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麽?”


    謝皎皎立刻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沒什麽。”


    南煙能夠感覺得出她心事重重,但兩個人畢竟算不上熟稔,加上中間又有黎不傷這一層關係,問多了倒也不好,況且,這說到底也是他們兩夫妻的事,外人不好多話。


    於是南煙便也沒有多問,隻又往前走了兩步。


    眼前這一片平地十分開闊,能一眼望出去很遠,不過,再遠的地方就是崇山峻嶺,哪怕日頭高照也看不清茂密的樹林裏是個什麽樣的情景。


    南煙輕聲道:“那邊,就是越國了?”


    謝皎皎道:“是的。”


    南煙道:“你跟越國人打過交道嗎?”


    問完這句話,南煙自己也笑了起來,謝皎皎雖然過去在西北荒原上能夠縱橫馳騁,但這裏畢竟是南方,而且,她已經嫁為人婦,哪裏還能像以前一樣。


    更何況,這裏畢竟是邊境,不是她這樣一位貴婦人能隨便亂走的。


    於是笑道:“本宮倒是糊塗了,你如今的身份,怎麽會跟越國人打過交道呢?”


    謝皎皎勉強笑了笑。


    笑過之後,她又說道:“其實,邕州境內的越國人就不少。”


    “是麽?”


    “聽說,自從皇帝陛下和越國達成互貿之後,雙方來往就十分密切,城內不少大戶人家的家裏,還有越國人做工呢。”


    “哦?”


    南煙聽見這個,驀地想起了當年靖王府的童桀和那位童夫人。


    她想了想,看向謝皎皎:“你們府上,有越國人嗎?”


    謝皎皎道:“不敢有。”


    “是麽?”


    “臣婦豈敢欺騙貴妃娘娘。”


    南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笑了笑,道:“本宮自然知道,你是不會欺瞞本宮的。況且這些事情,黎大人自然也會知道應該怎麽做。”


    她說這話非常的平和,也像是開個玩笑似得,但謝皎皎卻不知怎的,後背上竟冒出了冷汗。


    這位貴妃娘娘,看上去和藹可親,可有的時候,卻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看不見的威壓,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子,甚至,不是一般的貴婦人能有的。


    兩個人歇了一會兒,就感到一陣涼風吹過來,風中還參雜著一點淡淡的,說不出的清香來。


    南方的冬天跟北方就是不同,雖然從小是在金陵長大,但金陵跟邕州還是不一樣,雖然看上去這裏的人已經覺得今年冬天冷壞了他們,可對南煙來說,這樣的天氣在苦寒的北平來看根本就是溫暖如春的,周圍草木繁盛也完全沒有冬天的樣子。


    謝皎皎說著,又指著前方,道:“其實那邊的風景不錯。”


    “哦?”


    南煙聞言,倒是來了點興致,往前走了幾步,太遠的地方她就看不清了,隻覺得視線裏一片綠蒙蒙的,便問道:“那邊是什麽地方?”


    謝皎皎道:“那邊,就是越國宰相陳比日奉他們國君的命令,在邊境劃出了那片地。”


    南煙一聽,立刻提起精神來。


    她說道:“陳比日就是在那附近遇刺的?”


    謝皎皎道:“是。”


    提起這個,南煙更來了精神,她往前麵又走了兩步,但一直跟在身後的若水這個時候忍不住開口道:“娘娘,還是別往那邊去了吧。”


    南煙還沒來得及開口,謝皎皎就說道:“其實,離得還遠呢。”


    若水看了她一眼,也不好說什麽,而南煙已經抬腳往前走去。


    雖然知道是那麽個地方,但在這裏看來就是望山跑死馬的距離,走了一會兒仍舊離得很遠,南煙一邊走,一邊說道:“本宮還以為,陳比日劃出的那塊地會離這裏很遠,怎麽會離軍營這麽近?”


    謝皎皎笑道:“這個,臣婦也不知道。”


    “……”


    “不過想來,兩邊十幾年都是相安無事的,劃在什麽地方也無所謂吧。”


    南煙看了她一眼,笑道:“也對。”


    他們走了一會兒,眼前橫著一條小溪,南煙便停下來不再往前走了,再看看前方,也看不出什麽不同來,隻是遠遠的能看到山腳下好像有些人影,但也就跟芝麻粒那麽大小。


    若水又說道:“娘娘,咱們還是迴去了吧。馬車應該已經修好了。”


    南煙彎下腰去掬了捧水稍稍的洗去了一點掌心黏膩膩的汗,聽見她這麽說,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丫頭,本宮才走了多遠你就不停的嘮叨?”


    若水道:“這兒畢竟是在城外,萬一出了什麽事,奴婢就是有八顆腦袋也不能向皇上交代的。娘娘就當時可憐可憐奴婢,趕緊迴去吧。奴婢剛剛聽到那邊有響動,怕是馬車修好了。”


    南煙無奈的搖搖頭,拿出手帕來擦了擦手。


    這時,謝皎皎道:“娘娘不再過去看看了?”


    南煙轉頭看了她一眼。


    在陽光下,謝皎皎的模樣要比之前在屋子裏看著稍好些,但過分蒼白的臉色仍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一點讓人不安的溫度。南煙笑著說道:“黎夫人,咱們還是迴去吧。這兒太偏了,又是本宮把你帶出來的,若是出了什麽變故,本宮也不好向黎大人交代,不是嗎?”


    “……”


    聽到這話,謝皎皎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說不出是在笑,還是要哭的表情。


    她輕聲道:“是。”


    於是,南煙便帶著她轉身往迴走去。


    不過,他們剛走到離那條大路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就聽見前方果然一陣喧鬧,是一陣馬蹄聲踏破了寧靜,然後就聽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問道:“貴妃娘娘呢?”


    是黎不傷的聲音。


    一聽到這個聲音,南煙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身側的謝皎皎。


    隻見謝皎皎原本就蒼白得不像樣的臉色這個時候越發蒼白了一些,整個人好像連一點熱氣都沒有了,呆立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也仿佛即將破碎一般。


    南煙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而那邊的人似乎是往這邊指了路,很快,他們就看見黎不傷帶著一隊錦衣衛策馬飛奔而來,一看到他們,立刻勒馬停下,黎不傷翻身下馬走了過來:“你——”


    南煙道:“黎大人怎麽來了?”


    “……”


    一聽到她開口,黎不傷的腳步生生的在地上頓了一下,然後停在了南煙麵前。他神情凝重的對著南煙拱手行禮:“微臣,拜見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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