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正站在大門口,遠遠的迎著他們。


    大門上掛著兩盞燈籠,散發出的幽幽的光,照在這個人的背後,看不清她的形貌,隻能麵前看出一個輪廓來。


    顯然是個女子。


    而且他們越走越近,越靠近那大門口的光明,南煙越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但又不是那麽熟悉,顯然不是一個跟她非常熟稔,但又留下過一點印象的人。


    是誰呢?


    她在費力的辨認著,而她身邊的若水,扶著她一邊往前走,一邊皺著眉頭看向前方,像是已經認出來了,又不敢相信似得。


    但是,走在她前麵兩步的祝烽,卻明顯已經感覺到了什麽。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來,當走到離大門口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而那個人,已經迎著他們,俯身行了個禮。


    “貴人,貧道稽首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南煙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聲音是——


    “師傅!”


    不等任何人反應,站在南煙身邊的若水已經又驚又喜的叫了起來,她放下南煙的手,幾步跑上前去,果然,站在她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幾年前將她送入皇宮的師傅許妙明!


    此刻,她沒有穿著道袍,隻穿著一身閑散的便服,身後站著兩個少女,也跟前來迎接祝烽他們的那兩個少女一樣,一身素白,在這樣的夜色裏,顯得飄飄欲仙,愈發的道骨仙風起來。


    “是你?”


    南煙驚訝得睜大了雙眼。


    許妙明對著自己的徒弟,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敘舊的時候,她抬頭對著祝烽和南煙說道:“兩位,外麵人多眼雜,先請入府吧。”


    南煙抬頭看了祝烽一眼。


    其實,已經到了這個地方,哪怕真的是陷阱,他們也要探一探的。


    更何況,站在這裏的,是許妙明。


    祝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意外,雖然,許妙明的出現,也的確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他隻淡淡的抬了一下手:“帶路。”


    “是。”


    許妙明對著他們點了點頭,便轉身往裏走去。


    於是,一行人便跟著她,走進了這座無名的府邸——進門的時候,南煙抬頭看了一下,門廊雖然闊氣,可大門上麵,沒有一個匾額,好像這是一座無主的府邸。


    可是,許妙明卻在這裏。


    而且是一幅主人的樣子,還派人來接他們。


    她是一直住在這裏?還是因為他們來了下江鎮,才到這裏?


    她有什麽目的?


    南煙的心裏無數的疑團在往上冒,可臉上什麽都不能露出來,甚至,走進去,一路看著晦暗的月光下,這座府邸精致華美的樣子,她也沒有露出太意外的樣子,一行人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大堂。


    這裏,還站著幾個同樣一身素白的少女。


    看樣子,應該是這府裏所有服侍的人,都站在這裏了。


    等到祝烽和南煙走進去,一坐下,許妙明便領著眾人對著他們行禮:“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祝烽倒是很坦然。


    他坐在椅子裏,看著許妙明和她身邊的這些人,似笑非笑的說道:“妙明啊,你倒是讓朕意外了。”


    “皇上。”


    “你,不是出家了嗎?怎麽會住在這裏?”


    許妙明站在他麵前,坦然的笑道:“皇上好像忘記了,貧道乃是火居道人,可以住在道觀裏,也可以留在自己家裏的。”


    “自己家裏?”


    祝烽抬頭,看了看這燈火輝煌的大堂,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幾個少女,還有剛剛一路走來,隱隱看到的月色下的景致。


    這,可怎麽都不像一個道姑的“家”。


    不過,就算是,也不是他該管的。


    當皇帝的,管盡天下事,也管不了空門玄門內的事。


    於是說道:“你這裏,倒是不錯。”


    許妙明笑了笑。


    又轉頭看向南煙,見南煙的神情似乎還有些恍惚,於是說道:“娘娘還有什麽擔心的嗎?”


    南煙想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向她一臉坦然的樣子,然後說道:“也沒什麽,本宮倒是想起來了,之前若水就告訴過本宮,你修行的道觀,好像就是在這下江鎮的附近,是嗎?”


    “正是。”


    許妙明說道:“離這裏隻半天的路程,走走就到了。”


    “若水過去也跟著你去過那道觀。”


    “是。”


    “那,來過這裏嗎?”


    許妙明還沒有開口,若水已經走迴到南煙的身邊,她大概也想起來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許妙明的徒弟,而是貴妃的侍女,低著頭輕聲說道:“迴娘娘的話,奴婢以前沒有來過這裏。”


    “所以,”


    南煙抬頭看向許妙明,說道:“這房子,是你這兩年才置下的?”


    許妙明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那雙清明如水的眼睛,又看了看南煙。


    而南煙對上她,神情也變得比之前更凝重了一點,雖然,隻是不易察覺的一點。


    這種目光,又出現了。


    從第一次見麵,許妙明對她就一直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剛剛,當自己說完那些話的時候,她又是這樣。


    對貴妃來說,這種目光,算得上僭越了。


    可南煙並沒有跟她多計較,這種目光,顯然是事出有因,隻是,直到現在,南煙還沒有弄清楚這個因由罷了。


    隻見許妙明微微一笑,說道:“娘娘果然英明。”


    說著,抬頭看了看這房子,說道:“這宅子,的確是這兩年才置下的,說清楚些,是這半年才置下的。”


    “……”


    南煙的目光微微閃爍。


    半年前才置下的宅子,算起來,幾乎就是葉諍出事的時候。


    當然,她現在還不能,也不可能把這兩件事直接牽扯在一起,畢竟,許妙明是個修道的,一個修道的人,怎麽可能跟星羅湖那邊扯上關係。


    隻是,她出現在這裏的時間,太奇怪了。


    今晚出現的時間,更奇怪。


    祝烽穩坐不動,顯然是念在仁孝皇後的麵子上,不會審問她,而這種事,自然就是要交到貴妃的手上。


    於是南煙說道:“宅子是半年前置下的,那,你又是何時知曉皇上和本宮到了下江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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