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笑道:“皇上覺得昏君的日子不錯?怎麽,皇上想試試?”


    祝烽隻背著手,又轉過頭去看著牆頭上那火紅的梅花,笑而不語。反倒是南煙伸手牽著他的衣袖,拉了一下他的手。


    “皇上?”


    雖然知道這話是玩笑,可作為皇帝身邊的人,她有必要,更有義務要弄清楚祝烽所想。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祝烽從登基以來,過的一直都是非常勤儉的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若不出巡,幾乎有三百六十天都在上朝,過年的時候也隻歇兩三天,哪怕出巡,也要讓人千裏迢迢的將奏折送到他所在的地方給他批示。


    這樣做皇帝,哪怕盛世未來,他不敢稱聖君,也至少能落個勤勉之名。


    但,這樣的日子,是真的苦。


    誰都有睡著不想起的時候,誰也都有麵對困難想要逃避不去解決的時候,尋常人也巴不得有人能擋在自己和困難中間。


    可他,從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如果一旦發現,事情交給別人,不再麵對就能很輕鬆,後宮一群嬌妻美妾,更是能讓他沉迷美色,過得舒舒服服的。


    那,他還會不會有當初的雄心?


    看著南煙有些擔心的眼神,祝烽笑了起來,說道:“不用擔心。”


    “……”


    “朕還沒有那麽快就喪失自己的鬥誌。”


    “……”


    “這樣的日子的確是好,但,至少要等朕將所有該朕解決的事情解決了,朕才會去想想享樂的事。”


    “……”


    “在那之前——”


    他說著,反手握住了南煙的手:“朕身邊有你,就足夠了。”


    聽到這話,雖然兩個人是站在冰天雪地裏的,可南煙覺得,好像一下子有一股暖風吹來,一下吹進了自己的心裏。


    她的臉,像是被那一樹的紅梅映著,也微微的發紅。


    她不再多說什麽,想來,自己也的確是杞人憂天了。


    相比之下,祝烽比自己,清醒多了。


    兩個人賞了一會兒花,聽說暖閣那邊已經散了,祝烽便帶著南煙一路迴了永和宮,一邊走著,南煙忽又想起剛剛祝烽說的話,輕聲說道:“皇上剛剛說,皇上要等把所有該解決的事情都解決了之後,才會去想享樂的事。”


    “嗯,怎麽了?”


    “皇上知道,有什麽事,是該解決的嗎?”


    祝烽淡淡一笑,一邊看著前方的路,一邊說道:“每個人生於世上,都是應運而生。隻是,有些人是大運,有些是小運。承大運的人,曆史和天下會因為他的出生而賦予他使命,他做成了,就是解決了自己該解決的事。”


    南煙想了想,道:“比如,秦皇漢武?”


    “不錯,”


    祝烽點頭道:“該統一的時候統一了,該抵禦外敵的時候抵禦成功了,這就算完成了他們的使命,哪怕,他們各有各的缺點,但瑕不掩瑜。所謂大節不虧,小節不拘,就說這個道理。”


    “那,皇上要解決什麽事呢?”


    祝烽這一次沒有侃侃而談,而是沉默了一下,南煙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沉重。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說道:“高皇帝在位時,阻斷了西北通往西域的商路,也關閉了東南沿海通往其他各國的海路,朕想要打開。”


    “……”


    “隻有多跟外界交流,互通有無,才能增長見識,增長國力。”


    南煙想了想,說道:“可是,一個西北,一個東南,皇上兩邊用力,不會顧此失彼嗎?”


    祝烽道:“西域和海外諸國,我們都已經斷了那麽多年的聯係,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們想走路,可別人未必願意讓我們走。所以,花開兩朵,若一邊不行了,另一邊至少還可期。”


    南煙笑道:“皇上這是做兩手準備啊。”


    祝烽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南煙道:“皇上的特使團走了那麽久,現在,不知道到了安息國沒有,還是,還在沿路各國。”


    “希望他們一路平安。”


    “那,東南沿海的事,出使日本國的使者去了幾個月了,應該快有消息迴來了吧。”


    “朕算著,前些日子海上風浪大,消息未必過得來。但最近,消息也該來了。”


    “哦?”


    他們兩個人正說著,剛剛走到永和宮門口,就看見小順子從另一邊的禦書房那條路匆匆的走了過來,一看到祝烽,立刻附身行禮:“奴婢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祝烽道:“什麽事?”


    小順子從懷裏取出一隻盒子,雙手奉上。


    “皇上,前往日本國的招討使趙乾大人派人傳信迴來了。”


    “哦?”


    祝烽一聽,眼睛亮了一下。


    雖然應該迴禦書房去處理這些事情,但現在已經到了永和宮門口,平時這些事他也並不瞞著南煙,兩個人還經常就著海圖討論,便也不避開她。


    他伸手拿過盒子,直接往永和宮裏走去,南煙叮囑了小順子一聲讓他先下去休息,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就看見祝烽已經走到了桌邊,直接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封書信。


    祝烽立刻拿起來。


    奇怪的是,拿起那封信之後,下麵居然還躺著一封信。


    趙乾竟然一次送來兩封信嗎?


    奇怪,就算要迴的事情很多,寫了很多張紙,一封信也裝得下,怎麽會分作兩封信呢?


    難道說,兩封信不是一個人寫的?


    南煙正奇怪,祝烽也感到又些疑惑,但他還是先拆開了手上的那封信,展開信紙一看


    ,立刻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又鬆開一些。


    臉上的神情,像是若有所思。


    南煙在一旁,也並不好奇的伸頭去看,更不亂打聽,免得擾亂了他的思緒,就這麽靜靜的坐著,一直等到祝烽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封信放到桌上的時候,她還忍著,心想祝烽怕是還要拆開另一封信。


    但,祝烽竟然沒有立刻去拆,而是拿起第二封信,玩味似的看了看。


    南煙這才輕聲問道:“皇上,趙大人在信上說什麽?”


    “……”


    “是好消息嗎?”


    祝烽沒有迴答她,而是拿著手中那封沒拆封的信,笑道:“你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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