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諍似乎也感覺到了,迴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隻帶著他們走過去,就看見大門口站著幾個大漢,葉諍走過去,說道:“人帶過來了。”


    南煙看著這裏守衛森嚴的樣子,還以為那些人要進去通報。


    誰知,那個領頭的大漢隻看了自己一眼,就說道:“走吧,跟我進去見公子。”


    說完,就要領著南煙往裏走。


    南煙自然跟上去,葉諍和聽福也跟在她身後,那大漢立刻說道:“公子說了,他要單獨見這位貴妃娘娘。葉公子,你已經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葉諍皺起了眉頭。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隻看了南煙一眼,轉身就走了,倒是聽福堅持:“我要陪著娘娘一起,誰知道你們要對娘娘做什麽?”


    大漢不耐煩的說道:“少廢話,在這兒敢違抗公子的命令,就等著被大卸八塊吧!”


    聽福還是不肯離開。


    南煙看得出來,對方是不可能因為他一個小人物改變什麽的,僵持下去可能吃虧的真的是聽福,想了想,便說道:“也罷,聽福,你就在這外麵等本宮吧,本宮有些話,也想要單獨跟那位——‘公子’說說。”


    聽福猶豫著:“娘娘,你一個人進去,真的沒關係嗎?”


    “無妨,他們若有心害我們,也不用費勁的把我們引到這半山腰上來了。”


    “……”


    “你就在外麵吧。”


    “那,奴婢就在這裏等娘娘,娘娘若有什麽不妥,隻出一聲,奴婢刀山火海都會闖進去的。”


    那幾個大漢聽到這話,隻冷笑。


    南煙拍拍他的肩膀,便跟著那人轉身走了進去。


    走進大門,裏麵是個院子,四周的房舍連著迴廊,看起來頗有些雅致的意味,若不是知道自己身處在天罡連環塢的一座半山腰上,南煙甚至覺得,這裏像是隨便一個江南庭院。


    兩邊的側室都已經熄了燈,隻有正房,是燈火通明的。


    好像知道她要來,在這裏等著。


    那大漢領著南煙走到門口,說道:“你自己進去吧。”


    說完,也轉身離開了。


    外麵雖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十步之外幾乎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可南煙覺得,夜色更安全,而裏麵雖然燈火輝煌,卻反倒讓她感覺到危險。


    可這個時候,就算是危險,也得上。


    更何況,她也是真的想再會會這個人。


    於是抬腳走了進去。


    這個房舍非常的寬大,木地板光滑幹淨,被前方的燭台照著都在反光;房間兩邊的小幾上各擺著花瓶和香爐,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淡淡的,雅致的甜香。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來到了天罡連環塢,如果不是剛剛在下麵見了那些水匪和四大長老,如果不是親自跟著葉諍從崎嶇陡峭的山壁棧道爬上來的,南煙甚至會覺得,自己可能到了一處什麽桃源仙境。


    但,偏偏她什麽都記得。


    她記得這裏是天罡連環塢,記得這裏是星羅湖的水匪窩,知道這個人是讓祝烽頭疼的一個毒瘤。


    想到這裏,南煙深吸了一口氣,提起精神看向前方。


    幾乎跟之前見那個人的情形一樣,這個房間的前方也擺了一個半透明的玉石屏風,屏風後麵左右兩邊擺放著兩個高大的燭台,十幾隻蠟燭一起燃燒著,明亮的燭光照得那個玉石屏風像一麵通透的鏡子一樣。


    南煙走到屏風前站定,腳下跟之前一樣,擺著一個坐蓐。


    她毫無懼色的坐下來,冷冷道:“人呢?”


    很快,屏風後麵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人影被投映在了玉石屏風上,雖然算起來也是數年不見,但南煙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


    正是之前幾次出現在她麵前的那個神秘人。


    他走到屏風的另一麵,靜靜的站了一下,像是在看什麽,但那屏風分明隻是半透明,隻能勉強在身後燈光的映照下透出一些影子而已,南煙知道,他是肯定看不清自己的。


    過了好一會兒,這個人才說道:“好久不見。”


    說完,慢慢的坐了下來。


    兩個人這麽坐著,若不是中間隔著一扇屏風,就像是兩個人在對峙一般,南煙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冷笑著說道:“雖然是好久不見,但本宮想著,公子對本宮的行蹤行事,應該是一點都不陌生。”


    “……”


    “相反,你都摸清了吧。”


    對麵這個人仿佛沒有聽出她的譏諷,開口的時候,口吻中還帶著一點笑意:“貴妃這麽說,那本座就當是讚譽,都收下了。”


    南煙冷笑了一聲。


    說道:“閣下也不必貪圖本宮這一點讚譽,你能天南地北的搞出那麽多事來,已經是大本事了,如今,更是不知道你用什麽法子,把葉諍也收攬到了你的麾下,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了。”


    提起葉諍,這個人平靜的語氣中仿佛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畢竟,葉諍在皇帝身邊的地位,和他在皇帝心裏的地位,別的人也許不知道,但了解祝烽的人太明白了,如果讓他知曉葉諍的背離,他真的會痛不欲生。


    那個時候,甚至都不用別人打擊,他自己就垮了。


    於是,這人說道:“葉公子,他隻不過是知道了一個道理,良禽擇木而棲。”


    “這麽說來,閣下認為自己是良木?”


    “難道不是?”


    南煙冷笑道:“良木也好,朽木也罷,隻是閣下要小心一些。”


    “小心什麽?”


    “小心別垮了。你以為,人人都能受得他這良禽來棲嗎?”


    那人也仿佛一笑:“貴妃這話是認為,本座受不得?”


    南煙道:“你要知道,葉諍從小是在皇上身邊長大,他是侍奉過皇帝的人。你呢?沒有這個命,最好別承這麽大的福氣,免得折壽。”


    對方原本在麵對南煙的時候都是遊刃有餘的,但聽到這句話,突然沉默了下來。


    空氣中,彌散著一種緊繃的味道。


    他好像被南煙的話刺痛了,隱隱咬著牙,沉聲說道:“你又如何知道,我沒有皇帝命?”


    南煙盯著玉石屏風上透出的那單薄的身影,冷笑了一聲。


    “若有,你也就不會被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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