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微微蹙眉:“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聽到她的話,黎不傷的臉上浮起了一點笑意,但同時,那雙狼眼在夜色中卻閃爍著躊躇滿誌的光。他貼近南煙的耳邊,輕聲說道:“去一個,不會讓你受委屈,更不會再讓你受苦的地方。”


    南煙微微蹙眉。


    黎不傷道:“你在這裏是貴妃,再如何的尊貴,也是貴妃。”


    “……”


    “但我跟你在一起,我不會讓你受委屈,所有你享受過的榮華富貴,都不會改變。我會比他對你更好,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對你好。”


    雖然周圍已經是漆黑不見五指,但南煙的眼前卻仿佛閃過了一道光。


    她突然好像感覺到了什麽。


    但她沒有立刻發問,而是沉默了許久,才慢慢說道:“你怎麽知道,我要的是這個。”


    “……”


    黎不傷也沉默了一下,更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可我就是想給你。”


    雖然耳畔是這樣溫柔的話語,足以讓世上任何一個女子沉醉其中,可南煙聽著,卻隻覺得心裏一片荒涼。


    她輕聲說道:“黎不傷,你為什麽不肯清醒?”


    “……”


    “這一切,如果你給一個值得的人,該多好?”


    黎不傷堅定的道:“沒有人比你更值得。”


    南煙長歎了一口氣。


    她像是有些疲倦,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似得,不再說什麽,也慢慢的閉上了雙眼,而黎不傷也說不清是高興她的沉默,還是別的什麽情緒,但還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抖動韁繩稍稍加快了速度。


    這個時候,城內的人應該已經發現貴妃不見了。


    不過,就算他們知道是自己帶走了貴妃,可這個時候,城內的混亂也不足以讓他們做出正確的判斷,更不可能那麽迅速的派出人馬來追上他們,所以,他對一切,還是盡在掌握的。


    隻是,現在已經卯時三刻。


    天雖然還是漆黑,但已經是黎明前的黑暗,黎不傷還是想要盡快在天亮前抵達他想要帶她去的地方,隻有去到那裏,才是絕對的安全。


    她,才會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想到這裏,他抱緊南煙又夾了一下馬肚子,坐下的駿馬立刻往前小跑起來。南煙被顛簸得睜開了雙眼,想了想,又說道:“心平……你到底什麽時候讓我見她。”


    黎不傷溫柔的道:“就在前麵。”


    “前麵……?”


    南煙皺著眉頭往前看了一眼。


    雖然漆黑無光,可她畢竟在這裏也來迴了幾次,印象非常的深刻。她很清楚,前方不遠的地方,就是陡北坡。


    也就是當年,黎不傷打瞎了夏侯糾的一隻眼睛,幫助她和祝烽脫困的地方。


    是因為那一次,她才會把黎不傷留在身邊,卻沒想到如今……


    同一個地方,也是他們兩,倒像是,有始有終一樣。


    隻是,沒有祝烽。


    南煙忍不住輕輕的歎了口氣,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高高的土坡,黎不傷攬緊了她的腰,策馬小跑上了那個土坡,頓時眼前豁然開朗,一陣風卷裹著野地裏的草屑吹了過來。


    南煙微微眯起眼睛,卻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隱隱的火光。


    有人,在那裏等著他們。


    |


    同樣漆黑的夜空下,陡北鎮中的陳府內,雖然四處燈火通明,可等到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哪怕在廊下巡守的人,也抱著刀劍,靠在柱子上唿唿大睡。


    隻是,他們睡得要比平時,更沉一些。


    自從吃完廚房那邊送來的宵夜以便他們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之後,這些人便一個一個的睡去,甚至是在一隊人馬路過他們身邊,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府邸,腳步聲整齊而沉重,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直到一隻大手猛地推開房門。


    “哐啷”一聲,大門撞上了兩邊的牆壁,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震得房梁好像都顫抖了一下,可是,更讓人震驚的是,原本安靜的房間裏,兩個人一個趴伏在桌上,一個蜷縮在地,兩個人都臉色鐵青,嘴唇發烏,嘴角流出的血泛著黑色,兩個人更是一邊掙紮,一邊發出痛苦的低吟。


    是中毒。


    桌上還擺著一隻喝空了的碗,地上也有一些碎片。


    看到這一幕,推開門的那個人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而蜷縮在地上的人已經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忍著劇痛,勉強抬起頭來,當一看清眼前的這個人時,頓時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大,大哥……”


    這個人,是陳文雄。


    而剛剛推開大門,此刻麵無表情的站在他麵前的,正是他們以為率軍前去攻打邕州城,今夜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陳文梟。


    聽到陳文雄的聲音,已經被腹中的劇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幾乎奄奄一息的陳比日也從桌上勉強轉過臉來,一看到陳文梟,頓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文梟,你,你怎麽會——”


    陳文梟抬起腳來,哐啷一聲踢開了地上的一塊碗的碎片。


    然後慢慢的走進去。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中毒之後,痛苦不已的模樣,又冷冷的看向陳比日慘白的臉,然後說道:“很意外嗎?”


    “……”


    “你們是不是覺得,今晚我絕對不會迴來。”


    “……”


    “或者,你們其實更希望我死在外麵,這樣,你們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必給我,對嗎?叔父?”


    這個時候,哪怕已經被劇痛折磨得生不日死,可陳比日還是立刻明白了過來,他睜大雙眼,眼睛已經完全充血通紅,道:“是你,這毒是你——”


    後麵的,已經不必再說了。


    因為剛剛給他們送來這兩碗湯的杜行勇就站在陳文梟的身後,看向他們此刻的慘狀時,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陳文雄頓時怒火中燒,掙紮著想要起身,狠狠道:“你,你對我們下毒!你居然敢——”


    他睜著想要撲向陳文梟。


    可陳文梟隻一抬手,便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他兩眼毫無溫度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冷笑著說道:“我都已經被你們逼到這一步了,又有什麽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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