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一聲呢喃,在耳邊響起,陳文安的氣息拂過臉頰,帶來癢絲絲的感覺。


    此情此景,似曾相熟。王傾君坐著不動,迴想著什麽,卻又想不起來。


    陳文安見王傾君俏臉洇出紅霞,眼神迷迷蒙蒙,咬著紅唇歪頭看人,分明是一副引誘人采擷的模樣,哪兒還能忍住,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吮了下去。


    耳垂一片溫熱,有喘息聲在耳邊響起,王傾君大驚,突然伸手,按在陳文安臉上,狠狠一推,喝斥道:“大膽!”


    陳文安一個不提防,被推了一個趄趑,一時站定身子,拿洞蕭指著王傾君,待要說話,又吞了迴去,俊臉上的暗紅未消退,眼神卻暗淡下去。想不起以前的事也罷了,可是我這樣的人,她難道半點不動心?


    王傾君見得陳文安的眼神,一顆心“砰砰”直跳,莫名的慌亂,垂下眼睛,攥著裙角不說話。


    陳文安歎了一口氣道:“怎麽,還是想不起以前的事麽?你都不知道,你以前……”


    “我以前怎麽了?”王傾君隻覺耳垂似火燒,那火一直燒到臉頰,一時抬手揉揉耳垂,煩惱道:“王爺,你是小喜和小樂的哥哥,有些事兒太過份,自是不妥。”


    “原來這樣不妥啊!”陳文安輕笑出聲,總有一天,要讓你覺得,這樣千妥萬妥。


    王傾君聽得陳文安輕笑的聲音,莫名的,更是羞惱,隻抬頭瞪了他一眼,笑什麽哪?


    陳文安見王傾君臉頰霞紅,便按按胸口道:“太後娘娘有沒有覺得,這裏跳得很歡快?”


    “一點也不歡快,沉悶極了。”王傾君脫口便道。


    “哈哈……”陳文安覷一眼王傾君,嗯,深宮寂寞,看你能熬多久?


    待陳文安走了,王傾君一按胸口,果然跳得很歡快,不由嘀咕:跳什麽跳啊,慢慢跳不行麽?


    葡萄進殿時,見王傾君神色沮喪,便安慰道:“主子,以前的事慢慢想,總有一天能想起來的。”


    王傾君坐到梳妝台前,心裏有些恨恨,一時“啪”一聲把一柄玉梳拗成兩半,嘴裏卻道:“頭發亂了,過來幫我另梳一下。”


    葡萄幫王傾君摘下首飾,另梳了家常發髻,隻道:“千乘王勢大,主子不能得罪他。若是得罪了,就怕對皇上和安陽王不利。”


    王傾君把手裏兩半截玉梳擲在案前,哼道:“這樣君不君,臣不臣的,什麽時候是個頭?”


    “可是主子勢弱,四位大將軍又不進宮朝見,萬一……”葡萄擔憂極了。


    王傾君不接話,隻去抱了唐天喜,細細看一下唐天喜的眉眼,越看越覺得他像陳文安,心下不免嘀咕,拉住葡萄道:“葡萄,你把我進宮之後的事再細說一遍。”


    “主子去年七巧節進宮,同時進宮的,還有另九位七巧女。因先帝病重,要召七巧女衝喜,侍寢不成功者,全部投入煉丹爐中祭丹,十位七巧女,隻有主子侍寢成功,活了下來,封為貴人。”


    “別的七巧女不能成功侍寢,為何我卻成功了呢?”王傾君疑惑了。


    葡萄迴憶起當時的事,低聲道:“那時主子裝肚子痛,想避免侍寢,公公便喊了李太醫過來幫主子診脈開藥,李太醫說道主子食滯,不須服藥,隻須用一顆消食丸,溫水送服便可。李太醫說著翻了藥箱,取出一粒蠟丸,當眾捏開,把黑乎乎的藥丸倒在主子手掌心。李太醫走後,主子捏開了藥丸,假裝服藥,卻是把藥丸中間的紙條吃了,那藥丸捏成兩半,藏到發髻裏了。後來侍寢迴來,主子發髻裏那顆藥丸便不見了,我問過主子,主子說全靠這藥丸,才侍寢成功,活了下來。”


    王傾君想了片刻,吩咐道:“請李太醫來診脈。”


    李鬆柏聽得王傾君不適,指定他診脈,忙忙就來了,一進殿內,見王傾君好好的,不由疑惑。


    王傾君示意李鬆柏坐下,這才道:“並無不適,不過想知道當年的事,特意召李太醫來問而已。”說著停一停,又道:“我得了忘症,之前的事想不起來,……”


    李鬆柏點點頭道:“太後娘娘生產時受了一點兒苦,產後脫力昏迷,致使忘記之前的事,隻要好好調養,慢慢的,自然能想起來。”


    王傾君斟酌言詞道:“據葡萄說,當時卻是李太醫給了我一顆藥丸,這才侍寢成功的,……”


    李鬆柏有些傷感,當年本決定上王家提親,不想王傾君會進宮,偏生自己為了救她,不得不親手配藥,讓她成功侍寢。如今她是太後娘娘,高高在上,而自己隻是小小太醫,再不複從前那般。


    王傾君見李鬆柏沉默,再次問道:“不知道那藥丸是……”


    李鬆柏低聲答道:“先帝那時候病重,已不能禦女,偏聽信清塵子道長的話,說道有七巧女侍寢成功,便是他的福星,能救他一命。九位七巧女進殿侍寢,皆沒有成功,被投入丹爐而死。太後娘娘是第十位進去的,卻活著出來了。”


    “那顆藥丸,是能令先帝重振雄風的春丸。也是救了太後娘娘一命的救命丸。”李鬆柏俊臉微微一紅,接著道:“當時在殿內服侍的,有數位公公,且先帝雖病重,猜疑心卻不小,太後娘娘若有差錯,斷不能活著出來。那些猜疑千乘王和太後娘娘的話,純屬胡說八道。”


    王傾君鬆了口氣,一下卻又有些茫然,隨口道:“怎奈小喜小樂和陳文安相貌太像,總難以撇清。”


    “殺了陳文安!”李鬆柏突然插話,“隻有殺了他,皇上和安陽王才不會受流言所擾。”


    李鬆柏走後,王傾君獨自坐了良久,隻難以決斷。陳文安勢大,掌控宮中各項,他若起不良之心,自己卻是沒法抵擋。一者,隻能從了他,求得暫時的平安;二者,便是殺了他,永絕後患。


    陳文安現下看以喜愛小喜和小樂,誰知道他是不是像喜歡小貓小狗一樣喜歡著小喜小樂呢?一旦小喜和小樂稍稍長大,陳文安還容得下他們麽?說陳文安不覬覦皇位,任是誰,也是不信的。而陳文安想要坐上皇位,總有一天,要除掉小喜和小樂。自己這會不先下手為強,將來便再沒機會了。


    但要殺陳文安,談何容易?就連司徒元身邊,隻怕也有陳文安的眼線,現如今,要找誰才能殺了陳文安,且不牽連到自己身上呢?


    “主子,木達將軍求見!”葉素素進來稟道。


    “大晚上的求見?”王傾君想到木達色眯眯的眼神,沒好氣道:“不見!”


    木達在王傾君處碰了軟釘子的事,很快傳到陳平耳中。陳平有些意外,和副將曾蘇道:“王啟這個女兒倒是硬氣。”


    曾蘇道:“王啟當年和蕃國人征戰,兩個兒子死在戰場,他迴京後,舊傷複發病亡了,他的夫人經不住打擊,不久也沒了。可憐王家滿門,隻剩下這位孤女。沒料到會進宮,因緣湊巧,卻又生下兩子,成了如今的太後娘娘。論起來,這木達是殺她父兄的仇人,一旦見麵,如何不仇恨?不糊了心誌,令人殺掉木達就不錯了。”


    陳平聞言道:“先帝亡後,連著天災*,如今和蕃國再打,並沒有必勝的把握。這木達,還動不得。”


    曾蘇道:“是,皇上年小,太後娘娘執政時間短,不知道厲害,這木達雖囂張,宜安撫,不宜得罪啊!”


    陳平若有所思,半晌道:“我平生誌願,便是打到蕃國去,打得蕃國人再無翻僧時,若太後娘娘有膽識,不怕蕃國人,何愁大唐不強大?”


    曾蘇抬眼看陳平,有些感歎,將軍,還是沒有忘記尋香公主啊!


    陳平當年和尋香公主偶然相遇,情投意合,沒想他們這段私情還沒被人知曉,一紙聖旨下來,尋香公主便和了親,此事,成為陳平生平大恨。偏唐若龍怕他擁兵自重,隻讓他鎮守京城,卻不準他出征,隻讓王啟出征。如今是王傾君當政,他一顆心又熱了起來,若能打到蕃國,搶迴尋香公主,此生無憾。


    王傾君也明白,木達再如何囂張也好,卻是不能動的。但有些人,必須動了。


    接近過年,宮中宴請三品以上的大臣,又格外開恩,讓大臣攜眷進宮,那些大臣全是人精,一聽說攜眷,不單帶了夫人,還皆帶了家中最為美貌聰明的女兒進宮。


    宴席未開始,葉素素先出去轉了一圈,悄悄迴到玉階殿,見葡萄正給王傾君梳頭,別的人皆不在身邊,便上前道:“主子,我瞧了一下,那些小姐們,以尚書令羅衝羅大人的女兒羅心倚,永平侯陳平的女兒陳文慧,還有許參的女兒許玉琪最為美貌可人。”


    羅衝帶了女兒羅心倚進宮,誌在唐天致。他是王啟的好友,本就偏向王傾君,陳皇後時,他被貶官出京,好容易鹹魚翻身,又被王傾君召迴京,官複原職,自然知道自己身家姓命,已是和王傾君係在一處,隻有王傾君地位穩固了,他這尚書令才能做得長久。而王傾君令他們攜眷進宮,自然是想為以後聯姻作準備。之前王傾君幫唐天致洗清冤屈,唐天致這會應該還感激著王傾君,若是唐天致能瞧上自己家女兒,將來聯姻,則唐天致就和自己串在了一起,也就是和王傾君串在一起,彼此有利。


    永平侯夫人因夫君陳平不願進宮,便自己帶了女兒陳文慧進宮,她誌在陳文安。陳文安本是陳家人養育大的,陳家於他有恩。他之前和陳文慧以堂兄妹的身份相處,情份頗深。若要娶妻,陳文慧當然是首選。再者,陳平手握重兵,若陳文安娶了陳文慧,便能掌握迴原先陳家那部分勢力,手中多了一條籌碼。將來朝堂如何變化都好,陳文安都能立於不敗之地。而陳家,也能借助陳文安之手,繼續興盛下去。


    許參帶女兒許玉琪進宮,自然誌在唐天致。他本來忠於唐天致,唐天致流落在外時,他不惜得罪陳文安和王傾君,也要為唐天致洗白,如今唐天致洗清冤屈,他認為自己也有一份功勞。唐天致要娶親,不娶他這個忠臣的女兒,還要娶誰家的女兒?


    葉素素說著,又壓了聲音,“主子,木達將軍求見!”


    “悄悄帶到清寧宮偏殿那邊。”王傾君咬咬牙道:“一點兒風聲也不能走漏。”


    葡萄卻恨木達,若不是這個蕃國人,老將軍等人如何會死?主子還沒得忘症那會,是心心念念要當女將軍,殺死這個木達的。沒想這個木達活得好好的,還來大唐耀武揚威,現下主子還想私會他?


    “主子……”葡萄低聲道:“木達是蕃國人,就不怕他……”


    王傾君止住葡萄的話,歎口氣道:“我知道他是蕃國人,和他合作,是與虎謀皮。但如今隻有這個法子了。”


    木達被葉素素領到清寧宮偏殿時,便見葡萄扶了王傾君進來,坐到上首,心裏不由癢癢的,大唐這個太後娘娘如此年輕美貌,若能……。可惜啊,現下陳文安和唐天致不再相鬥,朝政平穩,自己想攪動,也攪動不了。隻有另想辦法了,終有一天,要殺到大唐,把這個太後娘娘……。


    見木達色迷迷看過來,王傾君暗怒,若不是小喜和小樂還小,大唐經不起動蕩,必先拿下這個木達,令人殺至蕃國。


    葉素素也不快,這兒是大唐皇宮,木達就敢這樣無禮,這是欺大唐不敢跟他們開戰啊!


    王傾君舉杯,見木達一飲而盡,方才道:“木達將軍有何話要說?”


    木達看一眼葡萄,清清嗓子道:“太後娘娘,我們蕃國人,一向心慕大唐風采,這次來大唐,也是想締結兩國永好之約。多格公主的娘親,便是你們大唐公主。我們陛下一直心心念念,想讓皇子也娶一位大唐公主為妻,不想你們大唐的千金公主一死,如今皇室中,卻再沒有適婚的公主了。如此一來,我迴蕃國時,卻無法向陛下交代。現有一法,也能締結兩國之好,不知太後娘娘肯不肯應承?”


    “你說!”王傾君倒想聽聽木達說什麽。


    木達拱拱手,這才道:“我想求娶太後娘娘身邊的葡萄為妻,締結兩國之好。”看,我堂堂將軍,求娶一位侍女為正妻,夠給麵子了吧?


    葡萄腿一軟,差點軟倒在地,隻縮向王傾君身後,低聲道:“主子,我不嫁。”


    王傾君聽而不聞,淡淡道:“木達將軍隻想娶一位侍女,而不是更好的女子?”


    “什麽?”木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太後娘娘想賜給我一位更好的女子?”


    王傾君看定木達,緩緩道:“沒錯,隻看木達將軍敢不敢要了。”


    木達也不是傻子,馬上道:“願聞其詳。”


    王傾君揮一揮手,葉素素和葡萄馬上退到房門口,守住了房門。


    不送侍女,卻要送更好的女子?木達疑惑,接著又釋然,不管如何,憑王傾君現時的處境,絕不敢得罪自己,沒準她真是要籠絡自己呢!


    王傾君低頭呷茶,待茶入喉內,潤了潤嗓子,這才笑道:“木達將軍,你瞧我長得如何?”


    “太後娘娘美貌動人,堪比天上的月亮。”木達心跳加快,這是……


    王傾君一笑,低聲道:“比葡萄又如何?”


    “葡萄不過小小侍女,怎能跟太後娘娘相比?”木達手心冒了汗,吞了吞口水,莫非今晚有豔遇?


    “哪麽,木達將軍願不願為我殺掉一人呢?”王傾君舉杯,眼睛在杯沿覷木達,媚態橫生。


    “殺誰?”木達問道。


    “待會進來的人。”王傾君擱下杯子,卻又拿起,跟木達的杯子輕輕一碰,語帶雙關道:“殺了他,咱們再碰杯。”


    木達“哈哈”一笑道:“太後娘娘不是開玩笑吧?想殺人,哪兒找不到人?怎的要用到木達?”


    “不是開玩笑。”王傾君朝木達臉上輕吹了一口氣,“我是女流之輩,隻想平安過日子,不想打仗,但有些人卻想打仗,殺了這個一心想打仗的人,日子便太平了,大唐和蕃國也能簽下和約,結為永好之國。”


    木達至此已明白了,王傾君想殺的人,是陳文安。陳文安一直是強硬派,主戰不主和,就是陳平,也一直不願講和。自己來大唐這些時候,也極為明白,朝中有陳文安在,在和約上,別想占到太多便宜。現下王傾君想殺陳文安,正中自己下懷。但在宮內動手,事後會不會?


    王傾君道:“將軍若出事,大唐和蕃國便會陷入戰爭中,所以將軍放心,縱你殺了人,也必能全身而退,安全迴國,又能在你們國君跟前領功,一舉數得。”


    “太後娘娘說的有道理。”木達一下撫上王傾君的手背,隻覺又嫩又滑,心裏癢絲絲的,盤算著多討些好處再答應殺陳文安。


    王傾君不忙著縮手,隻看了看門外。


    “放開你的手。”房門口人影一閃,陳文安衝了進來,一眼見得木達去握王傾君的手,王傾君掙紮不開,不由大怒,大喝了一聲。


    “將軍……”王傾君低聲喊了一句,縮迴了手。


    木達早已看見案台下放著一柄劍,一彎身已是揀起劍,二話不說,直刺向陳文安。


    劍聲唿嘯而來,陳文安閃避不及,忙拿手中的洞蕭一擋,擋住了劍尖,一邊大喝道:“來人啊,有刺客!”


    木達一劍刺在洞蕭上,隻用力貫穿洞蕭,直刺向陳文安胸口,一邊道:“受死吧!”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一章,謝謝訂閱收看的親們,挨個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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