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見到那個男生的時候栗林遙才覺得事有蹊蹺。


    第一次第二次的時候都可以以為隻是巧合,但當你每次都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路口遇上同一個人,並且他同樣的對你微笑,說同一句話,誰都會覺得好詭異。


    男生在她們那所女子高中裏非常出名,因為與生俱來的驚人氣質與外貌,以及奪得鋼琴大賽冠軍的事情。初次聽說他是在課間休息,好友誇張的形容著此人的長相,琴技,把他說的壓根不像個人類。栗林遙聽著隻覺得她略誇張,她見過漂亮的男人不少,帥氣的更多,自己的男友絲毫不比任何人遜色,於是想人類再完美,也就那樣。


    可惜見到男生後栗林遙便收迴了自己的想法,她太小看這個世界,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看著禮台上著一身白色西服的人,栗林遙被震撼到失神很久,以至於對方漆黑的頭發在她眼中,都溫暖到發燙。


    “我是天羽修吾。”


    他禮貌的介紹自己,帶著他們學校的表演團隊,對著他們深深鞠躬。他在壓軸的時間點裏彈了鋼琴,令人意外的是他選的不是古典樂,而是流行的鋼琴曲。


    仿佛擁有可不思議的神奇的魔力,栗林遙從頭到尾都是恍惚的,大腦缺氧一切像是被真空隔離,甚至是忘記了要在最後給予熱烈的鼓掌。很多人同她一樣,這種催眠般的效應沒有成功逃脫的女生。場內一片寂靜,天羽修吾含笑鞠躬下台,老師上來宣布表演結束,栗林遙背脊一挺,這才反映過來,朝旁邊看去,天羽修吾剛好從一側的安全通道離開。


    眾人的神智被喚醒,跟著一片驚豔的喧嘩聲,從此男生的名字被她們所牢牢記得,天羽,修吾,神奈川縣某所音樂高中的高材生。


    第三次遇上他,即使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一切,栗林遙仍舊緊張的手心有些出汗。要說為什麽偏偏是自己被他搭訕了,栗林遙完全不明白。比自己漂亮的女生太多,尤其在她們學校,雖然搞藝術的人,學音樂的天才思想奇怪一些無可厚非,但,仍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對這件事茅塞頓開。


    天羽修吾站在那條斜坡路的最下方,夕陽斜斜的從他的後頭照過來,橙色的地上刻畫的他被拉的很長的影子。他的五官太漂亮,說刻出來的難免老套,但真就是那般的完美,白過頭的皮膚有種難以形容的陰鬱和不健康,卻透出一股陰沉的美。


    陰沉與溫暖,反差較大的形容詞,竟可以被同一個人詮釋到極致。


    栗林遙低著頭盡量不去注意到他的存在,路過他麵前時加快步子朝前衝。


    預料內,男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肘,“栗林。”


    栗林遙閉上眼沉一口氣,咬著嘴唇迴頭惡狠狠地瞪他,天羽修吾在她的注目下淡定依然,毫不在意她的態度還朝她加深了笑臉。栗林遙忍無可忍,幾乎尖叫著喊出,“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到底要幹什麽啊?”


    “隻是想跟你認識。”


    “我為什麽要接受?”


    天羽修吾收起了一點笑容,垂眼,濃密到不可思議的睫毛蓋住了他棕色眼眸,“在大阪住了一陣子,下學期要迴神奈川。”


    “……”這跟主題有關係嗎?


    天羽修吾皺眉,認真地思考,繼續說,“好像認識很久,有種溫暖的感覺。說不定前世裏是戀人什麽的,啊,對了,看到你特別想吃栗子,那種香糯的大板栗。”


    “哈?”


    看來理論是對的,太過美好的人一定不是變態就是心理扭曲的腹黑,或者某些方麵有天生的缺陷。栗林遙甚至懷疑自己失憶了,從前說不定跟他認識,因為按照這種狗血的劇本來看,九成九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我很奇怪,你什麽時候注意到我的?”


    “演奏會啊。”天羽修吾笑,“抱歉你的座位角度剛好是我目光正對著的地方,雖然那會兒有些下意識的看舞台下,沒有多思考,但最後還是發現了你的存在。座位號三十六,對吧?”


    栗林遙非常的聰明,立刻發現了話語裏不對勁之處,“座位號?”


    天羽修吾的眼神突然像變了個人般冷漠,他將下巴縮進圍巾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道,“撒,今天先迴去了。”


    “等……”


    不知是她話說慢了,還是對方速度太快,另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天羽修悟已經頭也不迴的走了。天沉下去,路燈瞬間點亮了兩排,一直沿著他離開的方向,栗林遙傻傻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因此對天羽修吾這奇怪的個性而反感,反倒是更加在意了起來。


    難得的雙休可以不用住校,期中考後的解脫是一定要珍惜的。栗林遙沒再多想,加快腳步迴家,剛走到家門口,手機來了電話,她停下掏鑰匙的動作拿出手機看,不知為什麽在看到顯示的名字後下意識的就抵觸了。


    是對自己的抵觸而非對方,最近發生的這件事,出現的天羽修吾這個人,讓她都沒有辦法好好地麵對她的男友。交往了兩年多,一起的時間或許還沒有半年,大部分的時候是依賴著思念維持這段關係的。有時候想,其實分開對誰都有利,不拖對方的步子,讓對方過更加輕鬆的生活談更加輕鬆的戀愛,隻是這麽想,卻又在電話或者視頻的時候放棄了這個念頭,已經過渡成依賴的戀愛,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結束的。


    “喂。”栗林遙的聲音有些無力,她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在狹小的十字路上停下。天完全暗了,大阪的天空偶爾會掛著非常清晰的星星,天氣愈發冷於是天空也愈發遼闊,月亮冷冷清清的,周遭幾乎沒有什麽別的聲音。


    忍足謙也在那頭安靜了許久,突然哈哈樂了,“想我沒有?”


    “嗯。”


    “我也想你。”


    栗林遙鼻子有些酸,她吸了吸,吐出一口氣,然後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忍足謙也開始自顧自在那邊說一些最近的經曆,說著部活,說著考試,說到文化祭的時候他的音量突然拔高,“哦對了!”


    “什麽?”


    “光那小子跟揚啊,他們今天……”


    後麵的話在栗林遙聽來有些不可思議,錯愕了幾秒突然會心笑起來,“揚啊,她大概是世界少有的低情商吧,不過說也奇怪,她可以洞察力很強的發現別人的感情,遇上自己怎麽就這麽遲鈍呢?”說著說著竟然走神,眼前突然出現天羽修吾的畫麵,以至於忍足謙也後來說了什麽她壓根就沒有仔細去聽。


    “喂?小遙你還在嗎?”


    栗林遙一愣,“嗯,我在。”


    忍足謙也自嘲的笑笑,“是不是在忙?我好像總是在不停的打擾你,打擾你複習,打擾你去上課。打擾你準備要洗澡了,我怎麽這麽不會把握時機啊……”


    栗林遙聽出了他話裏有話,剛想說什麽,忍足謙也自己接話了,“呐小遙,如果哪一天,我是說如果,你覺得我礙事了,一定要告訴我哦,這個人很笨,不懂得察言觀色,等我自己發現的話,要一百年吧。嗬嗬,畢竟我這麽喜歡你,很難想象說,你突然覺得我不重要了這件事。”


    “我……”


    “嗯!哈哈,就這樣吧。那我先去忙了,這個星期天要跟網球部的還有揚一起吃火鍋,我會連小遙的份一起吃的!”


    根本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忍足謙也匆匆掛了電話,栗林遙靠著路燈,手裏的書包變得好沉好沉,沉的她都快拎不動了。她抬眼看了看天空,想有時候我們明明看到的是同一樣的東西,都需要空氣,都需要太陽,距離卻可以這麽遙遠。


    為什麽。


    她轉身準備迴家,卻被身後突然多出來的身影嚇了一跳。


    天羽修吾插著口袋側眼看她,自言自語,“男朋友啊……”抿起嘴唇嗬嗬嗬地笑,“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是最沒什麽必要存在的了。”一副厭惡至極反倒淡然的口吻,天羽修吾問她說,“呐,你覺得當一個人需要擔心自己是不是能活到明年的時候,愛情還重要麽?”


    “……不知道”


    “當一個人連飯都吃不飽,需要擔心生計的時候,夢想還重要麽?”


    “……”


    “所以說這個世界太現實了,什麽都要歸零,什麽都是孤獨的,上帝給了你多少就要收迴多少。”


    栗林遙覺得自己不想再聽,從他眼前走過去。天羽修吾這次沒有再抓住她,隻是在擦肩而過的瞬間低聲道,“不要騙自己了。”他的笑容瞬間詭異起來,眯眼後那種溫暖感仍舊存在。栗林遙害怕了,加快步子朝前走,天羽修吾站在原地,直到她走到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沒過幾天後栗林遙接到了淺羽揚的電話。


    還是早晨,她剛從食堂吃完早餐準備迴宿舍準備第一節課要用的東西,淺羽揚問,“沒有耽誤到你吧?等等!就算耽誤了也不要告訴我我是玻璃心而且有事要跟你商量求你聽我我幾句話!”


    劈裏啪啦的講了一大串都不帶標點符號,栗林遙樂了,“沒有耽誤,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呃……那個……好吧雖然有點狗拿耗子的嫌疑,不過我真心關心你跟謙也兩人的狀態啊,喂喂喂,好歹交往了兩年多,還有沒有滾過床單就鬧這種事,是不是太可惜了。”


    大喇喇的話讓栗林遙挺紅了臉,“什麽……什麽啊?謙也跟你說我們吵架了嗎?”


    “是啊!”


    “隻是有點不開心口氣重了點,女孩子交往中鬧點脾氣很正常吧。還有啊揚,狗拿耗子這種形容,用來說自己好嗎……”


    “也對,我說自己是狗,不等於把你們兩個都罵進去了麽。”


    栗林遙成功的帶走話題,淺羽揚的腦袋按照她指的方向轉移了過去,接著她再問了問關於她和財前光接吻的事情,順利的讓淺羽揚主動撂了電話。栗林遙看著手機淺笑,視線無意看到書桌上那枚信封。她擱下手機拿起它,裏頭裝著昨天寄到她宿舍的兩張音樂會門票。


    栗林遙捏住它的手指冰涼冰涼,落款處工整的天羽修吾字樣,讓她覺得刺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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