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饒靜3


    就這樣來到了dr拓展一部,饒靜用時間完成了從一個稚嫩新人到職場女強人的蛻變,她更加擅長利用自己的美貌,隻是到了職場每一次的逢場作戲都像在冒險,那幫男人可比大學裏遇到的蠢貨精明多了,可要懸崖勒馬又談何容易,她一介女流之輩想要往上爬,不付出不犧牲就隻能靠這種投機取巧的小聰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每次去應酬明明知道別人有意灌她卻不得不喝,明明知道那些鹹豬手是故意揩油,她也隻能裝沒事人,摸個手跟大腿而已,又少不了一塊肉,能最終達到目的她就忍。


    然後每次迴去都把自己渾身上下搓很多遍,洗得幹幹淨淨為止。


    每到午夜她會點一支煙靠坐在自家客廳的飄窗,望著這座城市,再看看這棟全憑她自己掙錢全款買下的高級公寓,她唿出煙,看著它飄飄渺渺,明明已經有了錢,有了房也有了車,甚至證明了自己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可她卻始終笑不出來。


    睡不著的時候,她就去逗逗她的烏龜,那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巴西龜,跟她的年齡差不多大,是外公養的烏龜,從她離開老家起她就一直帶著它,可此時烏龜在休息,也不想搭理她,她就從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裏拿出外公的黑白相框,把它放到飄窗,然後她拿一瓶白酒和兩個小杯盞,兩杯都滿上。


    她舉起自己那杯,跟外公相框前那杯一碰。


    “老頭,你最近怎麽樣?”她抿了一口看看相框裏那張隻對她微笑的臉,她也笑笑,“我都奔三了,快成老女人了,你看這房子大得我一個人住都嫌空曠,你要是在啊,陽台上肯定被你折騰得全是花花草草,還有你那龜現在食量越來越大,每天我要喂它十幾個田螺才行,我最怕麻煩了,為了養它卻得經常去菜市場買田螺,煩都煩死了。”


    她說完把酒一飲而盡,從嗓子一下辣到了胃裏。


    她又倒了一杯,再跟對麵的杯子碰碰,“當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進了銀行,進就進了,偏偏幹了營銷。”她難得歎了一口氣,也就此刻屬於他們爺孫兩人的時候,“幹的多拿的多的行當,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能是個頭。”


    可迴應她的仍是一室安靜。


    她苦笑一下,又將酒全杯飲盡。


    然後靠在玻璃上,望著相框裏的笑臉仿佛外公就在身邊。


    她看了一會兒,慢慢地肩膀就微微抖動起來,可即使是這夜深人靜隻有她一人的時刻她也不想失控,而是克製地抬手抹了一把臉,她隻說,“老頭,你說你走這麽早幹嘛,真是有福不能享。”


    可一會兒脖子裏又濕了,她仰頭看天花板開始不停做深唿吸,還自言自語。


    “哭你個頭啊傻逼,不知mer眼霜很貴的嗎?”


    她靠著自己的努力和衝勁成功從拓展一部的男人堆裏殺出一條血路,31歲那年被聘為部門主管,這就意味著她以後有機會在dr成為中層儲備。


    部門裏的男人們個個都是人精,家裏非富即貴,全都來頭不小各有資源,她成了主管他們自然不服,明裏給她使絆子,暗裏給她捅刀子。


    可饒靜是誰,她從小就不是吃素的,論背景她不及他們,但論心機,男人到底是比女人差了點,誰跟她作對,她就不動聲色地加倍奉還。


    所以在dr名列前茅的拓展一部看似部門和諧,實則明爭暗鬥,惡性競爭良久四分五裂。


    她也早知道江總與周凱跟外麵的票販子胡搞撈好處,一開始江總也有意無意地試探過她,被她裝傻糊弄了過去,她雖愛財卻取之有道,什麽事該做不該做她拎得清,高壓線一旦碰了就沒有迴頭路,她可不想丟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於是江總在多次向她拋出橄欖枝無果後就轉移目標就找上了周凱。


    周凱野心大,自她成為部門主管後一向不爽,沒禁住誘惑上了江總的船,從一開始的吃一點點迴扣到後來兩人胃口越來越大開始大撈特撈,饒靜就知道他們倆遲早要完。


    塗筱檸是拓展一部除了她來的第二個女性。她以前在大堂裏見過她幾次,小姑娘都禮貌地朝她笑笑,長得挺甜,就是嫩了些,隻是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成長她師父。


    她為什麽會被突然調到拓展一部,明眼人都心裏有數,就隻有她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還真以為是人資給了她一個好差事讓她來學習的。


    一般勞務派遣被送進營銷部門其實就是來坐冷板凳的,沒人會把一個非正式編製當迴事,再加上銀行營銷崗特別忙特別苦,被冷落著無視著拚命使喚著很多人心理承受不了壓力,自尊心受挫覺得看不到未來就主動走了。


    一開始她也給塗筱檸施過冷暴力,隻是這丫頭還挺能自我調節,每次被她噴了明明眼神裏有難受的情愫了,卻又會很快恢複,對她的冷嘲熱諷更是很快適應。她交給她的事情,她不管多晚都會當天完成。


    有天下雨她從外麵核保完迴辦公室拿包,看到塗筱檸還在加班,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隻是她讓她錄的報表,因為她管戶的企業多,加上白天她還要幫她跑流程,錄報表的工作隻能留在下班後。


    她看到塗筱檸邊錄報表邊接電話,手機夾在脖子裏,指尖還在鍵盤動著。


    “哎呀你們別等我迴來吃飯了,我加班呢。”


    看來是她家裏打來的,平常從她純真的眼睛裏可以看出她父母把她保護的很好,沒怎麽經曆過這社會的毒打。


    “我師父忙到現在還在外麵呢,客戶經理就是這樣忙起來腳不離地,我這現在皮毛都沒學到,能跟她學的太多了,隻要能學到東西苦不苦的算什麽,誰不是吃苦過來的。”


    饒靜在過道聽著,倒沒想到她天天挨罵沒記恨她竟還挺有覺悟。


    “你們先吃吧,別等我了,反正我今天要做完再走,明天還有明天的工作呢。”


    裏麵還是塗筱檸的聲音,饒靜沒進去,隻默默走開了。


    迴去的路上她想她在塗筱檸這樣的年紀早就出來闖蕩了,哪像她還是個溫室裏的花朵,被父母嗬護在手心。


    手機突然響了,她一看是塗筱檸打來的。


    她接了。


    “饒姐。”


    “幹嘛?”她很冷漠。


    “你出去辦的事還沒結束嗎。”


    “管你什麽事?”她也沒個好話。


    “那你晚飯怎麽辦?企業管你飯嗎?”塗筱檸卻自動過濾掉她的不耐語氣,接著問。


    “你問這麽多幹嘛?”


    “就外麵挺晚的了,我看你包還在辦公室。”


    “你還在加班?”饒靜故意問她。


    “嗯。”塗筱檸應了一聲又說,“饒姐,我看你經常加班。”她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你好像總不吃晚飯,對身體不好,再忙也要吃飯的。”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饒靜依舊對她語氣不大好。


    塗筱檸也沒多說什麽,就告別掛了電話。


    饒靜看到屏幕上的時間,不禁自嘲笑了一下。


    還是第一次有人關心她有沒有吃晚飯,那個小屁孩懂什麽。


    第二天上班一切照常,隻是晚上她加班的時候迴自己位置突然看到辦公桌上有一個飯盒,一張紙條壓在下麵,是塗筱檸的字跡。


    ——饒姐,這是我媽做的菜,挺好吃的,我看你加班總啃麵包,沒營養,你餓了就嚐嚐吧,就普通家常菜。


    饒靜靜坐了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打開那飯盒又怎麽鬼使神差吃了幾口的,當將那菜咽下去的時候,她頭一迴在辦公室裏紅了眼眶。


    她突然意識到,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


    銀行調崗就是一切從頭開始,塗筱檸雖然在大堂三年,可對公業務一竅不通,不要說是她了,就是一個高材生來也未必能適應銀行裏最快節奏的對公崗位。


    但塗筱檸不怕吃苦,還有那股軸勁,饒靜都看在眼裏。


    因為原生家庭早年帶來的影響,饒靜的性格多少有些缺陷,她脾氣不好,毒舌,有時還容易偏激,她自己也知道這些缺點卻改不了,她之前帶的很多新人都會被她兇哭,尤其一些原本在學校就很優秀的大學生,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沒幾天就走了,有的還委屈地去跟人資反映,人資也找她談過話,可她依舊我行我素,一來二去,她在dr是公認的脾氣臭。


    大家背地裏都議論她,“三十幾歲的老女人還沒嫁人,內分泌失調,脾氣古怪的很。”


    ok啊,她從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她自己開心就好,別人想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江總是故意把塗筱檸丟給她的,所以她對塗筱檸這個徒弟也一樣,總是惡語相向,大唿小叫。


    有時候她都明顯感覺傷到她了,塗筱檸明明也很難受,但總會很快自我調整。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塗筱檸是她帶過的人裏學曆最低,甚至也不優秀的,但卻是心理承受能力最好的。


    銀行營銷崗確實需要人才,但也需要抗壓力強的,她突然就覺得這小丫頭也不是一無是處,還是有她的優點,倒也不是不可以激發一下潛能的。


    這徒弟一帶就帶了很長,是時間最久的一個。


    隨著相處越久,很多時候她會羨慕塗筱檸。


    羨慕她有一個溫暖的家庭,父母每天會關懷備至地在她加班時打電話來問候,看得出她在家很受寵,父母將她保護的很好,所以在這個複雜的社會裏她還能保留她的純真,眼底沒有欲望和雜質。


    她初次被江總推出去陪客戶喝酒的那天,她會借著酒勁耿直地跟她說,“饒姐,我不喜歡這種飯局。”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有多種情緒交織,有對這社會的不滿,對自己被欺負的委屈,還有為她被揩油的不平。


    當時她雲淡風輕地抽著煙,吞雲吐霧,心想:喜歡,誰又喜歡呢?可成年人的世界裏哪有什麽喜歡和不喜歡,你活著,要生存,就不能說不喜歡。


    再去看塗筱檸那涉世未深的模樣,就像看到了剛入行的自己。


    即使她從小心思就比同齡人沉,可剛入行時她也有很多不適應,亦或者說是對這個社會有諸多不適應。


    她抽完一支煙,明明狀態比塗筱檸好很多,可那丫頭還固執地要等代駕來接她,仿佛她一走,她就會被誰擄去似的。


    後來代駕總算來了,她先上車,讓塗筱檸坐她車,她讓代駕一起送她,可小姑娘卻說她們倆不同路,代駕送兩個人,價格會很貴,她自己打的,然後朝她揮揮手,“饒姐再見,你喝了不少酒,迴去早點休息,到家告訴我一下。”


    塗筱檸幫她關上門,目送她離去才挪步,饒靜坐在車裏,從車後視鏡裏看到那逐漸遠去的嬌影,突然就笑了一聲。


    “傻子。”她說了一句,閉上了眼睛休憩。


    眼角卻逐漸發熱。


    ——“你喝了不少酒,迴去早點休息,到家告訴我一下。”


    塗筱檸的話仿佛一直在耳邊揮之不去。


    這是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來自一個人發自肺腑對她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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