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低頭一看,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


    那大聲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小世子祝長佾。他穿著一身小襖子,大概自己也有些胖,整個人看上去脹鼓鼓的,圓臉兜著個小尖下巴,看上去也是粉妝玉琢的一個小娃娃,但仔細一看,一雙眼睛又大又圓,透著一股子虎氣。


    祝烽笑道:“讓朕看看是誰。哎,是朕乖皇孫啊。”


    祝長佾被他拉著站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皇爺爺!”


    祝烽走的時候他說話還說不清楚,如今闊別兩年,人都長大了不少,完全變樣了。祝烽笑著彎腰要抱起他,可剛一動,身後的南煙立刻低聲道:“皇上。”


    祝烽停了一下,改做伸手去揉了一下他的發心。


    “兩年不見就長這麽高了。跟皇爺爺說說,念書了沒有?”


    太子妃在一旁道:“太子還在挑選老師的人選,如今是妾閑來無事,在家中教他認些字。”


    祝烽點點頭:“孩子的老師可不能隨便找,要細細的挑選。”


    太子夫婦立刻道:“是。”


    小世子又恭恭敬敬的對著貴妃和宜妃行禮,他們原本見麵的時間就少,加上這一次一走兩年,小世子大概也已經不太記得他們了,定然是太子和太子妃提前教導過他的,南煙便隻微笑著看著小世子,道:“這孩子虎頭虎腦了,倒是挺像皇上的。”


    太子妃在一旁笑道:“可就是太調皮了。”


    南煙故意看了祝烽一眼,祝烽哼了一聲,並不理她。


    這時,小世子轉頭看到旁邊一個人,突然眼睛一亮,高興的蹦躂著撲了過去:“小叔!”


    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漢王祝成鈞剛剛從馬車上跳下來,小世子就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祝成鈞一把抱起這個小侄兒,幸好他這一次跟去邕州長壯實了不少,這麽一個肉球似得孩子撲到他身上倒也沒有把他撲倒,隻是趔趄了兩步,然後笑道:“哎呀,你怎麽又長胖了。”


    祝長佾吊在他身上,親親熱熱的說:“小叔,父親說你立大功啦。”


    祝成鈞笑道:“對呀。”


    “小叔也教我,我也要立大功!”


    “教你?你還這麽小。”


    “我長大啦。我今天中午吃了兩碗飯!”


    “是嗎?那讓我看看你吃了那麽多飯,長了多少力氣……”


    看著這對年紀相差不大的叔侄這麽親親熱熱的樣子,南煙都有些訝異了,轉頭看了祝烽一眼,他顯然也不太明白,南煙又看向太子夫婦,那眼神像是再問:他倆什麽時候這麽親近的?


    太子妃走過來,微笑著輕聲說道:“前些日子,漢王離京之前,經常到我們府裏吃飯。長佾喜歡舞刀弄劍的,他父親又教不了他這個,正好漢王看到了,天天帶著他在院子裏練,兩個人就混到一處了。”


    南煙搖了搖頭:“那你們太子府還不雞飛狗跳的。”


    太子妃隻笑了笑,雖是有些累,卻也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


    祝烽見眾人樂融融的,雖然一路風塵迴來已經有些累了,這個時候倒是有點舍不得讓前來接駕的人退下,想了想,便說道:“也罷,你們兩夫妻也留下來,今天一道在宮中用過晚飯再迴去。”


    太子夫婦一聽,都欣喜不已的行禮:“謝父皇。”


    於是,一眾人便往宮內去了。


    雖然奔波已久,可漢王祝成鈞仍然滿身力氣,帶著小世子去了禦花園,太子夫婦迴了承乾宮,南煙迴了翊坤宮,稍事洗漱了一下,聽說皇帝陛下要去沐浴,她急忙跟過去服侍。


    因為傷口不能沾水的緣故,自從受傷之後祝烽就一直沒有沐浴過,全都是下麵的人拿帕子蘸了水給他擦身,幸好之前天氣一直都很冷,倒也沒有太出汗,如今天氣漸熱,他自然有些憋不住了,一定要痛痛快快的洗個通透。


    南煙不放心,找太醫過來問清楚了,知道他如今傷口已經不礙事,又叫人拿了薄羊皮細細的給他把傷口封好,才放心讓他沐浴。


    浴湯甚至也是讓太醫調配過的,能凝神靜氣,對他養傷也有好處。這麽些日子都沒能好好的洗個澡,祝烽剛一坐下去,就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歎,整個人靠在池邊,兩隻手臂枕在腦後,像是要睡過去了。


    南煙坐在池邊守著,口中道:“皇上也別洗得太久,外麵還有人等著呢。”


    祝烽道:“你真囉嗦。”


    南煙笑了一聲,便順手拿起旁的毛巾挪過去,給他擦拭肩膀和後脖頸那塊老皮。祝烽也不睜眼,就眯著眼睛靜靜的享受,不時還說道:“用點力,往左一點。”


    南煙一邊給他擦背,一邊說道:“妾今天看到長佾,都嚇了一跳。”


    祝烽道:“那孩子又不是三頭六臂,怎麽就嚇著你了?”


    “咱們走的時候,他還那麽小一個,今天看著,都長大那麽多了。”


    “咱們這一走走了快兩年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是一天一個樣,兩年不見,你還能認得他就已經不錯了。”


    “妾想著當年,跟做夢一樣。”


    祝烽聞言轉頭哦看向她,道:“什麽當年?”


    南煙低頭看著他道:“皇上還記得當年帶著妾到北平來,妾第一次在燕王府見到太子殿下。那個時候他也還是個孩子,怎麽如今一眨眼,他的孩子都這麽大了。”


    “……”


    祝烽聽了,似也有些恍惚。


    他出神了一會兒,才又看向南煙,似笑非笑的道:“怎麽,覺得自己老了?”


    南煙立刻道:“沒有!”


    祝烽撇著嘴冷哼了一聲,道:“之前還跟朕抱怨說臉上長斑了就老了,現在說你老你又不認。”


    南煙拿著帕子用力的在他背上搓了兩下,道:“妾自己說就行,別人說就是不行!”


    祝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煙自己悶了一會兒,卻又說道:“唉,說起來也真是。若再過幾年心平出嫁,得個孩子,妾也是要當外婆的人了……”


    祝烽一聽,立刻沉下臉:“嫁什麽嫁?朕的女兒,不急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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