三千張吃飯的嘴,糧草消耗得更快了,又被重重包圍,困死西平。


    除了讓皇帝先悄然退走,還能有什麽辦法?


    就在此時,劉恪心中忽而湧起一陣鬼魅,情不自禁的大笑三聲。


    “哈哈哈!!!”


    “哈哈哈——”


    不對啊,這笑聲怎麽還自帶迴聲的??


    劉恪瞪大了眼,望向敬道榮。


    我笑一笑就算了,畢竟是開掛的,多少有點自信。


    你也笑?


    “敬卿可是有什麽破敵良策?”


    劉恪試探著問了一聲,敬道榮作為唯一和聶羌交過戰的將軍,難道是看出了什麽破綻?


    無怪乎他都被觸動了,著實是敬道榮的笑聲,很具備感染力。


    “沒有。”


    敬道榮搖了搖頭,但他煞有介事的說道:


    “但不就是聶羌嗎,打贏他不就行了。”


    理是這麽個理,但打贏聶羌,談何容易?


    不過敬道榮陽光開朗的笑聲,確實讓眾將一時間忍俊不禁。


    就像是蘊藏著一種深不可測的自信,仿佛世上無任何事,能夠令其動容,以至於任何的擔憂和不安,都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屋內緊張嚴峻的氣氛,都忽然輕鬆了許多。


    而且皇帝也笑了。


    種軒、臧禮、呂奉父等人,都積極的望向劉恪。


    “陛下何故發笑?”


    “我笑那全翼無謀,聶羌少智.”


    “我笑那全翼無謀,聶羌少智.”


    算了,我攤牌了,不裝了。


    劉恪心裏現在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對方百般算計,那就得跳出算計之外,做對方完全算計不到的事情。


    不退反進,直接奇襲汝南郡城。


    他覺得時機很合適。


    原先的漢軍,是隻要東胡將士,一律全砍。


    到了荊州之後,就開始將東胡降卒,帶到洗浴中心,好好地做一番心靈按摩,有選擇性的收降。


    而等劉恪入了汝南之後,更是寬仁。


    一應降將、降卒,劉恪都會親自出麵,擔當他們的心理輔導老師,給他們講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積極改造,重新做人的俘虜政策。


    在全拉去監獄政審之後,就跟尋常士卒一個待遇。


    包括跟隨侯萬醒的那些親信也是。


    再加上劉恪的【演說家】天命,以至於,直接就將很多降卒給徹底感化了。


    以臧禮為代表的的一應降將、降卒,不僅投漢,還把蒲前部兵馬的真實情況,如實匯報了出來。


    再加上蒲前光透露給侯萬醒的汝南兵力調度情況。


    可以說,除卻一些微小的變動,以及一些細節的地方之外。


    汝南的地形地貌,以及蒲前部在汝南的兵力分布,全都在劉恪麵前,一覽無餘。


    而劉恪目前手中,除了握有汝南的地形地貌,兵力分布之外,還有這這些東西:


    一個熟悉敵情,知己知彼的內鬼——臧禮。


    一個善於奔襲,卓有膽略的將領——種軒。


    一個身板厚實,頗有武藝的肉盾——元福。


    一個自信無比,嘎嘎猛衝的先鋒——敬道榮。


    再加上劉恪特意訓練出來,一支意誌力足夠頑強,難以被輕易打散的兵——歸義軍。


    這符合直接奇襲汝南郡城的一切條件。


    雖說知道侯萬醒暴露之後,汝南的兵力分布肯定會稍加變換,但肯定不會有大的變化。


    畢竟全翼的主要目的,是十麵埋伏,包圍西平縣,困死歸義軍。


    那麽距離西平縣較近的縣城,才是主要布防的地方。


    相對更遠,且具備更堅實城牆的汝南城,再怎麽變,都必然不會有太多兵馬駐守。


    甚至就連敬道榮的敗仗,也敗的恰到好處。


    這一敗,讓他們知道了聶羌的消息,有了提前準備。


    同時也會讓東胡人,有一定程度上的輕敵。


    但是,劉恪覺得還不夠。


    還得多做幾層準備。


    而且也沒必要現在就跟眾將攤明,說要奇襲汝南。


    太容易走漏風聲。


    奇襲這個東西,但凡無意間泄露出半點消息,就成不了事。


    倒不是說劉恪不信任這些將領,主要是他對某些人的智略著實不太放心。


    算了直接點名,就是智略僅有32且滿口大話的敬道榮。


    劉恪沉住氣,說出了下一步的戰略計劃: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咱們棄了西平縣,攻打遂平。”


    一直心向漢室的種軒,對這十六個字並不陌生。


    就連臧禮這種蒲前部的降將,也有所耳聞。


    當年皇帝就是以此為基礎,在成功攻取夷州之後,又迅速棄地迴師瓊州。


    這才有了當年那震動天下的一把火。


    以至於後頭的夷州雖然一直處於自治的狀態,但也不敢大聲說話,每年該有的稅賦,一點也沒少。


    甚至後麵那號稱“一步百計”,天下罕有的智謀之士劉賓,在守荊州的時候,也是采取的這一方針。


    如果不是意外頻發,又有關聖帝君現身,水淹長沙,漢軍說不定現在還在荊南,不得寸進。


    而在當下的情況,似乎也較為適用。


    既然固守西平縣會被困死,那就試著主動棄城,找一條生路來。


    反正皇帝特意練兵,也是為了後續的出城作戰。


    而蒲前光也是在十裏之外的地方屯兵駐守,並未有逼得太急切。


    他們有棄城出走的行動空間。


    眾將稍作思索,一致稱讚了劉恪的高瞻遠矚。


    這似乎是當今唯一的應對之策的,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掌握主動。


    臧禮甚至更進一步提議道:


    “不如讓將士們備好十日的糧秣,直接焚城。”


    “一則失去了最後的根據地,能讓將士們背水一戰,二則能讓蒲前光忙於治理,牽製住部分兵馬。”


    流寇不愧是流寇,除了沒想著再度叛變之外,道德底線還是很低。


    烈火焚城這個法子,更是十足的流寇作風。


    不過這次沒什麽人反駁,畢竟看起來,著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主要就是能牽扯住蒲前光所部兵馬,令其無法輕易追擊。


    那麽棄城而走的歸義軍壓力大減,隻需要麵對全翼調集的各路兵馬,以及聶羌所部精銳。


    而所謂的背水一戰,也是可行的。


    但劉恪顯然是不同意的,他自認為是一個很有道德底線的人。


    “不妥,焚城有傷天和。”


    他轉而望向呂奉父,問道:


    “呂主薄,你拿一個章程出來。”


    “這些日子裏,那些不配合講學的高門大戶,遲到的世家子弟,不樂意給束脩的豪族.”


    “有一個算一個。”


    “他們不願意聽孔孟之道,是會被聖人懲戒的。”


    “宅子被天火燒了,那也很正常吧?”


    “是。”


    呂奉父猛地點頭。


    那些世家大族,門板都被拆了,還沒來得及填上。


    那麽屋子裏就容易漏風。


    所謂風助火勢,有風就容易起火,那麽三兩點火星,被風一吹,形成了大火,也是很合理的。


    什麽叫天火啊?


    天子放的火唄。


    確定下一步是攻打遂平之後,西平縣裏世家大族的宅院,就開始紛紛起火。


    西平袁氏倒是幸免於難,雖然有些小動作,但在講學上還是很配合,歸義軍守城時,他們也提供了足數的援助。


    不過族長袁深被劉恪封了個官兒,綁走了。


    袁深在安撫將士們這方麵,確實有一定能耐。


    單單隻是靠著顏值,往那兒一站,就能穩定人心。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汝南城是汝南袁氏的大本營,有袁深在,多少能攀上關係。


    後續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原本西平縣的歸義軍、侯萬醒帶來的歸義軍,以及敬道榮的三千兵馬,滿打滿算湊足了一萬兩千人。


    劉恪將之分做了三部兵馬。


    其一,由種軒、敬道榮率領四千人,作為前鋒,在前麵開路。


    其二,由自己率領四千人,作為中軍指揮行動。


    第三,由臧禮統帥四千人,作為後軍隨時支援。


    平均分配,強迫症狂喜。


    劉恪在趕製了一批三級戰敗勳章,給敬道榮所部兵馬發上,緊急拉一波士氣之後,就趁著城中騷亂,有序離開了西平。


    至於一級戰敗勳章,是給李景績所部專門備上的,敬道榮的這些敗卒,顯然還不夠檔次。


    當所有人禁聲行軍的時候,種軒用著異常堅定的聲音,鼓舞道:


    “誓不與此胡虜共生!”


    忽然,有什麽東西落在了他臉上,讓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這這是雨??”


    歸義軍才剛走出城門,天公就不太做美。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卻突然下起了雨來。


    而且下起來沒完沒了。


    隨著十二月末的寒氣,雨水還有些微凝固,落在人臉上,怪疼的。


    臧禮麵露憂愁之色,這算是出師未捷吧?


    剛放完火,就下雨了。


    和天意相駁逆。


    也不利於他們行軍。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劉恪皺了皺眉,不為所動,


    老天爺這個兒子如今有點逆反心理,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不過問題不大,終歸還是得聽老子的。


    他隻是幹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


    “南下。”


    “南下!!”


    眾將士一陣齊喝。


    種軒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以及路邊蕭蕭的落葉,頓時百感交集。


    忽而有一種惆悵,仿佛又迴到了那個破敗不已的西平縣。


    迴頭偶爾再看一眼,西平縣中的火勢已經漸小。


    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前路漫漫,便是想要從汝南郡中脫身而走,已是如此艱難。


    更遑論興複漢室還於舊都?


    大漢那麽多百戰名將都寸步難行,自己能行麽?


    為了造東胡人的反,種氏三代人,身在胡營心在漢,從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為了造東胡人的反,他幾乎耗光了所有的家底,將九族栓在褲腰帶上,悍然跟著張議平起事。


    為了造東胡人的反,他不惜五十騎劫五萬人大營,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一意孤行,雖千萬人吾往矣,而今終於有了些起色。


    可是,就要這樣功虧一簣嗎?


    西平縣,就像是他這輩子努力的縮影。


    今天,他卻不得不主動棄城而走。


    忽而,他又看到了驢車上在元福的護衛下,親自趕驢的劉恪。


    看到這裏,種軒不由地氣血上湧,又是如往常一樣,一陣意氣風發。


    千難萬險,有聖天子在,又有何懼?!


    於是乎種軒又迴望西平縣,暗自在心中發誓。


    賊若一日不除,則一日不迴!


    已是這種境地,不成功,便成仁!


    劉恪也恰巧迴頭望了眼火勢。


    他沒有選擇直接焚城,而是隻燒了幾個不聽話的世家大族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很快,他就得迴來。


    拿下汝南郡城之後,配合嶽少謙所部,完全能將整個汝南郡給拿下來。


    這是自己家的地盤,燒不得。


    歸義軍在小雨之中,來到了遂平縣。


    遂平縣雖然距離西平縣很近,也是全翼的駐防之地,但因為早前侯萬醒的動作,防守較為薄弱。


    且城牆也更為低矮,容易攻打。


    都不用劉恪上陣,他隻要做個戰術核彈拉滿威脅就行。


    種軒帶兵,以敬道榮、臧禮為爪牙,很快就攻破了外城。


    直接斬殺了一千多人,又讓將士們累積了不少攻城經驗。


    但就在種軒要帶著兵馬,攻破內城的時候。


    劉恪卻突然下令鳴金收兵,不許再攻城了。


    “陛下,這是何故??”


    臧禮殺得滿臉是血,激昂奮勇,聽著鳴金的命令,雖然退兵了,可還是急匆匆前來問詢。


    敬道榮也是一臉茫然:


    “陛下,那守將聽聞末將大名,已經被嚇得喪膽!”


    “隻要種將軍一聲令下,我這把開山大斧,就能直接砍了守將腦袋,給他城門生生劈開來,怎麽就退兵了?”


    諸多將士,也都是一臉不解,明明破城在即,為何收兵?


    這跟你臨門一腳,突然出不去了一樣難受。


    隻要破了城拿下遂平,他們就能有地方休整,也能取用城內物資補充糧秣。


    對士氣,也有著極大的提升。


    這難道不是一場彌足珍貴的大勝嗎?


    可就此鳴金收兵,等到遂平縣守將有了準備,連夜加固城牆,再與蒲前光或是聶羌所部求援。


    他們不僅無法在短時間內破城,更有被大軍追殺的風險。


    就算是要休整,你在城外安營紮寨休整,哪有去城裏頭舒服?


    可劉恪隻是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


    “這並非朕的謀劃。”


    敬道榮瞪大了眼睛?


    不是謀劃?


    可您老棄西平縣之前,不就是說要攻打遂平縣嗎?


    臧禮本來想說些什麽,但也想到了此處。


    沒錯,是攻打,不是攻破。


    一字之差,差別卻是很大的。


    “攻打嗎”


    種軒若有所思。


    他大抵能猜到,皇帝可能是想引誘蒲前光,與聶羌所部追兵。


    與其被敵軍追擊,提心吊膽。


    不如主動讓敵軍追擊,特意控製敵軍往哪裏追擊,這樣更能充分掌握敵軍的動向。


    “南下的話.”


    種軒腦子裏,浮現出汝南郡的地形圖。


    往南走確實是突圍的辦法。


    南方多山,遂平縣再往南走,過了汝水再走一陣,就是確山。


    一旦能深入山林之中,蒲前部再多的兵馬,也不好來圍剿他們。


    而且還有一支援軍沒到。


    巴尼漢所部的兵馬。


    他對巴尼漢有所耳聞,這位將軍是交州的南越土著。


    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尤其擅長山地作戰。


    “但是.”


    種軒覺得,以全翼的智謀,肯定能算到這一籌,必然提前有所防備,不會讓他們那麽順利的進入山林。


    “南下!”


    次日一早,劉恪就喊著口號,率軍渡過了遂平縣以南的汝水,如種軒所料一般,徑直前往確山。


    可歸義軍遭到了阻攔。


    舞陽縣和西平縣之間沒能打通,布下柵寨。


    反倒是全翼在各處要道布下了柵寨,直通確山的要道上,遍布東胡兵馬。


    雖說並非精銳,也無大將駐守,但也足夠拖延一時。


    一旦歸義軍在此陷入交戰,必然被蒲前光或是聶羌率部趕上,前後夾擊,進退不得。


    劉恪也隻等再度調軍,北走返迴,再次渡過了汝水,直逼文城縣。


    歸義軍二渡汝水,迴師汝水以北,這完全出乎了聶羌的預料。


    他收到急報,帶著大軍支援遂平,聽聞歸義軍南下後,又匆忙渡過汝水,料敵先機一般,追往確山。


    隻要歸義軍多在確山附近停留一天,他就能追上。


    哪曾想歸義軍又走小道,再次渡迴了汝水以北?


    大軍渡水向來困難,但事已至此,聶羌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度渡過汝水追擊。


    同時讓蒲前光增援,往文城縣急進。


    如果真讓歸義軍在文城縣有所斬獲,局勢可能會發生些變化。


    因為文城縣以北就是喳吖山,以南則是汝水,過了汝水就是馬鞍山。


    這都是東胡兵馬一時間難以拿下的地方。


    劉恪這邊帶著歸義軍抵達文城縣城下,但沒急著攻城。


    那全翼無愧於智謀不在劉賓之下,將文城縣這個最薄弱的地方,提前布以了重兵。


    不用多想,無論是北方的喳吖山,還是南方的馬鞍山,肯定都布置有柵寨攔截,歸義軍無論去哪兒都會被堵。


    稍有耽擱,就會被聶羌所部逼上。


    劉恪隻在文城縣下,讓敬道榮挑釁一番,撒開驢蹄帶著大軍就跑。


    第三次渡過了汝水。


    他將汝南郡的地形,以及兵力布置都熟記在心。


    主打的就是一個秦王繞柱。


    我就繞你。


    繞不動了還可以提供一點點微末的助力,比如下馬栽倒讓人往前衝一波,或是臨陣授勳再演說一波。


    總的來說,花活兒還是挺多的,渡汝水也簡單,汝水不比長江,別說澡盆子了,人手一根浮木也能給你渡了。


    但終歸隻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光這麽繞,也不是個事兒。


    因為等到三渡汝水之後,已經是離開西平縣的第十天。


    歸義軍沒有補給,隨身幹糧,已經不夠了。


    現在雖然距離遂平縣很近,但這時候想像之前一樣,輕鬆攻破遂平縣,已經很困難。


    而且天氣也惡劣了起來。


    沒人能想到,剛進入昭武五年,氣溫就急轉直下。


    寒風凜冽,北風咆哮。


    大雪如銀花般紛紛飄灑,彌漫著濃濃的寒意。


    天空中銀灰色的雲塊匯聚成一片,仿若騰龍,時而翻滾,時而聚攏。


    而那些被歸義軍看做希望之地的層疊山脈,也被寒意籠罩,冰雪包裹。


    現在都不用柵寨阻攔,保暖措施不夠,沒人會深入山林。


    汝水一些水流緩慢,流域麵積小的地方,已經被寒冰覆蓋,


    想要再通過渡汝水,和東胡追兵拉扯,也不現實。


    大地一片死寂,草木凋零。


    好些個歸義軍將士,看著這蕭瑟的天地,隻覺得心有戚戚,生命的痕跡,似乎在這股凜冽的寒風中徹底消散。


    劉恪也不太喜歡這個天氣,換做他,寧願在嚴寒裏圍著火爐吃火鍋。


    但人類的悲歡偶爾是能夠共通的。


    他不喜歡,其他人也不喜歡。


    這時候,歸義軍抵達遂平縣和確山之間的一個村落。


    張柴村。


    由於大雪紛飛,大家都不喜歡寒冬,都想圍著火爐吃火鍋。


    以至於張柴村中,全翼布置的幾百東胡守軍,被歸義軍輕而易舉拿下。


    隻是敬道榮一個人,就殺了十七八個。


    並在同一時間,控製住了所有烽火台。


    為了防止行軍消息泄露,劉恪又派出了敬道榮領著小股部曲,拆除了張柴村前往周邊地區的所有橋梁。


    最後取用存糧,短暫休息一陣後。


    劉恪也下達了最後的軍令。


    “直取汝南,活捉全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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