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


    這個瞬間黑桐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舉起一隻手掌做了個禁止過來的動作,還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仁王雅治看著她無意義地拉開距離,他沒催她也沒說話,就這麽笑吟吟地站在原地。


    隻是少年的視線膠著在銀發少女的身上,碧綠的眼眸裏帶著細微的電流,渾身都釋放著曖昧的氣息。


    黑桐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不禁滿臉通紅。


    ……她徹底說不出來話了。


    仁王等了她好一會,見她沒話說,他又不想和她隔得遠遠,也不想就這麽離得遠遠的隔空喊話,讓學校裏剩得不多的人都來聽他的表白。於是他往前跨了一步,但剛一上前,黑桐就連忙往後退。


    他往前走一步,黑桐就退一步。她身後有一格台階,仁王怕她摔倒,離著這個距離也不要指望他能衝上去英雄救美,於是少年舉起雙手,拿出自己十二萬分的誠意說到:“好了,我不往前了,剛剛逗你呢,你也別再後退了。”


    逗她?


    是步步緊逼還是突如其來的告白?


    然而仁王根本不給她誤會的時間,立刻就澄清:“告白我是認真的哦。”


    黑桐唿吸一窒,睜大雙眼望著他。


    這時少年收起了那套吊兒郎當的表情,一向習慣微微馱著的背都挺直了起來。他沉吟了片刻,想說些什麽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少年煩躁地扒了扒頭發,深深吸了一口氣,唿氣……他說到——


    “其實我剛剛隻是想和你說‘下午好’而已,順便還考慮了一下說點什麽別的話題,能讓你不那麽警惕。話說迴來昨天我還和搭檔玩笑著演練了一下來著,他演的那版‘黑桐鬱’可比你這版要熱情多了。”


    “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當時脫口而出的就是‘我喜歡你’,別說你,我都嚇了一跳。”


    少年的臉也微微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夕陽照在他臉上的原因,還是由於別的什麽原因。他本想別過臉,但卻強迫著自己正視黑桐的眼睛——那雙清澈火紅的眼睛,仿佛什麽七情六欲都不會沾染上去,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


    “在幸村住院的時候這麽幹,好像挺對不起他。”少年嘴裏這麽說著,身體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做出選擇的在你,而不是幸村。”


    “我和……”


    黑桐正要開口說話,仁王就打斷了她。


    “說起來明天在隅田川有花火大會誒。”少年看了看天空,語氣十分稀疏平常。


    黑桐愣了愣,她都不知道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愣住,很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仁王會提起來這茬。


    她那表情擺明了就是根本不知道還有花火大會要舉行。


    銀發少年好誇張地歎著氣,還攤開雙手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般不是女孩子特別喜歡去花火大會的嘛?班上的同學都吵了好久的花火大會,你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確實毫無印象,黑桐對這些活動都十分迷茫。


    不過她覺得這個鍋仁王也要扛起一半,要不是上次的事情弄得兩人一見麵就莫名尷尬,她大概也不會那麽忙。


    仁王趁著她思考的空當,緩緩地走近了她,把兩人間的距離一拉再拉。黑桐迴過神來,就發現他離著自己很近。


    ……好吧其實也沒有那麽近,但這個距離已經讓她感覺不安全,旁邊那座移動的荷爾蒙庫已經嚴重影響她的思維。


    不過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黑桐抬頭看他,一本正經地說到:“你是想約我去花火大會嗎?”


    疑問句的句式,肯定句的語調。


    敢如此肯定的自信,當然是來自少年方才的告白。意識到這一點的仁王,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


    “對了一半。”少年搖了搖手指甲,有些神秘兮兮地賣關子。不過他也知道黑桐的耐性根本不算好,仁王很快就坦白到:“八月二號的煙火大會,如果你答應我和交往的話,就過來吧。晚上七點鍾,我在旁邊公園的貓頭鷹雕像下等你。”


    黑桐不禁說到:“你倒是挺有信心的嘛?”


    聞言少年苦笑了一下,道:“在喜歡的人麵前顯擺是青少年的特性,我說我很緊張你信不信?”


    看他那樣,黑桐忍俊不禁,笑容軟化了她眸中的堅冰,仿佛那雙琉璃珠子也染上了人間的煙火氣,仁王不禁呆了一秒。


    可那景象也轉瞬即逝,黑桐確認到:“八月二號晚上七點,貓頭鷹的雕像下嗎?要是我不來你怎麽辦?”


    “大概……會不堪打擊一直等下去吧。”少年說著指著自己,“我可是仁王雅治,拜托對麵那位美麗的小姐多看看吧,保證臉蛋帥氣體質優良性格開朗。”


    “你這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明明正耍著寶,少年忽然一下又正經了起來,他說到:“八月二號晚上七點,貓頭鷹的雕像下。我會等著你來的。”


    黑桐也認真迴到:“嗯,我知道了。”


    兩人在學校門口分別,臨別前少年又迴頭無厘頭地說了句“話說我比較想看你穿浴衣來的樣子啊。”然後被黑桐無情地瞪了迴去。


    夕陽漸漸落迴地平線下,天黑了,難得的是有星星,一閃一閃。


    黑桐到家以後竟然真的開始找起了浴衣,從箱子底翻出了一套水色浴衣,印著螢火蟲的圖案,樣子很可愛。


    她把它掛了起來,然後望著它陷入了沉思中。


    ……選擇權在她嗎?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號當天,黑桐早上在家心情挺好地給自己做了個早餐,中午媽媽來接她,她們一起吃午飯。


    到家裏來的時候,媽媽看到了掛在黑桐房間裏的那件浴衣,她不禁偷笑道:“怎麽,今天晚上和別人約好了去看煙花嗎?”


    黑桐也隨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那件浴衣,說到:“還沒決定好去不去。”


    黑桐媽媽笑了笑,沒說讓她去也沒說讓她不去,她隻是說:“這件是兩年前買的,你本來皮膚白頭發也是白色的,穿冷色係淺色浴衣看上去太沒煙火氣,媽媽帶你去買件新的吧。”


    黑桐並不想去,然而之前和媽媽約好了中午吃飯,本來就要出門。吃完飯媽媽也自然而然地拉著她逛街,一點反駁的權利都沒有。


    最後不光買了浴衣,還買了一些平時穿的私服,一邊買媽媽還一邊抱怨,怎麽能讓男人帶孩子,好不容易她當年眼光高選了個外形基因好的,生了個美美的寶寶,不能因為穿著而輸在起跑線上。


    因為買完實在時間不早,黑桐就在商場換上了浴衣。媽媽掰著她的臉左瞧又瞧,又花了三十分鍾帶她去美容院把頭發盤了起來。


    被當成洋娃娃的黑桐全程一個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媽媽一看手表,這下真的時間不早,連忙攔了輛出租車推她上去。


    黑桐媽媽沒有上車,她幫黑桐向司機報了隅田川的地址,囑咐她玩得開心。


    出租車駛了出去,黑桐媽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黑桐鬱開口向司機說到:“不好意思,我暫時不去隅田川了,麻煩您帶我去金井綜合病院。”


    ……


    身著浴衣的黑桐鬱,出現在幸村精市的病房門口。


    少年最近精神好了很多,這個時候他剛剛散完步迴來。見黑桐盛裝出現在他病房門口,幸村略微吃了一驚。


    他請黑桐在沙發坐下,問到:“你是準備去晚上的煙火大會嗎?”


    ……怎麽人人都知道今晚有煙花要看。


    對此黑桐並不做迴答。


    “要喝什麽茶?我家裏人帶來了伯爵,煎茶,還有一般的綠茶。”幸村問到。


    “就綠茶就好了。”黑桐迴答到,“要我幫忙嗎?”


    “你坐著就好了,我每天呆在醫院裏都很閑,這點事情還是能做的。”


    幸村一邊泡茶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黑桐,他問到:“聽說你最近在和柳學習收集數據,覺得網球有意思嗎?”


    “嗯,挺有意思的。”她含糊地迴答到。然而她的耐心沒讓她等到幸村泡完茶,就說到:“其實我現在過來,是想和你說分手的事情。”


    聞言,幸村的動作一愣。他把茶壺放在桌上,發出一聲細微的悶響,接著幸村轉過身來,竟然微笑著看著她。


    “我記得在開學前不久,在咖啡店裏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還是黑桐嗎?”


    黑桐點點頭,那次她略微受到了點驚嚇。


    幸村靠在桌上,不緊不慢地繼續到:“那是因為你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比如,我們其實根本沒有交往的事。”


    什麽?!


    聞言黑桐睜大了雙眼!


    “可是,……你明明……”


    在給切原赤也補習之後,她拿到了“幸村的心聲”的獎勵,上麵對她隻有短短的幾個字,那就是——重要的人。


    她還苦惱了好久是不是好感刷過了頭,如果不是在交往的話,那是什麽?


    黑桐望向幸村,試圖從他那裏獲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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