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階殿中,燭火微晃,映得葉素素的臉色時明時暗。她巡看了宮中各處,迴到內室,見唐天喜和唐天樂睡得極熟,不由悄笑道:“今兒見了眾大臣和誥命夫人,被人逗弄了一通,可是累了。都唿唿大睡,咱們說話也吵不醒他們了。”


    葡萄和莫嬤嬤笑著應和,隻到底心神不定,問道:“要不要派人去接應太後娘娘?”


    葉素素其實也不安,隻一想,餘保山是陳文安身邊的人,既然是他來通報,料著不會有假,隻是……


    葡萄根本坐不住,繞著小床走來走去,雙手交握著說道:“皇上今日登位,主子也得了百官的承認,現下更是抓住了葉通,眼看著就要順藤摸瓜,抓住大殿下,皆是大喜的事,可我總覺著不對勁呢!”


    莫嬤嬤拉葡萄一把,讓她坐下,笑道:“你在這兒轉,可轉的我們頭昏,安生坐下罷!”


    葉素素聽得葡萄這樣說,也起了疑心,說道:“別的還罷了,我總覺得,公主殿下今兒太過好說話了。”


    葡萄和莫嬤嬤對看一眼,齊齊道:“你不說,還不覺得,你這麽一說,倒確實覺著有問題。”


    葉素素臉色一肅,揚聲喊進一個宮女,吩咐了幾句。隔一會,進來數位侍衛,垂手聽命。


    葉素素囑道:“你們伏在簾內,若有人想硬闖進內室,格殺勿論。”


    夜色沉沉,一位侍衛進了千金公主所住的鳳陽閣,低聲稟道:“公主殿下,餘保山已誆了太後娘娘出殿,正往李太妃所住的宮殿而去。”


    千金公主在燈下嫵媚一笑,撫掌道:“幹得好!”


    待侍衛退了下去,六雪低聲道:“餘保山是陳太保身邊的人,太後娘娘見了他,自然會相信他的話。她再想不到,餘保山其實是公主殿下的人。就是常太妃和李太妃,其實也是公主殿下的人。”


    千金公主淡淡一笑道:“孫淑妃死後,常淳和李櫻能獨存,正因為她們本是我母後的人,當時奉命接近孫淑妃而已。若她們能夠再次立功,本宮自會恩待她們的兄弟,給他們一個前途。”


    “夜還長著,公主且喝茶潤潤喉。”六雪捧了茶過來,笑道:“今夜過後,這個宮中,便是公主一人為尊了。”


    千金公主展顏一笑,緩緩道:“我母後經營一輩子,到頭來,憑什麽讓王傾君得益?”


    千金公主卻是要借李櫻和常淳誆王傾君出殿,在半路上伏擊,待王傾君死了,再把這罪名栽到唐天致頭上。同時也順利接手唐天喜和唐天樂撫育之責,穩坐監國之位。


    六雪道:“皇上和安陽王還小,隻要跟在公主殿下身邊長大,自然跟公主殿下親近。縱國孝之期過了,公主殿下要成親,他們依然離不開公主殿下,眾臣少不得還要清公主殿下繼續監國,直至皇上和安陽王成年。”


    千金公主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吹得茶麵起了波浪,方才輕呷一口茶,斂了笑意道:“皇上和安陽王還是太小了,要護得他們平安長大,也不是易事。”她還有一句話沒說,現內有陳氏一族把持朝政,中有唐天致逃亡在外,對帝位造成威脅,外有蕃國和諸小國虎視眈眈,監國之位,殊不易為。


    六雪卻頗為樂觀,笑道:“皇上和安陽王可是龍種,是公主殿下的親弟弟,老天總會護佑著,保他們平安長大。”


    千金公主想著唐天喜和唐天樂的小模樣,心下也軟化了一些,笑道:“雖才滿月的人兒,抱出殿去見大臣,一點不怯場,隻瞪著烏溜溜大眼俯視眾臣,膽兒大著呀!”


    “可不是麽?”六雪笑道:“那些起誥命夫人,見了皇上和安陽王,全沒了平素的矜持,都搶著要抱一抱,笑的全像菩薩一樣。”


    千金公主一笑,隻思忖,以後須得想法拉攏這些誥命夫人,通過她們拉攏朝中要臣,讓這些要臣站在自己這一麵,而不是站在陳氏一族那一麵。可歎的是,陳文安是自己未婚夫婿,一旦國孝過後,自己下嫁,將給陳氏一族再增榮耀和權力,鬧不好,這天下,將會成為陳氏一族的天下,若這樣,自己如何對得起父皇和母後?


    再說了,自己又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陳文安的心思?陳文安隻對權力有興趣,對自己卻是毫無興趣的。將來嫁了他,想讓他對自己死心塌地,那是妄想。但是自己堂堂監國公主,何必看夫婿臉色呢?


    六雪見千金公主臉色變幻,便問道:“公主殿下可是憂心陳太保會識破今彤局?”


    千金公主抬眼道:“他若識破了,更應該知道,唯有王傾君死了,本宮單獨監國,陳家更能得益,如此,就是識破了,也會裝作不知道,盡力配合才是。”說著頓一頓,“王傾君畢竟是皇上和安陽王的生母,可不能白死了,到時讓常淳和李櫻給她陪葬罷!”


    走在夜色裏的常淳,突然打個寒噤,心下微歎:千金公主讓她編造一個謊言,說道葉通潛在宮中,以此誘使王傾君半夜出殿,好使人伏擊,再把罪名栽在葉通和唐天致身上,殊不知,葉通確實在宮中,潛伏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宮殿。千金公主要王傾君死,而葉通和唐天致,卻不光要王傾君死,也要唐天喜和唐天樂死。千金公主此計,到頭來,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她令人伏擊王傾君,葉通正好對唐天喜和唐天樂動手。待唐天樂和唐天喜一死,縱唐天致有萬千罪狀,也自有大臣為他洗白,迎他迴宮繼位。那時,看千金公主何以自處?千金公主這一把,隻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文安也走在夜色中。因李櫻所住的宮殿實在太偏遠,他繞了一大圈才來到李櫻宮殿前。隨行的侍衛早就迅速散開,包圍了宮殿,另有人上前敲門喊話。


    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見得陳文安領人前來,不由吃驚,慌慌道:“我們太妃娘娘已歇下了,不知道陳太保深夜來此,有何吩咐?”


    陳文安一手撥開守門的人,三兩步跨進殿,隻一揮手,身後的人早衝了進去,圍住了李櫻所住的寢室。


    李櫻聽得吵鬧聲,才要披衣起來,寢室的門便被破開了,一群人湧了進來,有人上來掀開她被子,把她拖在地下,未等她尖叫,已有人往她嘴裏塞了一隻鞋子,隨之把她縛在床角下。


    陳文安領人把李櫻的宮殿翻了一個底朝天,卻不見葉通的蹤影,一時進了李櫻的寢室,令人拿開塞在她嘴裏的鞋子,問道:“葉通呢?你若老老實實說出葉通的藏身所在,便饒你一命。”


    李櫻鬢發散亂,衣裳不整,嘴角更是破了皮,胸口起伏著,怒道:“陳文安,我好歹是先帝妃子,你不看我麵上,也得看在先帝麵上,怎能如此無禮?”


    陳文安麵無表情,一抬手臂,劍尖抵在李櫻臉上,淡淡道:“快說吧,若不然,臉上劃上這麽一道,可不好看。”


    “什麽葉通?”李櫻氣得發抖,顫聲道:“陳太保若想殺我,也犯不著安這樣的罪名給我?”


    陳文安逼問李櫻時,常淳已到了玉階殿,讓人通報進去。


    宮女見她去而複返,略有些奇怪,卻不敢不報。她進去一會兒,便出來領了常淳進殿。


    “太後娘娘遇刺,生死不明?”葉素素看著去而複返的常淳,顫聲道:“敢問太妃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常淳臉上一片慘白,鬢發散亂,沙著嗓子道:“我從這兒迴去,想著李太妃做出這等事,再無幸免的道理,指不定明兒就見不著她了,今晚過去見見,也算是最後一麵,全了姐妹之情。到了她住的殿外,隻聽見有喊殺聲,又有太後娘娘驚唿的聲音,似乎遇刺了。也不知道賊黨人數多不多,隻怕太後娘娘……”


    正說著,已有宮女報進來,慌慌張張道:“葉姑姑,殿外有一個人來報,說是陳太保那兒出了事,讓姑姑領人過去瞧瞧。”


    “是太後娘娘她……”常淳一下轉過身,吩咐宮女道:“你迴他,說知道了,葉姑姑馬上就過去。”


    宮女看一眼葉素素,見她沒有反對,便應了一聲,忙忙下去了。


    常淳又道:“姑姑快領了人去瞧瞧,我幫著照料皇上和安陽王便是,這個時候,可不能讓別人進殿。”


    王傾君若出了事,常淳身為太妃,是唐天喜和唐天樂的庶母,她自己又無子,確然比其它人要可靠一些。葉素素當機立斷,點頭道:“如此,便麻煩太妃娘娘了。”


    葡萄聽得動靜,跑出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葉素素簡單說了,跟葡萄道:“你和莫嬤嬤好生照料著皇上和安陽王,片刻不能離開,一切待我迴來再論。期間出什麽事,且和太妃娘娘商議著。”說著匆匆領了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出殿去了。


    葉素素一走,隔一會又有宮女來報,說是陳文安派人來稟話。常淳揮手道:“既然是陳太保派人來的,便把人領進來。”


    幾位大宮女守在側殿,眼見王傾君和葉素素皆不在,葡萄和莫嬤嬤又在內殿不出來,這會無人掌事,常淳身為太妃,代為管事,好像也沒什麽不妥,便也沒有反對,任由宮女下去把一個穿了內侍服飾的人領了進來。


    葉通進得殿內,並不看常淳,隻袖口寒光一閃,一劍揮出,結果了近前一位宮女,未等另一位宮女發出尖叫,他再揮劍,把另一位宮女也結果了,腳步不停,已是疾衝向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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