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久華派?”鳳璿陽微挑眉尾,替龍傾寒接了話。


    萬重良一怔,便點了點頭:“想來你們都知曉了,不錯,確實是久華派。”


    雖已預感到結果,但真正聽到萬重良說出,龍傾寒仍不由得被震住了。他有些腳步不穩地倒退了數步,身子微顫,鳳璿陽見之,趕忙過去扶著他:“傾寒,你還好麽。”


    “怎地會這樣。”龍傾寒迷茫地喃喃自語。


    那個他厭惡的道人,竟然是他的師公,是他的救命恩人!為何會這樣,害死鳳璿陽一家的,竟是他的恩人,這讓他如何接受!


    “傾寒。”鳳璿陽心疼地喚著龍傾寒的名字,他知曉此時龍傾寒心裏一定不好受,但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得擁著他,抱緊他的身子。


    龍傾寒怔愕地抬頭,歉疚地道:“對不住,璿陽,我對不住你們……”


    “沒甚對不住的,那隻是他人所為,與你無關,再者,逝者已逝,我也不怨了。”


    卻原來,兜兜轉轉,他與鳳璿陽竟從一開始便連在了一起,他們的命運,他們的過往,從不分離。


    龍傾寒緩緩地閉上了眼,汲取了許久鳳璿陽身上的味道,才從這震驚裏走出來。


    萬重良也大抵知曉他們的苦楚,沒有打擾他們,隻是在那兀自哀聲連歎:“當年我與你師公分開時,他曾給我算了一卦,言說我後半生都會在一所城市裏安定下來,為那處謀福。而後,在二十多年後,便會遇見兩位男子,將我從這城裏的黑暗中解救出來。如今想來,算的還真是準呐。但可惜啊,給我算完卦後,他便封了卦,也禁止他的弟子習之。《》唉,如此神技,卻從此失傳,可惜,甚是可惜啊。”


    龍傾寒低斂下眉目:“師父不曾同我說過師公的事。幼時時,都是同他在江湖上遊蕩,他告知我的,便是要多做善事,多積功德,尚有……”


    他默默地看了鳳璿陽一眼,歎聲道:“尚有,正與魔,有時並非真正的正與邪。”他眸光一暗,心中歎道,隻是那時,自己太過年少輕狂,被自己一味的想法蒙蔽太深,未將師父的話聽了去,以致後來,與鳳璿陽鬧至相殺局麵。


    鳳璿陽擁緊了他,沒有說話,如今龍傾寒能愛護他,維護他,他便已經很開心了。


    萬重良長歎一聲,忽地眸光一亮,懊惱道:“誒誒,怎地扯遠了,咱們還是讓老吳繼續說,繼續說,後頭那小趙怎樣了。”


    老吳笑了笑,擺手道:“沒甚的,你們敘舊什麽的先來,我這小夥子的事都是往事,聽著也不舒服。”


    龍傾寒迴過神來,恭敬地說:“老爺子,您請繼續說。”


    “也好,”老吳點點頭,“方才趁著你們敘舊,我也將整件事迴想了一下。那小趙告訴我這些後,便讓我小心著些,他說當時瞧那個姓鍾的便不是什麽好東西,而那些做官的拿了錢指不準是要吃人的。若果他因此而不幸喪命,便將他的骨灰灑在官府門前,以訴冤情。”


    老吳歎了一聲,感慨萬分:“當時我聽的那心啊,難受得慌,想想這麽一個小夥子,說沒便要沒了。後來我迴去跟大夥兒說了這事,讓大家商量著一塊湊錢,給太守送去,瞧瞧能不能想法子把小趙給贖迴來,結果第二日一去……”老吳忽地抬手掩麵,嘴裏滿含嗚咽,“這麽一去,官府的人便告知說他昨夜已經猝死,他們已將他埋了。《》如此一來,大夥兒豈有不憤恨之理,好好的一個人,身子又健朗,昨夜還好好的,怎地說沒便沒了。是以大夥一怒,便吵鬧了起來,而一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便拿起石塊砸府衙的門,衝著他們喊,要他們交出小趙的屍首來。然而府衙之人怎地應肯,他們直接關上了門,閉門不見。”


    龍傾寒與鳳璿陽對望了一眼,而後暗暗地握緊了彼此的手,指尖相貼,才發覺原來對方的手也是微涼。


    老吳抿緊了唇,繼續道:“後來我們索性便坐在官府門前,喊著一日不見小趙的屍首,我們一日不走。但當官的也厲害,絲毫不為所動,也不理會我們,但這麽幾日幹坐下去,不吃不喝的,我們也撐不住了。最後幾個年輕的小夥子,便要我們先迴去,言說由他們在此守著。後來我們無法,也實是撐不住,各自散了迴家,從家裏帶來了些食糧與水給他們便散去了。然而……”老吳歎了聲,道:“然而我們散去後的第二日一早,我們再去府衙前時,發現那幾個本該守在門外的小夥子不見了蹤影,但那時我們以為他們已經歸家去了,是以也沒有在意。”


    老吳接過龍傾寒遞來的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後,這才繼續道:“後來沒幾日,那些小夥子的家人,便找了過來,問可有見著他們的兒子。我一聽,便懵了,想想他們幾個小夥子不在府衙門前,也未歸家,再聯想到小趙之事,當時我的心啊便這麽咯噔一下,便猜到他們是出事了。當即我趕忙發動大夥兒,去尋那幾個小夥子,可咱們將穀都每個地兒都翻了個遍,愣是尋不著人,眾人都開始絕望了,言說那幾個小夥兒說不準,連屍體都被扔去喂狗了。”


    “當時我們心都慌了,後來不知怎地我們便想到了千□,因而便想去那尋尋,可太守之人哪肯讓我們出去,拚命阻攔,咱們普通老百姓又鬥不過。後來,那些個住城裏的所謂武林正道之人,也出來勸說了,話語中的含義,便是指驚懼我們之間有人通風報信給覆陰教。那時那姓鍾的也出麵了,說得那個好聽,哼,結果唬得大夥兒都信了,也沒再提起這事。但我猜,指不準這些個小夥子出的事,都是他辦的!”


    他忿恨地一錘大腿,惱怒得雙拳都握得緊緊的,話語裏溢出無盡的忿恨:“後來,那些個正道中人待了幾日,便走了,太守這才大開城門。而後我便夥同大夥出了城,尋找著那幾個小夥子的身影。我們一路行到了千□,沿道尋找,最後,在千□的洞穴裏終於……”他抿緊了雙唇,雙手驟然攥緊了自己的褲子,扯起了皺痕,彰顯他的憤怒,“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屍首,不但有那幾個小夥子的,還有小趙的。而那時,他們的屍首竟然似被榨幹了一般,皮包著骨,身子幹癟,麵目猙獰,極其可怕。”


    鳳、龍兩人唿吸一窒,這般情況,他們實是想象不出。


    老吳睜大了雙瞳,渾身有些顫抖:“我實是難以想象他們死時經曆了什麽痛楚。我們將他們的屍首移了出來,這才發現他們的致命傷,乃是月複中的一劍。而至於為何會變成這般可怕的模樣,後來我們才知曉,那是被當時那裏的蝙蝠吸食了血。”


    鳳、龍望了對方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裏的凝重,沒想到,那吸血蝠竟如此厲害。


    老吳繼續道:“其實那千□的洞穴裏本便有蝠類,原是對人無害的。但許是那幾具屍體擺放在那,誘使了他們吸食人血之故,而後便漸漸成了癮。且之後,萬陰山一戰,無數人的屍首處理不來,便扔到了山腳下,正好那山腳附近,便是洞穴。是以但逢夜晚那蝠類便飛去吸食屍體上的血,它們得到了滿足,日積月累它們便漸漸地開始發生變化。加之後來,數人攻來骨都,死亡人多,大夥處理不來,便將屍體扔到了千□,誘得那附近洞穴的蝠類吸血更甚,最後,便成了今日這般逢人靠近便吸血的局麵。是以,我勸你們一句,還是莫要去那處了,不若,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就這般死了,不值啊。”老吳哀傷一歎,輕輕拍了拍大腿。


    鳳、龍兩人都沉默了,他們相握的手上已是冷汗直流,濡濕了彼此的掌心。兩人默默地望了一眼對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對對方的擔憂,也看到了堅定。


    他們沒有任何的對話,但隻是眼神相觸,目光交流,便流露出了彼此心裏的聲音。


    萬重良畢竟也是個老江湖了,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決定,他哀傷連歎,隻得在心裏為他們而祈禱。


    “罷了,想來你們心意已決,我也不勸阻你們。不過今日我們耽誤了不少時辰,你們再多休息一晚,養好精神,明日再走罷。”萬重良知曉勸阻不來,隻得如此說道。


    萬重良都不勸了,老吳也不好說些什麽了,隻能輕輕歎了口氣道:“唉,年輕人啊。罷了,老萬所說也沒錯,白日裏那些蝠類都在入睡,你們趁一早過去,倒還不會驚醒它們,隻需注意一點,切莫驚擾到他們,便無妨了。而今日,我們大夥,便給你們多準備些幹糧與食物,讓你們明日帶上路。”


    鳳璿陽與龍傾寒對望一眼,得到對方目光裏的肯定後,鳳璿陽便笑道:“甚好,這幾日連夜趕路都沒吃個好的,本座倒要多填填肚子,是了,萬老頭子,你可切莫再給本座吃那些個鼠類,野菜了。”


    “哈哈哈,是極是極,你放心,這次可是好肉好菜!”


    酒菜之餘,鳳龍兩人才驚知他們這地道,竟有一條通往外頭,方便他們往來物質,也莫怪他們在此地那麽久,竟還能生存了。龍傾寒旋即便問到為何不築造一條地道,通往萬陰山,但大夥兒卻是連連搖頭,原來千骨道那裏的土質鬆軟,建造地道,便會坍塌,試過幾次後,他們都不成,隻得放棄了。


    兩人吃飽後,便在萬重良的帶領下去到了鳳府,多年來,鳳府也沒有人重建與居住,早已荒頹,而鳳璿陽畢竟從未在此處待過,便是爹娘也沒有見著,於是兩人對著鳳府拜了幾拜後便離開了。


    而當夜裏兩人溫存時,龍傾寒竟主動地攀附上鳳璿陽,主動地歡好。這般一反常態的龍傾寒,鳳璿陽卻感有些哀傷。隻因明日前去千骨道,異常危險,不知他們兩人能否月兌身保命。


    是以今夜,他們隻願好好珍惜每一寸時光,每一時刻,在生命終結前好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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