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遙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緊繃著神經,在係統的逼迫下去跟自己畏懼的兇徒們接觸。想起自己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思維給生活帶來的麻煩。想起舉目無親時的焦躁和無助。最可怕的,是見到係統真的有把一個健康人修改幾下數據就弄成半死不活的能力時,從內心深處爆發的恐懼。


    這下好了……她有同伴了。而且,她的同伴會是超級強大的蝶蝶桑。一瞬間,天海遙有種抱住了金大腿的激動。


    “啊,可喜可賀。”早就看戲看到打哈欠的總悟對這意料中的結果提不起勁,他鼓了幾下掌說:“看來往後要提防的人又多了一個呢。”最後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天海遙聽的。


    “看來這裏不是我們該呆的地方了。”跡部景吾也跟著一起演戲,故意鼻子裏哼了一聲:“就算是你,也別想用亂七八糟的手段送本大爺迴去。”


    今夏捏了捏天海遙的手,示意她沒關係。


    “我得,盡快,恢複健康了。”今夏終於喘勻了氣,艱難的說。


    “係統說明天就讓你恢複健康!”天海遙比她還高興的說。


    “是嗎,真好。”今夏淡淡的笑了一下:“合作愉快。”


    愉快你妹。


    天海剛走,前麵假意離開的家夥就都湧入了病房。


    “蝶蝶陛下,你勾引一個妹子又吃不下,不覺得羞恥嗎?”俠客假裝好奇的問。


    今夏手一揮,把被子撩開,氧氣麵罩往下一拽,剛才病入膏肓的形象一掃而空。她雖然虛弱的厲害,精神卻非常振奮:“你不是躲後麵測她腦波的嗎?重點錯了好不好。”


    “腦波采集完畢。”俠客晃了晃手機:“我馬上迴去解析。看看有沒有辦法入侵係統。”


    “不著急。”今夏想了想說:“我之前就想問了……你沒用技術手段給我改票對吧?”


    俠客撓頭:“這個嘛,我幹活收費是很貴的。看在你是我們流星街的蝶蝶一世的份上,你想刷我就算你便宜點?”


    “是我幹的,怎麽了嗎。”跡部站出來:“本大爺隻是吩咐曾在我這裏做過諮詢的家夥記得支持你罷了。”


    剩下的幾個紛紛舉手:“我也拜托客人們都投票給蝶蝶桑了。”


    “崩格列那邊不用問,有雲雀那種□□者,一定也這麽辦了。”庫洛洛說。


    原來那些票都是這麽來的,那她就放心了。雖然強迫別人投票什麽的是違規的,反正強迫別人的又不是她,不被查出來就無所謂吧,囧。


    到了下午的時候,今夏的病情全麵惡化了。不隻是內髒器官,連血管和神經也多處壞死。醫生一直尊重病人的意見,對於她體內血管破裂引發的出血沒有進行手術處理,胸腹腔的出血還能勉強應付,可腦內的出血再嚴重一點,她整個人就將陷入昏迷。院方再也頂不住壓力,想要發病危通知給她的家人。


    媒體記者在會議室擠到再也裝不下人。他們甚至放下了往年最能博頭條的選票波動近況,一門心思的蹲在醫院,蹲了三次天,沒想到最後等來的是醫院將宣布今夏馬上就掛的消息——雖然院方還沒公開,不過,人人都知道今夏從中午開始吐血,還有的誇張一點,說她的手指腳趾都掉下來了,不知道得了什麽喪心病狂的急症。


    今夏就是在這個時候鬆口的。她要在所有人麵前“堅強的死去”。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等了幾天的記者們目瞪口呆。院方突然告訴他們,今夏決定用生命的最後一刻和關注她的所有人一起度過,允許他們轉播她的死亡過程……


    聽上去太喪病了。大家是多獵奇才想看你死的過程啊!——by各家記者。


    最近幾天,不,從選舉一開始,今夏就是全國曝光率最高,最大起大落,也最悲慘的候選人。而且,不知道投票的人們都是什麽心態,在醫院不斷的表示她這病幾乎必死的時候,今夏的選票不減反增,不止她所在的派係現在已經坐穩了第一名,她更是遙遙領先於其他幾位年年參選,年年當選,讓人看了眼熟到反胃的老爺爺。


    可以這麽說:如果她不死,那今年的總理大臣必須是她的。


    今夏早就跟家裏打過招唿:不管外麵媒體鬧的多歡騰,都不要做任何迴應。她不能讓父母來探望,否則就算和他們說自己最終不會有事,他們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同意她用自己的身體玩這種險招。可到了這個地步,讓院方壓住不發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今夏在家屬那欄填上了高杉晉助……


    高杉一路走過來的時候,簡直比影帝還影帝,比總理還總理。他即便在這悲哀的時刻,也穿著一件深紫色的超豪華和服,外麵搭著一件繡滿了牡丹和蝴蝶的羽織,加上那份目中無人的氣場,看上去又騷氣又霸道。怎麽看都不像來見今夏最後一麵的家屬。


    高杉看都沒看那群饑渴的超自己瘋狂拍照的媒體,用那僅剩一隻的眼睛睥睨著醫生:“讓他們滾開,別擋了我的路。”大有如果不肯讓,他就大開殺戒的架勢。


    醫生委婉的表示這是今夏的意思之後,高杉就不說話了,醫生低頭哈腰在前麵開們,他目不斜視的走進房間。


    當他看到病床上可憐巴巴的今夏時,不僅沒心軟,反而更生氣了。他好像順著這女人太久了,以至於她自作主張想出了這損招,不僅自虐,還虐到了別人。


    “晉助。”今夏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裏全是汗,皮膚枯槁,有些地方已經皮肉分離,捏著有些嚇人。


    “你這怎麽看都不是病,虧他們會信。”高杉吐槽了一句,又嗤笑:“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今夏笑的很難看,她的臉已經僵硬了,漆黑的瞳仁變的很淡,有些渾濁:“其實……神經已經壞死啦……倒是不如昨天那麽疼。”她說:“讓媒體進來吧。”


    “做什麽?”高杉挑了一下眉。


    “求婚。”


    今夏總能讓他沒話說。人家都說要求婚了,他能攔著麽?


    記者們可不敢像高杉這樣為了愛毫無畏懼。在醫生明確的表示今夏的病雖然很恐怖,但是屬於內部衰弱,不會傳染之後,他們才穿著厚厚的防護服走進來。


    看到今夏的模樣時,憋了幾天的記者們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她跟他們印象中的形象相差太大了。如果不是她那一貫溫和親切的聲音和態度,記者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把她和“最美麗的町長”、“國家政壇的希望”這種光芒四射的詞聯係在一起。她像一朵枯萎的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


    “對不起,讓一直關注我的人擔心了。”今夏像是迴光返照,她靠在高杉身上半坐著。醫生說,她的眼睛已經衰弱到失明,耳朵也不那麽好用,所以,這次活動禁止提問。


    “在我生命的二十年裏,今年是最幸福的。”今夏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失明的眼睛散發著最後一絲光彩:“我是一個運氣非常好的人,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這一年,我收獲的最多的,是希望和信任……”


    她停下來,喘了一會繼續說:“對不起,我無法繼續做工作總結啦。即使我願意一直說到死的那一刻,可我怕那樣做會傷了一個人的心。”今夏微微在高杉的肩膀上蹭著,甜蜜的說:“下麵向大家匯報一下你們最關注的感情生活啦……我有一個非常愛的人。”


    高杉內心非常複雜。這絕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作秀,但是一定是他最憋屈的一次作秀!他的蝶蝶根本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樣一來,就更像是她攻略了他了……根本不是好嗎!這個遲鈍的女人是個除了談公事就隻知道吃的囧貨,明明是他費盡心機把她追到手的!另外,全國求婚這種事不覺得由他來做更合適嗎?不,他不是歧視女性!他隻是覺得,今夏應該被女生羨慕,而不是讓女生來羨慕他啊!


    “……晉助很支持我的工作,他什麽都會,性格特別好,我上輩子一定拯救了宇宙……咳,”說到這裏時,她又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染紅了高杉手裏的手帕。然而她接著說:“我愛你,晉助。”


    高杉嘴角翹了一下,算是笑了。為了不讓她太沒麵子,他答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今夏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握著。


    她還真的說了啊!高杉隻好放棄了反攻,他說:“我願意。”


    此處應該有掌聲。可惜記者們都看呆了,沒有人記得鼓掌。倒是兩個小護士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太好了……”今夏笑起來,主動湊過去,吻在了高杉的臉頰上。


    終於受夠了的高杉立刻摟著她貼近了,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唇齒相合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從今夏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死亡氣息。高杉是熟悉這種氣味的,這種氣味讓他更加歇斯底裏,於是,他更加用力的吮著她的嘴唇,吮咬著她的舌頭。今夏急促的唿吸非常微弱,悶哼也被全數吞下。


    “唔!”突然的,今夏整個身體像是一條離開水的魚。繃的挺直,變得僵硬。


    那個吻終於停下了,嘴唇分開,高杉用手指摩挲著她的嘴唇。


    今夏就這樣死去了。


    一旁的儀器忠實的反應著她已經消失的生命跡象。一切歸零。


    她的嘴唇上還殘留著一絲熱氣,現在也消失了。高杉抱著她,有些傻眼:這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唉?哎哎哎?不是說不會死嗎!?臥槽,今夏不會把他也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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