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起來了?”主父道:“如何個動法?”


    肥義道:“楚軍已經進入宋國之中,馳援宋國!齊王已經下令,讓觸子撤軍了。”


    主父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幾分意外:“齊王居然怕了楚國?”


    自從魏國衰落之後,秦楚齊三國崛起,相互之間各種大戰。


    而楚國由於同時接壤秦齊兩國,因此是壓力最大的。


    最終的結果就是楚國打輸了跟秦國的藍田之戰,打輸了跟齊國的垂沙之戰,然後從戰國七雄南天霸的地位被打成了二流國家。


    就這樣的楚國,齊國人居然慫了?


    肥義咳嗽一聲,正色道:“主父有所不知,根據探子所言,齊王之所以撤軍,其實……是因為我們大趙。”


    主父眉毛一挑,咦了一聲:“大趙?”


    肥義道:“正是。齊王擔心若是和楚國開戰,被大趙趁機摻上一腳,會讓齊國腹背受敵,所以選擇了讓觸子撤軍。”


    主父眨了眨眼睛,心情有些微妙。


    原來,寡父的趙國……已經這麽強了?


    過了片刻,主父忍不住道:“大趙現在不是還在和秦國開戰嗎?齊王不會真的覺得,寡父會猖狂到同時和齊秦開戰吧?”


    肥義道:“這便不得而知了。”


    主父沉吟半晌,下意識的看向了趙何:“王兒,你來說說。”


    正在和不遠處的弟弟眉來眼去不知道交換著什麽古怪眼神的趙何身子頓時一正,道:“這件事情嘛……其實,齊國撤軍,還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齊國和楚國展開大戰,才是對大趙最為有利的結果。”


    主父道:“那現在怎麽辦?”


    趙何沉吟半晌,道:“齊國既然撤軍,那麽燕王那邊,想來使者也是白派去了。不過,兒覺得,派去鹹陽和新鄭的使者,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主父道:“仇液去了韓國,倒也不錯。但是那個蘇代……當真能夠說服秦人?”


    趙何胸有成竹,笑道:“主父,盡管等待好消息便是了。”


    蘇代是誰?


    蘇代,是蘇秦的兄弟,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當年,蘇秦被燕王起用,一舉從一個一文不名的普通士人成為燕國大夫,瞬間從屁民變貴族。


    隨後,大夫蘇秦很愉快的迴家,狠狠的在當年看不起自己的嫂子麵前裝了一波逼。


    那一次的風光,大大震撼了同樣在嫂子家中混飯吃的蘇代。


    於是,蘇代同樣刻苦研究縱橫之道,自認為有所成之後,便去投奔蘇秦。


    一個月前,蘇秦一封信,將蘇代叫到了邯鄲。


    在邯鄲之中,蘇代見到了年輕的趙國大王趙何。


    趙何給了蘇代一個任務。


    蘇代坐在一輛馬車上,馬車正緩緩的在一座府邸麵前停下來。


    車夫迴身,恭敬道:“使者,穰侯府到了。”


    蘇代走下馬車,心中略微有些緊張。


    在這個時代,人人都想要當張儀、公孫衍。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這,才是縱橫家們的最高境界!


    蘇代注視著麵前的穰侯府,輕出一口氣。


    “今日,便是吾蘇代揚名立萬之時!”


    蘇代邁步走進穰侯府之中。


    有趙國使者這個身份在,蘇代得到穰侯魏冉設宴招待並不是一件很讓人意外的事情。


    前方將士在打仗,但後方的外交場合,何嚐又不是刀光劍影呢?


    好在……還有趙王的錦囊妙計。


    想到在出發之前,趙王對自己的那一番麵授機宜,蘇代頓時覺得,自己心中安定不少。


    讓蘇代略微有些意外的是,在魏冉府上他居然還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四貴之中的新城君羋戎。


    雙方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各有醉意。


    蘇代放下青銅酒爵,笑道:“今日代前來,其實,是想要為穰侯免去一場殺身之禍。”


    魏冉似乎早有準備,一臉毫不意外的神情笑道:“是嗎?”


    蘇代正色道:“穰侯如今貴為相邦,大秦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可曾想過,秦王的心中對穰侯是何種觀感呢?”


    魏冉看著蘇代,臉色明顯冷了下來.


    這小子,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魏冉沉聲道:“老夫對大王的忠誠,日月可鑒!”


    蘇代笑道:“不瞞穰侯,蘇代這幾日在鹹陽之中,隻聽說過一件事情。那便是‘大王之旨意,不如穰侯之金口’。長久如此,恐怕,對穰侯來說並非好事吧?”


    魏冉哼了一聲,道:“這就不勞使者費心了。本侯宴請使者,乃是出自和樓緩樓卿之誼,若是使者執意要離間本侯和大王之間的關係,那麽本侯也就隻好送客了。”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在激怒自己,但魏冉還是生氣了。


    看著麵沉似水的魏冉,蘇代笑了起來。


    這正是蘇代想要的結果。


    蘇代拿起酒爵,將爵中美酒一飲而盡,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穰侯,難道想要成為下一個孟嚐君嗎?隻是,孟嚐君還有魏國收留,若是穰侯他日失勢,又有哪個國家能夠收留穰侯呢?當然,若是做個皇喜,或也不錯。隻不過,穰侯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嗎?”


    魏冉忍無可忍,厲聲道:“送客!”


    蘇代哈哈一笑,長身而起,朝著魏冉行了一禮:“最後,再奉勸一句金玉良言給穰侯。白起將軍能夠一戰而破伊闕,兩戰而下河東,如此戰爭天賦,實在是世所罕有。反觀穰侯,在麵對我大趙之時,兩戰兩敗,為天下所笑。兩相比較,實在是對比鮮明。蘇代私以為,以白起將軍之年紀,想必十年之內封侯拜相,應當不在話下。到那時,不知穰侯又該何以自處呢?”


    魏冉黑著臉,沒有說話,看著蘇代揚長而去。


    羋戎搖了搖頭,舉起酒爵:“這趙國使者,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兄,但其實不過用的是離間詭計罷了。我兄英明,萬萬不能上了他的惡當啊。”


    魏冉沉默片刻,一聲冷笑,道:“嘿……本侯自然是早就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新城君放心吧。來,飲勝!”


    羋戎笑著舉杯,兩人一飲而盡。


    又過了片刻,魏冉突然重重的將酒爵頓在桌案之上,道:“新城君啊,本侯仔細想了想,覺得大秦連番用兵,確實也已經是到了應當休整一番的時候了。既然這白起久攻陽周不下,不如……就如了大王所言,和趙國來一次會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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