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坐在了她的麵前。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發什麽呆?”


    “……”


    南煙呆呆的,好像剛剛從夢境中清醒過來一般,抬頭看著祝烽,安靜了好一會兒,伸手抱住了對方的脖子,將他緊緊的攬進懷裏。


    祝烽也就任由她這麽抱著。


    然後聽見她輕聲說道:“皇上,不會離開妾吧?”


    “……”


    聽到這話,祝烽啞然失笑。


    要知道,最近離開的,都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跟在他身邊的人,對於他來說,這一段人生仿佛都變得清冷蕭索了起來,所以,哪怕禦書房和內閣都還堆著那麽多的事,他還是會抽空來永和宮陪著南煙跟孩子一起吃飯,睡覺。


    他才是最怕人離開的那一個。


    卻沒想到,南煙反倒還來跟他說這個。


    聽見祝烽仿佛輕笑了一聲,南煙從他懷裏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皇上笑什麽?”


    看見她有些小心翼翼,又顯得很落寞的樣子,祝烽在心裏歎了口氣,竟也沒多說什麽,隻伸手攬緊了她的腰,柔聲道:“當然不會。”


    “……”


    “朕不會離開你的。”


    聽到這話,南煙微笑了起來。


    但她沒有放開祝烽,反倒是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用臉頰摩挲他的脖子,祝烽對這種毫無欲念,隻帶著親近意味的肌膚之親非常的受用,眼角眉梢都是濃濃的笑意。


    輕聲道:“怎麽了?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


    話雖這麽說,他攬著南煙腰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南煙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裏,輕聲說道:“沒什麽,隻是聽了玉公公說的一些話,妾覺得,人生真的好奇妙。”


    “怎麽奇妙?”


    “一件小事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妾和皇上在相遇之前的那二三十年裏,任何一件事,一個人,甚至任何一個時候的早一刻晚一刻,我們遇見,都不會是之前那個樣子,我們現在,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祝烽聽了,眼神也微微有些恍惚。


    半晌,他柔聲笑道:“那你覺得怎麽樣?”


    南煙輕聲道:“妾覺得,好險啊……”


    聽到這話,祝烽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若水從外麵走進來,原本是要稟報禦膳房送晚膳來了,一看這兩個人纏抱在一起,嚇得低唿了一聲,急忙退出去,腳跟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


    她急忙爬起來,連連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聽到聲音,屋子裏的兩個人也急忙分開。


    祝烽倒是沒什麽,南煙的臉紅了一下,然後說道:“行了,進來吧。”


    若水這才小心翼翼低垂著腦袋走進來,都不敢看他們,隻稟報了一聲,祝烽笑道:“正好,讓他們送進來吧,朕早一點用了,晚些時候還要迴禦書房。”


    南煙道:“皇上今晚又要在禦書房過夜啊?”


    祝烽道:“事情多。”


    “什麽事啊?”


    “這一次大戰中,蒙克受了傷,倓國邊境也陷入了一片混亂。朕已經派出大軍北上進攻,奪迴了長城壕一地。”


    “啊?”


    南煙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哪怕不通軍事,但跟在祝烽身邊這麽久,甚至,也親自去過長城壕,南煙太清楚那個地方對整個炎國有多重要。奪迴了長城壕,京畿重地就不必時時暴露在倓國人的視線之下,哪怕是天子守國門,也安全多了。


    這,對於炎國來說,可真是萬世之功!


    南煙又驚又喜,笑道:“這可真是太好了!不過,皇上都沒告訴妾呢。”


    祝烽道:“前些日子忙於皇貴妃的喪儀,告訴你做什麽?你又幫不上忙。這種事,自然是速戰速決,若不趁著蒙克受傷,他們的境內大亂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再想要奪迴長城壕,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


    “對對,”


    南煙點頭道:“這樣,京畿重地再無危矣。”


    祝烽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危險。”


    “……”


    “等蒙克傷好,再將他受傷這段時間國中的亂局弭平之後,肯定要想辦法奪迴長城壕,那個時候,才是苦戰。所以,光是奪迴來不夠,還得有人來守。”


    “……”


    “這些,都是事。”


    “……”


    “朕必須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安排好,不要完全的被動。”


    南煙點點頭,立刻起身道:“那,趕緊過來用膳吧。”


    看她倒是很急切的樣子,完全沒有要留自己的打算,祝烽又是欣慰,又有些挫敗的笑著搖了搖頭,走到桌邊坐下。


    今天的晚膳更清淡一些。


    就是一點菜粥,倒是配了不少酸辣可口的小菜,南煙道:“妾看昨天皇上多吃了兩口,就讓禦膳房多準備了一些,這酸齏樣子不好,可下飯佐粥是好的,皇上多吃一點。”


    祝烽點點頭。


    的確,有的時候,光鮮亮麗的名貴佳肴未必能勾起人的食欲,反倒是一些簡單的家常小菜,才能讓人感到真實的煙火氣。就著那不起眼的酸齏,祝烽喝了一碗粥,感覺不夠,又讓再添一碗。


    南煙高興的接過空碗來,親自幫他又盛了大半碗粥。


    祝烽一邊喝粥,一邊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朕想跟你商量一下。”


    南煙抬頭看他:“什麽事啊?”


    祝烽道:“如今皇太子已經冊封,也就不必讓他再留在宮內,應該出去開府,獨當一麵了。”


    南煙聽了,笑道:“皇上準許太子殿下開府了?”


    “嗯。“


    祝烽點頭道:“朕打算,在城南給他置一處宅子,就把他攆出去吧。”


    南煙笑了起來,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說道:“瞧皇上說得,什麽攆出去。”


    祝烽也笑了笑,接著說道:“這宅子也不用太大,朕讓工部的人合計了一下,過兩天出圖紙,大概也就是四五個月的時間就能拿出來,那個時候——”


    說到這裏,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暗啞。


    南煙看向他。


    隻見祝烽仿佛是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正好,太子兩年的孝期滿了。”


    “……”


    “雖然還得再有一年才能嫁娶,不過朕想著,可以讓他跟顧期青先訂婚,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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