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晃悠悠地過去了,青桔的身體大好,早就可以下床幹活,有了青桔的陪伴,墨辛在冷宮的日子不那麽寂寞,還享受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


    怪墨辛意誌不堅定,在青桔細微體貼的照看中,被階級主義舒適享受的糖衣炮彈腐蝕了社會主義的平等人生觀,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心安理得地躺平。


    小城醫士當值的日子,會遵照老師的吩咐,順道帶來煎熬好的湯藥,有時顧不上則是讓人送來交給守衛轉交,也虧得墨辛這頭沒什麽值得讓人算計的,不然這湯藥在多道人手中轉來轉去的,真要有點什麽早被毒死透了。


    還是京墨考慮周到,想法子給墨辛的屋子添置了些不起眼的家夥事,一些常年閑置的桌椅櫃桶,能挪來的都想法子像螞蟻搬家似的搬來,還有燒火的小爐子,平時燒水煎藥,煮煮麵條稀飯的,也在嬤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許可中擺進了隔壁庫房,整理出了一間簡陋的小廚房。


    從青桔恢複健康後,給墨辛煎藥的任務就給她接了過來,也避免了傳藥過程的安全問題發生。


    陸太傅對兒子近期的工作激情感到欣慰,兒子是起得比雞早,下值也是堪堪趕在落鑰,恨不得天天進宮,休沐都往宮裏跑,連以往不屑一顧的人情世故也撿起來,懂得體恤下屬,會與同僚聯絡感情,甚至對一些守衛和宮女太監也是和顏悅色的,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看的陸太傅是嘖嘖稱奇。


    就是老是問別人要一些廢棄雜物做什麽,也不見得他要迴家,奇奇怪怪的?


    墨辛可忙了,每天除了在冷宮中到處溜達看戲聽八卦,陪嬤嬤聊聊天,時不時從一些旮旯角落搬一些不知道有用沒用的東西,大都都堆積在家門口,一有空就拿著小冬子給她偷渡進來的木匠工具敲敲打打,說是要給未來的小雞做窩,要不是青桔不放心,她還要上屋頂修修補補她那滲水的破縫屋頂,還有一項任務是給她的小菜園拔野草。


    雲秀姑姑給了她一小把小白菜的菜籽,她在家裏的院子整出了一塊田,起了菜壟,撒了一小半的菜籽,前幾天下了雨,這兩天嫩青色的芽兒爭先恐後地拔尖,長得可喜人了。


    就是讓人煩惱的是田裏的幾個貓爪印,踩扁了好幾撮綠芽,好在小芽兒生命旺盛,澆點水曬曬太陽,第二天又是堅挺如初了。


    墨辛估摸著就是之前見到的那隻黑貓來串門,因為晚上有時聽見的貓叫聲就挺像那黑貓的。


    但也說不準冷宮裏還有別的野貓流竄,畢竟這貓爪印都是深夜留下的,看不到真身,白天她跟青桔兩人盯著,也不見有什麽貓獸出入的,所以沒法確切判定,畢竟貓叫都挺相像的。


    想晚上守田也辦不到呀,夜晚老是有奇奇怪怪的聲音,即便是社會主義下長大的不信鬼怪的墨辛,也沒那個膽子踏出房門,別說房門了,下床用尿壺解放自己都是忍無可忍才會飛速解決的。


    再說了,剛住進來老做噩夢的遭遇也給她留下了不少陰影,要不是夏青桔住進來陪她一塊睡,她怕是早晚要神經衰弱。


    說是一起睡,其實也不是同床共枕,墨辛習慣的一個人睡,這屋也沒有別的床,有間小偏房在主屋旁邊,裏頭有張木床,說是木床,實則是張守夜宮女常用的木榻子,因為小偏房屋頂塌了個不能忽視的洞,所以墨辛便讓青桔把榻子搬到她房屋裏的廳靠牆處,兩人處在一屋子睡,彼此也有個照應的。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夏青桔陪著睡的原因,還是夜貓到訪,墨辛反正是再也沒做過噩夢了,有時候半夜起夜,聽著屋頂怪聲,但隨之而來的貓叫平息了怪聲,便讓她越發從容安心,也正因為這安心感,即便家裏的田被貓踩得東一個洞洞西一個洞洞,墨辛也沒想過做什麽趕走貓的措施,反而還會在睡前在門口台階上放了點小魚幹。


    小魚幹是夏青桔烘幹的,墨辛在平時洗衣服的小溪流裏撈的,最近可能是魚的繁殖期,沒人取用的小溪流魚兒單純得傻氣,隨便用蘆草編做了個簍子裝點饅頭碎跟肉鋪渣,多得是大大小小的魚往裏鑽。


    但是墨辛手藝很一般,沒有專業獵人的技藝,憑印象做出來的小簍子稍有力氣的魚奮力掙紮掙紮就能出去了,沒幾下就能把簍子弄散架,迴收一看也就隻有幾條蠢笨的被纏在夾縫的尾指大的小魚。


    但是少歸少,多下幾個簍子,也是收獲頗豐的,這宮裏的魚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人抓來吃,魚家少了幾個魚親戚的也毫無警惕,天天簍子放下去還照樣進去被卡,有了經驗,墨辛又特意在簍子裏多搞了幾根網狀的,能多纏住幾條魚,魚兒傻乎乎的,一心鑽進來吃飯,吃完卻不知道怎麽繞出去,墨辛最豐收的一次收獲了一條巴掌大的。


    魚不算肥,沒有太多肉,煮煮魚湯還行,要說煎啊烤的,這魚又還不夠格,便撒點鹽做成了小魚幹放起來,這不,便宜了每晚兢兢業業來擅自守夜的貓。


    除了房屋破點,吃食差點,這生活也沒比在翠竹苑的時候差太多,反而還自在多了,整天野得很,想幹嘛就幹嘛,上樹掏蛋,下河摸魚的,活脫脫變成了野小子,要不是青桔極力反對,墨辛都想給自己剪個短發了,這快到膝蓋的長發著實拖累,光是清洗就得半個時辰以上,在沒有洗發水的情況下,梳頭簡直太痛苦了,打結打得她想哭。


    條件不好,墨辛第一次冷宮洗頭沒有皂角連淘米水也沒有,隻能靠青桔燒製的草木灰,可以洗去發間的油脂,卻沒有潤滑的功能,隻能讓青桔小心翼翼的千萬別弄打結了,不然就是痛苦的折磨。


    她也算是能理解那些邋裏邋遢的冷宮女人的頭發是怎麽迴事了,洗個頭真不容易,艱難的經曆很容易讓人放棄這項日常活動,十天半個月洗頭發算什麽,總比被扯禿嚕皮強,她們又不像嬪妃有宮女細致地伺候著,個個頭發又長又糙,靠清水自己洗,太麻煩了,還不幹淨,又不見人的,能省就省了吧。


    小冬子詢問了青桔最近墨小主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就從她口中知曉了墨辛喜歡幹淨的習慣,正在為洗頭發這事,頭疼著,小冬子便自掏腰包托人弄來了兩塊皂角,解了墨辛的燃眉之急。


    墨辛喜出望外,想禮尚往來,但是沒有什麽能迴報的墨辛隻能跑去親自道個謝,然後把這件事默默記在心裏,錦上添花固然好,但雪中送炭的才難能可貴,她這一趟冷宮待的,倒是真交心了幾個朋友。


    把她當做知心好友的雲秀姑姑,三不五時的送東西過來;守在宮門外的小冬子時不時給她開小灶,提供她的生活所需;沒有因為身份地位疏離她的京墨大太醫,日常關心她的身體;沒了薄荷伺候又跑來一個一邊嫌棄她越混越迴去沒有出息,一邊又不離不棄細致照顧她日常起居的嘴硬夏青桔……說起來,老天待她其實不薄啊。


    宮中貴人似乎都忘記了她這一號人,皇後送過東西後也再沒有動靜了,皇帝更是當沒她這個人,什麽任務的自住進來後也不見有人過問的,這樣也好,墨辛隻想要過安穩日子,過多關注反而讓她不自在,大家相安無事的,不也挺好的嗎?


    實際上,宮中最近大事不斷,皇上也很忙的,著實沒空管冷宮那茬了。


    除了日常國事處理,外邦近期來訪也讓皇上忙得覺都少睡一個時辰了,後宮也是諸多瑣事纏身。先是青貴人憑空降落引來宮中多方窺探,皇上心虛要幫著掩護;再是爆出貴妃懷孕大喜,皇上重心轉移要多關照愛妃;最後太後大壽將至,隱居多年的柳妃踏出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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