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的是唿風喚雨,可是,接下來大半個月的時間,整個西北的天空連一絲雲彩都看不見,更不要說一滴雨。


    當然,這在整個西北,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罕東衛的人並不覺得有什麽。


    但,每天看著天上火紅的日頭,萬裏無雲的樣子,南煙的情緒不免一天天的焦躁起來。


    而焦躁的還不止她一人。


    這些日子,連一向非常沉穩的祝烽,眼角眉梢間也忍不住似得透出了一絲陰鬱。


    每天早上,當他推開窗戶,看著外麵晴空萬裏,連一絲雲彩都沒有的天氣,眼中的陰霾就更深一些。


    這種情緒,也漸漸的傳染到了南煙的身上。


    這天下午,她又無所事事的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火紅的太陽,幾乎把整個大地都要烤焦似得,空氣裏也散發著一種幹燥的泥土的味道,讓人分外的燥熱。她有些坐不下去了,便起身出去走走,若水也跟在她的身後。


    兩個人在都尉府裏逛了一會兒,南煙正打算出府去看看,就聞到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若水揉著鼻子道:“有人在燒東西?”


    南煙也皺起了眉頭,這個地方離廚房很遠,誰會在這兒燒東西?而且她吸了吸鼻子,空氣裏不僅有焦臭味,好像還有些香燭的味道。


    宮裏是不準隨便燃香燭的,若有,一律責問,所以她對這種味道非常的敏感。


    南煙立刻道:“找找看。”


    若水在周圍跑了一圈,立刻指著離大門不遠的一個牆角,南煙走過去一看,隻見一個人跪坐在牆角,正守著一個火盆在燒著什麽,麵前還插著幾根香燭。


    仔細一看,是之前一直為他們領路的那個叫阿述的中年人。


    若水立刻道:“你在搞什麽巫術?!”


    一聽她的聲音,那個阿述嚇得差一點跌坐在地上,迴頭一看是貴妃娘娘,頓時嚇得跪倒在地:“娘娘……”


    南煙走過去,看見火盆裏已經燒了一些紙,地上還插著香燭,忍不住皺眉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這裏施巫術?是要詛咒皇上嗎?”


    聽到她這麽說,那阿述嚇得魂不附體,急忙磕頭道:“娘娘誤會了,小人怎敢耍弄巫術?更不敢詛咒皇上啊。”


    “那你在做什麽?”


    南煙對著若水使了個眼色,若水立刻走上前去,將地上的香燭一一拔了,又把盆子裏的火撲滅,說道:“若是在宮裏,有人敢弄這些立刻就打死。你趕緊跟娘娘說實話,你到底在搞什麽,要不然讓皇上知道了,你也別想活命!”


    那阿述磕頭道:“小人不是在耍弄巫術,小人隻是,隻是在烤龍王。”


    “烤龍王?”


    南煙皺著眉頭:“什麽烤龍王?”


    若水從火盆裏拿起一張還沒燒完的紙,奉到南煙的麵前。南煙接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用花花綠綠的紙絞成的龍王的樣子。


    南煙過去在宮中經曆過一次厭勝之術,所以對這種事格外的看重,便問道:“烤龍王是怎麽迴事?”


    那阿述白著臉道:“迴娘娘的話,皇上之前曾經問過小人西北這邊的天氣,小人告訴皇上,原本最近是有一場雨的——”


    “有雨?”


    南煙一聽這兩個字,眼睛頓時亮了一下。


    但隨即,她又抬頭看了看天,沉著臉道:“哪兒來的雨?本宮跟皇上來這裏這麽久了,連一滴雨都沒見著過,你莫不是在欺君?”


    阿述磕頭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在這西北大地活了幾十歲了,對這裏的天氣是最了解的,這兒,這兒明明是有一場雨的,可是,就不知道為什麽,這場雨就一直沒下下來,像是——像是雨雲過不來似得。”


    南煙皺起眉頭。


    阿述苦著臉道:“這場雨一直下不來,小人怕皇上責備,所以才來這兒偷偷的烤龍王。”


    “烤龍王又是怎麽迴事?”


    “這是咱們這地方祈雨的法子,把龍王拿到火力去烤,龍王受不了了,就會下雨的。”


    聽到他這話,再看看手裏被燒得不剩下多少的“龍王”,南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將那燒了一半的“龍王”團起來扔到一邊,道:“燒幾張紙就能把雨求下來?真是糊塗東西!”


    那阿述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連連磕頭求貴妃饒命。


    南煙又瞪著他,說道:“這種術法的東西別在皇上的身邊弄,不管你是祈雨還是什麽,讓人見到了都立刻打死。這一次,本宮念你初犯,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是。”


    那阿述撿迴一條命來似得,又對著南煙磕了一個頭,起身哆哆嗦嗦的就要離開,南煙突然又道:“你等一下。”


    阿述急忙轉過身來:“娘娘還有什麽吩咐?”


    南煙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問道:“你剛剛說,西北這邊有一場雨,是真的還是假的?”


    阿述急忙道:“是真的,是真的。在皇上和娘娘來這裏之前,小人看過天象,西北那邊原本有一團雲是要過來的,而且看那意思是有一場大雨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日子又見不到了,隻怕是——”


    “怕是什麽?”


    “怕是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南煙聽得皺起了眉頭。


    看見她臉色陰沉的樣子,阿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但等了一會兒,這位貴妃娘娘雖然臉色陰沉,卻並沒有責怪他,隻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


    阿述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


    南煙站在原地,看著火盆裏剩下的灰燼,還有剛剛被自己揉成一團的“龍王”,眼中的陰霾更深了一些。


    她雖然不信烤龍王什麽的,但對於看天象還是比較相信的,尤其這個阿述之前是他們來這裏的向導,一路上見風見雲都能立刻推測出之後幾天的天氣,讓他們在路上也少吃了許多苦頭,看得出來,是有些本事的。


    如果真如他所說,那朵雲不見了,那場雨下不下來了,那祝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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