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趙國大軍要渡河然後還要安營紮寨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當白起見到主父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第二天的晚上。


    主父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白起,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看上去也就是個尋常將領模樣,為何王兒對此人如此重視?”


    這個時代流行以貌取人,白起的長相是小腦袋尖下巴眯眯眼,身材又不高大,屬於比較不討喜的那一類。


    “見過主父”。


    白起朝著主父行禮之後就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倒也沒有露出什麽緊張神色。


    一旁的樂毅注視著白起,目光之中大有深意。


    得到趙何叮囑的可不隻有主父一個人。


    事實上不需要趙何的吩咐,樂毅的心中對白起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大概就是那種……單純看他不爽的感覺。


    主父哈哈一笑,道:“來,不必拘束,都是袍澤,坐吧坐吧。”


    白起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之後,白起並沒有去和就在自己對麵的樂毅對視,反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個人。


    魏國將軍芒卯。


    芒卯率領的六萬魏軍,也是今日剛剛抵達的。


    就在此時,坐在最上首的主父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二三子,如今聯軍齊聚這陶邑城下,陶邑自然是要先打下來的,否則傳出去我四十萬大軍竟然奈何不得陶邑,豈不是讓人恥笑?”


    如今除去尚未抵達的韓軍,秦趙魏三家聚集在陶邑城外的兵力已經足有二十四萬之多。


    至於主父口中這四十萬嘛當然就是吹牛壯自己威風的,這也是曆史上統帥們常用的一種心理戰手段。


    主父這還算是比較謙虛的,像三國時期曹操下赤壁的“百萬大軍”那就誇張得多了。


    隻能說那位魏武帝確實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吹牛逼都比別人吹的大得多。


    主父的話音落下之後,大帳之中的眾將就七嘴八舌,紛紛開口。


    “主父,臣願領兵為先鋒攻城,定要讓那齊國人知道一番我大趙雄風!”這個嗓門最大的是廉頗。


    “主父,臣也願為先鋒!”這個是將軍趙袑。


    “主父,臣願率軍攻城,十日之內定可破之!”這個才是樂毅。


    樂毅之下,還有眾多趙國將軍不甘示弱,各自請戰。


    說是獻計,但實際上一個個都是借機請戰。


    這畢竟是一場攻城戰,實打實的硬仗,哪能有什麽妙計?莽就完事了。


    白起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宛如一尊雕塑。


    他可沒有忘記自家大王和君候在出發之前叮囑自己的話。


    “此戰,在拿下陶邑之前,你且以趙軍主將之命馬首是瞻便是。”


    白起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但他並不是一個蠢人,他當然也知道趙國才是盟主,更何況如今趙軍的主將並不是那個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樂毅而是趙主父親至,白起自然就更無話可說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主父的一句話傳到了白起的耳中。


    “白起將軍,你曾打敗齊將觸子,又圍攻陶邑多日,對於此戰你可有何看法?”


    主父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頓時一下子就聚集到了白起的身上。


    白起微微吃了一驚,顯然並沒有想到主父會問到自己身上來。


    在白起想來,趙國既然是盟主,那麽主父上來肯定是要先讓自己的這些趙國將軍們出一些風頭,拿點功勞這個樣子,怎麽就問計問到了自己這個秦國將軍身上了呢?


    不過白起畢竟也非常人,短暫的吃驚之後立刻就迴過神來,起身道:“迴主父,陶邑之中的齊軍雖是殘兵,但意誌尚堅,若是想要攻取的話想來隻能強攻,還是要費一番手腳的。”


    聽到白起的迴答之後,在場的趙國將軍們如樂毅這般比較沉穩一些的臉色就比較平靜,像廉頗這般性子比較直的,多少就有些不以為然。


    說的這不是廢話麽!


    主父看了白起好幾息時間,然後點了點頭:“白起將軍所言極是,就這麽辦吧。從明日起,我大趙負責北麵城牆,白起將軍依舊率秦軍負責攻擊西麵城牆,而芒卯將軍則率魏軍負責攻擊南麵城牆,二三子以為如何?”


    眾將自然是轟然應諾。


    就在主父召集聯軍主將議事之時,陶邑城之中也在悄然發生著某些事情。


    在陶邑城的郡守府中,齊軍的主將觸子房間之中依舊是亮著燈火。


    觸子剛剛從城牆之上巡視完畢,此刻正看著麵前的一張繪製著整個陶郡地形的詳細輿圖陷入沉思。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誰?”


    “家主,是臣。”


    觸子聽了出來,這是自己一名心腹家臣紀新飄的聲音。


    “進來吧。”


    紀新飄捧著一碗藥湯,走進了觸子的房間之中,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家主,該用藥了。”


    觸子聞著藥湯那濃鬱刺鼻的味道,不免皺起了眉頭,但他受了箭傷自然是要喝藥的,所以很快,一大碗黑色的藥湯就被他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觸子皺著眉頭從嘴巴之中吐出幾根看上去好似雜草的根莖,道:“今日的藥湯似乎比往日的又苦了一些,你且去和醫者說一下,讓他注意。”


    紀新飄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恭敬道:“喏。”


    觸子繼續看向麵前的輿圖。


    半晌,觸子若有所覺,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向了身邊的紀新飄:“你還在此作甚?”


    話音剛落,觸子突然覺得自己的視線慢慢變得有些模糊,整個人的意識也開始昏沉起來,不由一驚,開口道:“這……”


    話音未落,一旁侍立的紀新飄突然伸手閃電般的捂住了觸子的嘴巴。


    觸子心下大驚,正打算推開紀新飄,然而卻又發現自己渾身無力,竟然隻能將將抬起手來,完全無法阻止紀新飄。


    “藥裏有毒!”


    這是觸子腦海之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片刻之後,觸子軟軟躺倒在地,再無聲息。


    紀新飄站了起來,長出了一口氣,將觸子的屍體抬到了榻上,又拿來絹被蓋住,吹熄油燈。


    諸事既畢,紀新飄拿起盛著藥湯的碗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走出院子之時不忘對院門外值守的親衛隊長叮囑道:“將軍有些乏了,已經在裏麵休息,若是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一律不得打攪將軍!”


    得到親衛隊長肯定的答複之後,紀新飄滿意離去。


    郡守府很大,紀新飄拿著油燈沿著長廊七拐八繞,很快又來到不遠處的另外一間小院。


    在小院的房間之中,紀新飄見到了韓聶。


    “韓聶將軍,觸子已經被某毒殺了!”紀新飄在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頗為激動。


    韓聶盯著紀新飄,問道:“你確定沒有任何人察覺嗎?”


    紀新飄用力點頭,笑道:“正是。等明日他人發現,多半會以為觸子是喝藥而死,到時候將那醫者擒來殺了,也就是了。這裏,某也要恭喜韓聶將軍成為城中的最高領導者才是。”


    韓聶哈哈一笑,道:“紀先生說笑了,此次功成,還要多謝紀先生的出力啊。”


    紀新飄笑得眼睛都咪了起來,拱手道:“哪裏哪裏,韓將……”


    一柄利刃突然貫穿紀新飄的胸膛,將他接下來的所有話都堵了迴去。


    紀新飄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韓將軍,你……”


    韓聶右手用力,將利刃狠狠的在紀新飄的胸膛內轉了半圈,臉上露出了冷笑:“紀新飄啊紀新飄,你乃是燕國間諜,佯裝投奔,但實際上卻想要殺死觸子之後嫁禍於吾,真當吾一無所知?但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吾也正好要取走觸子的性命,將這座城池獻給聯軍吧?說起來,你倒是幫了吾一忙呢。”


    砰的一聲,紀新飄的屍體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韓聶走出門口,對著早已在門外等候的心腹死士沉聲道:“你速速去通知候的人,就說觸子已死,讓他們馬上依照之前的計劃,在城中散布謠言、煽動混亂!”


    死士點頭,又問道:“將軍欲往何處?”


    韓聶微微一笑,道:“本將軍……自然是要去拜訪一下主將!”


    一刻鍾時候,韓聶以緊急軍情為名求見主將觸子,隨後和觸子的親衛隊長一起發現了在床榻之上氣絕身亡的觸子屍體。


    整個郡守府立刻被封鎖,隨後大量齊軍舉著火把,在城中大肆搜捕罪人紀新飄的蹤跡。


    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韓聶將軍親自率領的一支小隊在天色即將破曉的時候,於某個僻靜小巷之中發現了倉皇逃竄的紀新飄,並由韓聶將軍親手將其格殺!


    從這一次的大搜捕作為開端,整個陶邑徹底的陷入了混亂之中。


    觸子死後,他手下的幾名齊國將軍各自不服都想要出任主將,甚至在郡守府之中爆發了一次小型的內訌,最後還是韓聶挺身協調,三名齊國將軍決定各自領兵守城一處,各不統屬!


    在這樣的情況下,城中軍民的士氣已經是降到了最低點。


    與此同時,城外的聯軍則發動了猛烈無比的攻勢。


    終於,在四天之後,趙國將軍廉頗第一個登上了陶邑城頭。


    陶邑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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