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同眼中閃過了一點冷光,道:“大將軍,炎國人不是有一句老話嗎——擒賊先擒王。”


    “擒王……”


    夏侯糾默念著這兩個字,心中一動。


    “你的意思是——炎國的皇帝?”


    阮文同道:“大將軍,炎國皇帝,連同他的貴妃,還有他的公主,此刻就在邕州城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如果我們能抓住他們,那豈不是一勞永逸,還用打什麽仗?”


    夏侯糾的心被這一番話說得頓時也亂跳起來,臉都有些發紅。


    但,他也沒有被熱血衝昏頭腦,很快就冷靜的說道:“可是,那畢竟是炎國的皇帝,貴妃,還有公主,周圍肯定是守備森嚴,哪有那麽容易就讓我們活捉的?”


    一旁的範成功說道:“可上一次,那炎國皇帝不是就說,他的公主還被那個刺客給劫持了嗎?”


    “……”


    “現在看來,他們的守衛也未必就那麽森嚴。”


    夏侯糾到底要更冷靜沉著得多,說道:“上一次是上一次,那個刺客——雖然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身份,但能孤身潛入邕州城,想必身手不差,而且隻他一個人,又是挾持一個公主,必然是幹淨利落不用拖泥帶水。”


    “……”


    “可是,我們的人若要動手,想要活捉炎國皇帝,哪有那麽簡單。”


    “……”


    “更何況,他們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一定會加強戒備的。”


    範成功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夏侯糾看了他一眼。


    阮文同也在一旁說道:“是啊將軍,這本就是條捷徑,隻要走通了,那咱們眼前就什麽困難都沒有了。隻不過,要走捷徑必然是要費些功夫的,這功夫,該費就得費啊。”


    夏侯糾的心裏也被他們說得蠢蠢欲動了起來。


    的確,捷徑誰不想走呢?更何況,他如今本就站在懸崖邊上,自己私聯炎國的事情被吊在半中央,還不知道如果鬧出來會有什麽結果,加上戰事如果焦灼下去,不等炎國人打上門來,糧草問題就會先壓垮他們。


    但是,這一切,都能通過走一條捷徑解決。


    這樣的巨大誘惑讓他也有些難以自持,他想了想,看向阮文同:“那,軍師有何計策?”


    阮文同一笑,立刻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細細的說了。


    夏侯糾聽得眼睛也亮了起來。


    他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一旁的範成功也說道:“軍師這計策可行,最要緊的是,不能讓陳文雄的那批人坐享其成,一定要讓他們也動起來。”


    夏侯糾道:“不錯。你立刻去傳令,讓陳文雄出兵,順便告訴他們,若他們這一次不出兵,那本將軍就闖入陳府,親自去向陛下請命。”


    “是!”


    範成功立刻轉身走了。


    不到半個時辰,消息便傳到了陳府。


    陳文雄剛剛調集了兩萬人馬到陡北鎮,原本以為一切都可以高枕無憂,卻沒想到,迴來之後麵臨的居然會是李無裕的屍體。


    屋子裏堆放著幾箱冰塊,甚至還用麻袋撞了幾袋冰塊堆放在床上。


    整個房間,冷得像個冰窖。


    他們幾個裹著厚厚的皮裘,在裏麵還是忍不住的打寒戰,尤其看著床上那具冷冰冰的,臉已經泛著青色的屍體,陳文雄皺著眉頭將臉偏向一邊。


    咬牙道:“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陳比日已經從那種震驚當中抽離了出來,冷冷道:“這個時候,不要再說廢話。”


    陳文雄腦筋倒是轉得很快,立刻說道:“侄兒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外傳,外麵的人已經穩住了。”


    陳文梟道:“可是,剛剛夏侯糾那邊的消息,要讓我們出兵,這——”


    陳比日皺著眉頭道:“這也沒辦法。”


    兩個人都看向他:“叔父?”


    陳比日道:“在這個時候,我們也不能把夏侯糾逼得太緊。若逼得太緊,萬一他真的闖進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若之前,陛下還活著,什麽話都能由我們說,他隻要進來一步就是大逆不道。可現在,若真的讓他知道這件事,那勢必不能善了的。”


    他的兩個侄兒都沉默了下來。


    陳比日看了看他們,又想了想,然後說道:“文……文梟,你領兵去吧。”


    屋子裏原本寒冷的空氣凝了一下。


    陳文梟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邊的陳文雄。


    他笑了笑,像是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安排,立刻起身對著陳比日道:“那,這邊就全賴叔父坐鎮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屋子裏的兩個人身陷在冰冷的空氣裏,雖然裹著厚厚的皮裘,卻也都有一點說不出的寒意滲透肌骨,但,那寒意並不是從外麵而來,而是從他們的心裏生出來的。


    其實這個時候,就算一個字不說,他們三個人都明白眼下的局勢。


    陳文雄和陳文梟更明白,陳比日的選擇。


    李無裕一死,他的兄弟已經在當年那一場禍亂當中死光了,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才得以繼承大統,而如今,他卻沒有子嗣,王位不可避免的隻能旁落。


    既然是這樣,那自然是越國最有權力的人才能上了。


    陳比日如今將夏侯糾拒之門外,肯定是不會讓他染指的,而剩下的,也就是他們陳家的人。


    陳比日自己,年事已高,就算要上位,也沒有多少日子,他必然是要考慮自己的繼任者,而他也跟李無裕一樣沒有子嗣,唯一留在身邊的兩個親信,就是這兩個侄兒。


    他必然是要從他們兩個之中選出一個的。


    而眼下這個情況,隻有留在陡北鎮,留在李無裕的身邊,留在離權力中心最近的人,才有可能縱觀全局,發號施令。


    他選擇的,是陳文雄。


    而陳文梟,既然被派去帶兵,也就是讓他放棄這一次的王位之爭了。


    陳文雄心中狂喜不已,但看著陳文梟離開的時候全無反應的樣子,反倒生出一點擔心來,說道:“叔父,大哥他——”


    陳比日道:“不管怎麽樣,現在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


    “做好你該做的吧。”


    陳文雄喜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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