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這個問題,趙國的大臣們倒是沒有多少猶豫,紛紛開口暢所欲言。


    司寇周袑道:“大王,魏國雖然曾經是大趙的盟友,但是在這一次攻伐秦國的時候卻擅自退兵,完全背離和大趙之間的盟約。若非是大王英明三軍將士用命而攻破了函穀關,那麽整個戰局乃至於大趙的霸業都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影響。所以老臣認為必須要狠狠的懲罰一番魏國,也好讓其他諸侯明白背叛大趙的代價!”


    周袑的話語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畢竟魏國這件事情做的確實不地道,從現在的結果來看當然是趙國贏了,可是在那個節點上魏國的撤軍確實有可能導致趙國失敗也是不爭的事實。


    大家當時差點都被魏國給嚇死了,現在有機會報複,不出出氣怎麽可能?


    隻有肥義似乎想起了什麽,插了一句嘴:“大王,薛公田文腦後有反骨,大趙即便是要支持他,也得提防一二才是啊。”


    田文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截止目前為止他一共在三個不同的國家出任相邦,分別是在齊國、秦國還有魏國,而最終他也都和這三個國家的國君全部鬧翻並且結仇,說他一句腦後有反骨倒也不為過。


    肥義的這番話也是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不過很快就有人道:“反正大趙隻需要田文和薛國來牽製魏國,又不需要薛國多麽的忠心。”


    趙何微微頷首,道:“確實是這個道理,那麽蘇代大行你安排一下,到時候給薛公田文和其他三國國君一樣的待遇,明白了嗎?對了,魯國是怎麽迴事?”


    蘇代答道:“魯公最近似乎生了重病,幾名國中的公子各懷鬼胎爭權奪利,所以並沒有人前來朝見大王。”


    趙何嘿了一聲,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那算了,反正遲早也滅了他,就這樣吧,散會。”


    正當趙國君臣在這邊商議的時候,另外三國國君也先後抵達了邯鄲。


    作為距離邯鄲最近的國家,魏國自然是第一個抵達的。


    魏王看著遠處那座越發顯得氣勢的邯鄲城,再看看麵前這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的情形,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啊,這雪還在天上飄著呢,大馬路上就如此多人了,若是等到其他季節,又是何等讓人驚歎的光景?


    曾幾何時,魏國的國都大梁城才是整個中原乃至於華夏最大、最熱鬧也是最繁華的城市,除此之外魏國還有陶邑在手,但如今看來,無論是大梁城還是陶邑都無法和邯鄲相提並論了。


    如果僅僅是趙國的強大那也就算了,畢竟魏國早就已經衰落幾十年了,魏國君臣也都已經算是認命了。但眼下的這個國際形勢,委實也是讓魏王有些笑不出來。


    魏王發現自己出現了誤判,而且是很嚴重的誤判。


    在這一次的大戰之前,魏王的心思其實是很簡單的,那就是借助趙國的強大力量來幫助魏國從秦國手中收迴河東。


    等到收迴河東之後,函穀關肯定是打不進去的,那麽大家就可以順勢謀和,結束戰爭。


    這樣的話,秦國和趙國之間的矛盾就進一步的加深,魏國就可以在這兩大強國之間左右逢源,加上收複河東故土也讓魏國越發的強大,如果接下來經營得好的話,魏國重歸鼎盛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就連魏王自己都沒有想到,秦國竟然一下子就潰敗了。


    冀縣的失敗也就算了,但函穀關被趙國攻克、然後關中陷落、義渠隴西盡歸趙國之手,秦國隻能夠退守巴蜀,這一件件的事情實在是讓魏王的下巴都落到了地上。


    劇本已經完全偏離了魏王的估計。


    如今秦國元氣大傷已經不可能再成為趙國的對手,南邊的楚國和魏國又是上百年的老對頭了,更加讓魏王鬱悶的是自己這邊的河東郡也沒有拿到,反而是因為田文這個叛徒的緣故還把魏國的兩個半郡給分裂了出去搞了一個薛國。


    背時啊。


    賠了夫人又折兵,可以說是魏國現在的真實寫照。


    甚至於,聽說田文那個家夥也跑來了邯鄲。


    如果可以的話,魏王真想直接派人堵住田文的路,弄死這個叛徒算了。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而已,單單憑借著魏王身邊這兩千侍衛,在趙國境內什麽事情都幹不了。


    更讓魏王憂慮的是,如果趙王真的決定支持薛國的話,那麽魏國對田文才進行了不到一半的征伐恐怕就不得不到此為止了。


    這也是魏王另外的一處失算,那就是田文所積蓄的力量,遠遠比魏王想象之中的要更加的強大。


    單單兩個多郡的地盤,居然硬是被田文湊出了兩萬三千多的人馬,再加上魯國的援手,芒卯手中雖然也有十萬人,一時間在對方節節後退不停抵抗用空間換時間的政策下也無可奈何。


    唯一的好消息恐怕隻有入冬之後魯國國家突然生了重病,魯國對田文的援助很可能因此而中止這麽一件事情了。


    想著想著,魏王不由得再度歎氣。


    本以為魏國的命運在這一戰之後多少就已經能夠掌控在自己手中了,沒想到如今,還是隻能看那趙何小兒的臉色行事!


    這複興大魏的事業,為何就如此的艱苦難行呢?


    在魏王之後,第二個到來的並不是韓王,而是楚王。


    自從遷都到了陳郢之後,楚國距離中原各國的路程確實也是拉近了許多。


    而且,楚王也急需擺出一個姿態來和趙國和解。


    在剛剛結束的那一場戰爭之中,可不是隻有魏國一個言而無信的盟友。


    從趙國的角度而言,魏國這種突然撤兵的行為固然是十分惡劣的,但楚國這種不但撤兵而且還反過來和秦國結盟,甚至北上函穀關想要直接倒打趙國一耙的行為無疑就更加的惡劣了。


    “屈右尹啊,你說,這一次寡人去邯鄲真的沒事嗎?”楚王坐在車駕之中對著就在自己身邊的屈原問道,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憂慮。


    如果不是屈原的極力主張,楚王甚至都不敢前來邯鄲,原因無他,就怕步了當年自家老爹楚懷王的老路!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前來邯鄲,楚王的身邊隻有屈原一名楚國重臣,像什麽熊子蘭、昭雎昭齊、景翠這些人,要麽就是借口要替大王鎮守楚國,要麽就是在出發之前突然來了個什麽頭痛腦熱,總之就是全部都沒有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這些家夥都是當時極力主張背叛趙國的,萬一在邯鄲盟會上趙王指責起來,沒有辦法應對的楚王會不會直接把自己推出來當替罪羊,讓趙王殺了泄恨?所以還是不去為妙啊。


    屈原看著麵前的楚王,心中不覺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楚王,其實除了好色一些、優柔寡斷一些之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缺點,如果不是被熊子蘭和昭齊這一**臣環繞的話,其實也未嚐不能夠做出一番像樣的事業。


    如今熊子蘭和昭齊等人貪生怕死不敢前來邯鄲,倒是給了屈原一個能夠規勸楚王的機會了。


    屈原道:“大王勿憂,趙王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行事之時頗具風範,斷然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也不可能會在天下諸侯的麵前扣押大王的。”


    楚王唉聲歎氣:“說是這般說了,但是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誰又知道呢?寡人現在是真的後悔啊,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聽你的意見,和趙國一同瓜分秦國,又何至於如今還要低聲下氣,來邯鄲朝見這趙何小兒!”


    楚王的懊惱是發自內心。


    都說秦國不會崩不會崩,結果楚國才剛剛改變了陣營,秦國瞬間就大出血一般的血崩了。


    若是當初讓屈原直接果斷西進,先克漢中再拿巴蜀黔中,迴頭來再就勢收複東南兩郡,那楚國的收獲甚至還要超過趙國,無論是領土和人口也是能夠瞬間追趕上去,和趙國並駕齊驅!


    隻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這個時候的楚國就算再去打秦國,一來秦國還有將近十萬的兵力駐守,二來北邊的趙韓魏三國又怎麽可能對此完全無動於衷,坐視楚國侵吞秦國的土地呢?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楚王想著想著,心中的鬱悶越發濃重,整個人唉聲歎氣,看上去好像下一秒鍾就能直接因為這鬱悶而暈過去一樣。


    屈原見狀也是十分耐心的安撫道:“大王,如今趙國雖然勢大,但大楚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眼下的邯鄲會盟就是大楚的一個良機啊!”


    楚王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道:“此話又是從何說起?還請右尹教寡人。”


    屈原顯然早就已經想好了,開口道:“大王,趙國現在幾乎已經是一統華夏北疆,國勢之鼎盛堪稱前無古人,即便是夏商周三朝乃至於更上古之帝王們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這一點大楚能夠看得清楚,難道其他的韓王、魏王就看不清楚了嗎?所以,大王此去邯鄲正好可以借機和韓魏兩國結盟,將來一統應對趙國南下的危機。”


    楚王聞言眉頭頓時鬆了不少,但馬上又緊皺了起來:“話是這麽說,但即便是韓魏兩國願意和大楚聯手,就能夠戰勝趙國了嗎?”


    事到如今,楚王對於趙國的戰鬥力是已經產生了極大的驚懼,是真正意義上的被嚇到了。


    趙國,實在是太強了!


    這麽一個橫掃天下的霸主國,一個國家肯定是不夠打,兩個國家也沒用,三個國家……還是不好說。


    屈原安慰道:“大王,其實並不是隻有三個國家而已,還有秦國也可以聯手。秦王雖然被迫南遷巴蜀,但是難道他就不想著要收複故土了嗎?隻要中原開戰,秦王必定也是會從漢中北上,再度進攻關中的。”


    楚王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個道理,但是他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道:“就算是四個國家,也難言必勝啊。”


    屈原有些無語。


    自家這個大王,怎麽老是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但屈原依舊十分盡職盡責的解釋:“大王,不僅僅是四個國家而已。難道齊國和燕國之中就沒有複國之人了嗎?隻要大戰一起,齊國和燕國的愛國誌士必然會再度起事,到時候趙國前有四國聯盟,後有齊燕之士,那便是腹背受敵,大局難為矣!如今,大王所要做的就是暫時忍耐,且讓趙國逞一逞威風,等到諸侯完全聯合之時,便是大楚擊破趙國,重掌天下霸權之日了!”


    屈原說到這裏,楚王才終於是煩惱盡去,拉住了屈原的手,十分高興的說道:“寡人得右尹,天下無憂矣!”


    屈原正色道:“臣,隻不過是為了大王和大楚盡忠罷了!”


    楚國君臣,一時間同仇敵愾。


    相較而言,另外一邊的韓國君臣倒是最為輕鬆的一路。


    韓王坐在自己的王駕之上,整個人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左顧右盼的看著四周的雪景,不忘和身邊的暴鳶聊天。


    “暴相啊,你說說,到了邯鄲之後趙王應該不會找寡人什麽麻煩吧?”


    說話的時候,韓王的眼底悄然閃過了一絲寒光。


    在拿下河東,班師迴到新鄭之後,暴鳶也是原原本本的將當日的情形複述了一邊,然後韓王則是大為感動,親手扶起並且加封了暴鳶,聲稱暴鳶乃是寡人之肱骨雲雲。


    但隻有韓王自己才知道,他現在是真的恨不得暴鳶死!


    暴鳶的說辭,其實和韓齊是完全衝突、相反的。


    但韓齊可是太傅,是韓國公族,是韓王血親,真正意義上的自家人。


    暴鳶,則是一個有前科的家夥。


    這兩人之間信誰,對於韓王來說完全不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暴鳶的功勞確實很大,而且又有趙國撐腰的話,韓王在暴鳶交迴兵權的第一時間就弄死暴鳶了。


    眼下的話,韓王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和暴鳶虛與委蛇一段時間。


    而在表麵上,韓王對暴鳶卻是十分信任的。


    至於暴鳶本人,他雖然是一個大將軍,但卻並非一名出色的政客,因此完全被韓王的演技被蒙蔽過去了,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已經和大王和解。


    在聽了韓王的話之後,暴鳶不由笑道:“請大王放心吧,這一次魏國和楚國或許會有一些大麻煩,但是我大韓絕對是趙國最為忠心的盟友,趙王不但不會對大王有任何的行動,反而會更加器重大韓的。”


    “最為忠心的盟友?”韓王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極為意味深長的笑容:“如此,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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