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三個人便默不作聲的吃完了一頓飯,放下筷子,心平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對著父皇和母妃行了個禮,便匆匆的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南煙笑道:“以前吃糖葫蘆都沒見她這麽有幹勁。”


    正好這個時候,下麵的宮女進來收拾碗碟,祝烽已經走到另一邊的臥榻上坐下休息,聽見她這麽說,隻淡淡道:“人一天天的大了,哪還能跟小時候一樣總追著吃的跑?總要想些這麽大的人該想的東西才行。”


    南煙親自去沏了杯茶,走過去放到了他手邊的小幾上,然後坐下來,對著祝烽道:“那這件事,也是皇上之前就想到了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南煙道:“當然是黎不傷——不,李無傷,當然是他對我們出兵的事。”


    祝烽平靜的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道:“你可別告訴朕,你以為他迴去之後,咱們兩邊就真的能相安無事,永享太平。”


    南煙皺起眉頭。


    說實話,她倒也沒有這麽想過,哪怕那個時候祝烽將黎不傷放迴去,她的心裏反倒是是覺得有一點不妥的。黎不傷這個人能隱姓埋名在他們身邊蟄伏十幾年,就為了有朝一日借助他們的力量重返越國,這樣的人,的確不太可能在登上國君之位後還能安分。


    南煙道:“妾從沒有這樣想過。”


    “……”


    “兩國的和平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也不是靠給與恩惠就能換迴來的,這一點,這些年來妾看得再明白不過了。”


    “……”


    “戰與和雖然是兩個極端,但和平從來都是戰火裏打出來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了一點笑意:“你說得沒錯。”


    “……”


    “這一仗遲早都要打,李無傷在這個時候打,一來是不服,二來是想看看朕還能有什麽手段。”


    南煙道:“所以,皇上隻有這一次把他打服了,兩國才能真正的和平,對嗎?”


    祝烽點點頭。


    南煙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事情說到這一步,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現在她就隻擔心一件事——


    “既然是這樣,李無傷一定會傾全國之力,這樣一來,這場仗的規模怕是不會小。”


    “……”


    “皇上之前說一個月之內,真的可以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不信朕?”


    “……”


    “你剛剛不是還跟心平說,朕不打無把握的仗,一定會贏的嗎?”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道:“在孩子麵前,妾自然是要為皇上說話,況且,妾也相信皇上既然早就知道黎不傷的真實身份,那對今天的局麵肯定早有預料,甚至也早做了準備。隻是——”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擔心,祝烽便也不再吊她的胃口,隻平靜的說道:“隻要掌控好戰事的節奏,那麽結束的時間,自然也就由我們掌控。你可以對朕放心。”


    南煙看了他一眼,臉上也浮起了一點笑容來。


    她說道:“皇上既然這麽說,那妾就真的不再操心了。”


    不過,就算她說不操心,可接下來的每一天的戰報都傳進南院,她也不可避免的會知道,兩邊的人馬又出動了幾千幾萬,又在何時何地激戰,又有了多少傷亡。


    隻過了十天,兩邊就打了不下二十場。


    一開始,光是那天晚上北城的戰事就把邕州城內的老百姓嚇了個半死,畢竟,他們已經承平日久,都忘了曾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日子,邊境突然燃起戰火,讓他們驚恐不已,甚至有些富商生出了搬離邕州的念頭。


    皇帝卻關閉了城門,讓所有的人都被迫留在了城中。


    可是留下來也並不能享受太平日子,因為接下來每天都在打仗,但打了十幾天之後,他們好像也漸漸麻木,每天看著傷兵從城外退進來,又不斷的有兵馬出城增援,老百姓漸漸的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更何況,那一夜之後,再沒有越國的一兵一卒越過國境線攻入邕州城內。


    所有的戰事,都是在城外發生的。


    因此,大家反倒安定了下來。


    唯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反倒是住在南院中,根本沒有受到一點戰火影響的心平公主。


    她一天天的打聽外麵的戰報,甚至有一次帶著身邊的小太監盡忠要去城樓上看城外的戰事,被南煙知道抓了迴來,讓人把她按到條凳上就要打她,隻是,手裏的藤條揚了半天高卻沒有落下去,南煙黑著臉罵道:“你再敢胡鬧,本宮就打死了你,隻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小宮女初雲和小太監盡忠嚇破了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連額頭上碰破出血了。


    心平卻不服氣的說道:“又要我去想,又不給我看清楚,我怎麽想嘛!”


    南煙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藤條,看著她眼睛紅紅的樣子,說道:“你還在想你父皇吩咐你的那件事?”


    心平氣鼓鼓的說道:“就知道罵我愚鈍,又不跟我說清楚,我坐在這裏,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憑空能想得出來嗎!”


    她也是氣急了,說話都沒輕重了。


    南煙聽著,也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小順子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南煙還沒來得及出去接駕,就看見祝烽從外麵走進來,一眼看到心平被她按在條凳上撅著屁股,一看就是剛剛挨過打的樣子,笑道:“這是唱哪一出?轅門斬子啊?”


    南煙氣咻咻的坐到一邊:“你自己說!”


    心平憋著嘴抱著條凳,還沒開口,祝烽已經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條凳上放下來了,說道:“行了,朕剛剛在外麵已經聽到了。”


    南煙沉著臉道:“上一次的事還不知道教訓,如今城外正在打仗,她還敢往外跑!”


    心平輕聲抱怨道:“兒臣又不出城。”


    南煙道:“你還敢頂嘴!”


    說著便要撿起藤條來打人,旁邊的若水他們急忙上前來勸,祝烽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這麽暴躁,再說了,她也沒說錯。”


    南煙看向他:“什麽?”


    祝烽道:“城外在打仗,可她又不出城,怕什麽呢。”


    心平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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