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了這些人,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


    “……”


    “或者說,他再要處理,也就容易得多了。”


    祝烽道:“不錯。”


    “……”


    “所以你說得對,這一次,朕的確是得了一個空的星羅湖,但這樣也就夠了。”


    “何止是夠了,這簡直是太好了,”南煙高興的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次皇上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星羅湖,解決了從高皇帝建國之初就埋下的一個隱患;同時,又解決了祝成瑾的這件事,可謂一石二鳥,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祝烽輕笑了一聲。


    “你啊,就算事情是你做的,尾巴也別翹上天。”


    南煙高興的揚起了下巴。


    若說過去別的事情,她也許就隻是陪在祝烽的身邊,自己做不了太多,最多隻是安撫他煩躁的心緒。但這一次,她是實實在在的去到了祝成瑾的身邊,許世宗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祝成瑾是決策錯誤是她一手造成,她是真的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時,兩個人迴到了房裏。


    祝烽牽著她的手坐下,卻還沒有放手,隻輕輕的捏著她的指尖,柔聲說道:“朕的貴妃這一次是勞苦功高,你說說,要朕怎麽賞你?”


    南煙眨眨眼睛:“皇上為什麽要賞臣妾?”


    “嗯?”


    聽到這話,祝烽自己也覺得可笑,道:“你做了這些事,朕自然是要賞你的,還問?”


    南煙歪著腦袋,笑眯眯的說道:“皇上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會賞自己嗎?”


    祝烽蹙了一下眉頭:“你又說什麽渾話。”


    “……”


    “這江山是朕的,朕有責任守著,這些事也不過是為帝者應盡的本分,還賞什麽賞?”


    “那就對了,”


    南煙說道:“妾跟皇上是一體的,平日裏受著百姓的供養,受著皇上的寵愛,就是因為在這種時候妾能為百姓遮風擋雨,也在這種時候為皇上分憂解難。”


    “……”


    “這是妾的本分,要什麽賞?”


    “……”


    “妾可從沒把自己當外人。皇上把妾當外人了嗎?”


    “……”


    祝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奇談妙論”,細想起來,竟無力反駁,隻深深的看著南煙:“你是這麽想的。”


    “當然,”


    南煙認真的說道:“妾這個貴妃,跟別人可不一樣。”


    祝烽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沒說什麽,隻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道:“你啊,有的時候朕覺得你沒長大,可有的時候,你又好像已經長得太快了。”


    南煙白了他一眼。


    “妾早說了,妾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祝烽一邊揉著她的頭發,輕聲道:“朕倒希望,你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樣子。”


    南煙道:“那不成了怪物了。”


    祝烽笑了起來。


    原本南煙以為接下來他們就可以的休息了,沒想到太陽落山的時候,許世風也趕來了。


    南煙猜度著祝烽應該有些話要跟他交代,畢竟祝成瑾作亂這麽大一件事,許世宗從頭到尾都參與了,若是這件事不處理好,迴到京城消息一泄露,不說別的,朝中的言官都輕饒不了許家。


    祝烽帶著許世風進了書房,兩個人一直談到大半夜。


    傍晚的時候,南煙帶著人過去送了兩份甜湯,但自己並沒有進去,隻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這個時候太陽落山了,涼風陣陣,吹著院子裏但青竹發出沙沙的聲音。


    空氣裏也滿是竹葉的清香。


    南煙不由得駐足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清香的味道,讓她迴憶起了許久之前的一段往事,那個時候,她還隻是祝烽身邊一個朝不保夕的小宮女,第一次跟著他去簡府,看到裏麵滿園的青青翠竹,就覺得心曠神怡。


    現在想來,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迴憶了。


    如今,物不是,人亦非。


    想到這裏,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娘娘在迴憶往事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南煙的心下意識的跳了一下,急忙轉過身去,就看見小路上慢慢的走來了一個清瘦的身影,雖然暮色沉沉,可他一走過來,就給人一種霽月清風,好像周圍都光明了不少的感覺。


    是簡若丞。


    一看到他,一股無命的酸澀感就湧上了南煙的心頭,她輕聲說道:“簡二公子。”


    簡若丞慢慢的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那種清淨的顏色倒是十分的襯他,卻也讓他顯得更加蒼白,微笑的時候,連輕抿的嘴唇都沒什麽血色。


    看到他這樣,南煙隻覺得心疼。


    她輕聲說道:“我還以為,簡二公子不願意跟我見麵。”


    簡若丞走過來,在離她還有幾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這個時候,從他身後吹過來的風中不僅帶著竹葉的清香,還有一點淡淡的,幾乎淡不可聞的異香。


    當初,為了複製先陳皇後留下的那個香囊,南煙研究了不少的香料,這個時候也勉強能辨認出裏麵有降真、鬱金、沉香、香附、玄參。


    是道人們修行的時候常燃的信靈香。


    若隻是平時點一些,走出來風一吹就散了,他身上的香味能飄到這裏,恐怕是時常點著。


    想來,他的修行,應該不是從許妙明提出要與他同修開始的。


    而聽見南煙的話,簡若丞隻淡淡的一笑,柔聲道:“怎麽會呢。”


    “……”


    “我與娘娘,怎麽也算是曾經同患難的故人,不管是娘娘要離開,還是我要離開,我想,都應該見上一麵才是。”


    “……”


    “隻是,我不知道見到娘娘,還能說什麽。”


    “……”


    “所以,遲遲沒有與娘娘相見。”


    南煙苦笑了一聲。


    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


    “原想著,就算公子真的要出家修行,怎麽樣都要囑咐公子幾句,可細細想來,公子是十丈紅塵中難得的清明者,本宮這點道行,又能跟公子說什麽呢?”


    聽見她這麽說,簡若丞微笑了一下。


    他說道:“娘娘沒有話跟在下說了,可細細想來,在下卻還有一些話,真的要跟娘娘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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