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的教誨不像教書先生那般,總是舉先人列子,你如何如何怎麽做。


    父親大人總是會說些自己人生中的事,呂罌聽著聽著已經入迷,仿佛他親身感受到了那種情況。


    當聽到戰場上那熱血沸騰的豪邁廝殺時,呂罌更是小臉通紅,充滿了激動向往之色。


    可接下來說道戰後,殘酷的收尾時,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不得不怒喊留著血淚,殘忍的將受重傷的同胞送走。


    聽到這裏時,呂罌就想起了小時候在病榻上虛弱時,屋外一陣爭吵,母親獨自哭泣。


    他聽到了父親大人向丁原那個父親大人曾經的上官請求,用戰功換取珍貴的藥材,母親大人的委屈的模樣,在家哭泣明明大功一場,卻換來了丁原威脅。


    戰功莫名被頂替,什麽也沒有,為了家,父親大人不得不常年守衛邊疆,那個道貌岸然的丁原來府內看望他。


    帶著他的兒子,一副嘲諷的模樣,一個威震邊疆武勇橫行天下的父親卻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


    那諷刺的眼神,還有丁原隱晦下提出要用一株百年人參換取他家馬場的事,母親大人更是因為這件事與父親大人爭吵過。


    馬場不能丟,那是他父親與母親傾盡家產才弄起來的,每年府內的用度幾乎全靠這座馬場支撐。


    馬場丟了,僅靠父親大人如何治好他,可若換了,一株百年的人參就能治好他嗎。


    父親與母親冷戰了數月,當父親大人再次返迴家中時,取出了人參,母親煎藥,可母親臉上卻透著一股哀愁。


    馬場丟了,父親親手將馬場送與了丁原,若不是後來父親大人組建了商會,他根本不知能不能撐下來。


    他恨!他恨丁原,他恨那群仗著權勢欺負他父親的所有人。


    父親低三下四的用戰功換取藥材,用戰場上奪來的戰馬換取藥材,他更恨自己,為什麽父親大人一身的武勇卻有了他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


    所以他更願意聽母親大人講父親在戰場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故事,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他父親強大的一麵。


    “好了,罌兒,聽說這段時日,公台常常來教導你,你可要珍惜,公台可是大才。”


    父親的話令他驚醒,可看到父親大人溫柔的神情,他一時間有些害怕躲閃,他怕父親大人知道這段時間來他做的一切,果然下一句話,令他知道,父親大人全部都知道了。


    “罌兒,聽說你打了丁立,將人家打的在床上躺了半月。”


    沉默了,他不想反駁什麽,或許父親大人會狠狠的訓斥他一頓,可他心中沒有一絲後悔。


    看著已經知道藏心事長大的兒子,呂布淡淡一笑,“罌兒你要記住,不管你做什麽,隻有一直勝下去,哪怕你做的事情是錯的,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麽,反之若是你敗了,就算做的對了同樣也會有人說你錯。”


    “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你還小,日子還長著,如果要計較那也要找個更好的理由,令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對的,知道嗎。”


    一瞬間,呂罌愣住了,望著自家父親溫柔的笑臉,原來父親大人都知道了,知道那個丁立辱罵他,辱罵他父親不厚待舊主的後人。


    接著年僅十歲的呂罌露出一絲天真的笑容,“父親大人,罌兒記住了,日後不會有人再說什麽,罌兒這就去丁家道歉。”


    父子二人相視皆露出了純真的笑容,呂布笑的是他的兒子真的長大了,比他要強的多,心思藏的比他深,更比他懂得人世間的曲折。


    而呂罌笑的卻是父親大人更懂他的心,父親永遠是那個話少卻最關心他的人。


    舊主!


    他的父親不是丁家的奴才,何來舊主之說,當時天下未亂,天下還是大漢朝廷的天下,他的父親隻不過是丁原帳下的官員而已。


    隻不過現如今他的父親世人皆知,所以丁家才會覺的不平衡,為何不給他們更多的賞賜包容。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明明丁原帳下如此多的官員,為何丁家就偏偏計較呂布,還不是呂布權利最大,他們眼中隻有呂布再無其他人。


    呂罌身影消失後,涼亭內隻剩下呂布孤零零一個人的身影,接著暗處王越的身影出現。


    “主公,丁家對於主公心生怨恨,更是暗下說主公欺世盜名之徒。”


    聽著王越的稟報,呂布淡淡的點點頭,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看來丁家日子過的太好了,好到令他們不知道誰才是主人。”


    聽聞後王越緩緩抬起頭,手掌在脖子處一抹,做出一副是否暗中消滅的意思。


    呂布看後卻是淡淡的一笑擺擺手,“聽聞丁家有三子,嗬嗬~”


    一瞬間,王越瞬間明白了主公的意思,直接一拱手喊道:“屬下明白。”


    擺手意思是不需要殺人,說丁家有三子,則是說既然有三子那就讓他們自相鬥,他們不是覺的日子不好過嗎,那正好就給他們找個日子好過的目標。


    這個目標就是霸占丁家現有的一切,三子!嗬嗬~能得到的隻有一子。


    此事必須做的隱秘,還不能落下話柄,洛陽城外那一夜是呂布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夜,能有今日那一夜功不可沒。


    丁原!想到這裏時呂布閃爍著冷笑,麾下狼騎的名號就能看出他如狼般屬於瑕疵必報之人。


    風雪漫天,飄落在視線中,這場大雪掩埋了天下的戰火,同時也在積蓄著新的戰火。


    嘎吱~嘎吱~


    踏在雪地上呂布孤傲的身影留下了一排腳印,隨即便被風雪掩埋,誰也不會知道丁家的爭鬥會在這漫天風雪中決定。


    大堂內,空氣中充斥著暖洋洋的氣氛,安坐在上首的呂布沉下心來,翻開案桌上的竹簡與紙質信函。


    左側的郭嘉卻有些狐疑的盯著自家主公,好像出去一趟感覺呂布發生了些變化。


    “奉孝,校事府要抓緊,開春後關於袁紹的任何舉動,吾要一一得知。”


    翻看著竹簡的呂布淡淡的吐出一句話,瞬間郭嘉臉色一凝,鄭重的點點頭,沉聲道:“主公放心,要說中原或許還鞭長莫及,但如今冀州我軍已占據上風,大勢所趨之下,袁紹一舉一動定在眼皮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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