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他的腳邊,不知是誰掉了一塊手帕在地上。


    跟在身邊的小順子立刻俯身撿起來,奉到他手中,南煙也走過去一看,這是一塊絲帕,邊角還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一看就知道是宮中嬪妃所用的。


    而且,絲帕上還提了字。


    這時跪在一旁的一個人急忙轉過身來,俯身說道:“皇上恕罪,那是妾遺落的。”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


    跪在他腳邊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因為在為皇貴妃守靈,所以穿著一身縞素。但,女要俏一身孝,這樣一身的素白,和哭得微微發紅的眼睛,反倒將她年輕嬌美的容顏襯得格外嬌豔。


    “是你的?”


    祝烽微微挑眉,低頭看了看那塊絲帕上提的字。


    竟然是一篇悼文。


    祝烽道:“這是你寫的?”


    “是。是妾為皇貴妃所寫。”


    “為什麽會寫這個?”


    “妾自入宮以來,多得皇貴妃的照拂,原想著要多與皇貴妃親近,卻沒想到——”


    說到這裏,她哽咽了一下,道:“妾身無所長,隻能以這篇悼文,來寄托妾的悲傷和思念。隻是不知怎的會遺落在門口。望皇上恕罪。”


    “……”


    祝烽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誰?”


    南煙一直站在他的身後冷眼旁觀,這個時候上前一步,說道:“皇上,她就是貴人姚瑩。”


    “哦?姚瑩?”


    聽到南煙的話,祝烽仍舊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你就是住在靜怡軒的姚貴人?發現龐虎屍體的,也是你們?”


    那姚瑩忙說道:“是,是妾的貼身宮女柳兒發現的那個歹人。”


    “那你可知道,那個柳兒今天跳井死了。”


    “妾知道了,”


    姚瑩說著,急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是妾看顧不周,請皇上治妾的罪。”


    “……”


    祝烽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低頭,看了看那塊絲帕上所寫的悼文,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治你的罪,倒也不必。”


    姚瑩一聽,立刻抬起頭來看向祝烽。


    既然是在幾筵殿祭奠皇貴妃,她自然是不能濃妝豔抹,隻是淡掃蛾眉,但可能是剛剛哭過,眼角紅紅的,眼睛格外的亮,加上原本年輕嬌豔,這樣看上去,倒是濃妝豔抹更有幾分韻味。


    她欣喜的道:“謝皇上,謝皇上!”


    祝烽沒有說話。


    但是,南煙站在他的身邊,看到他將那塊手帕疊了疊,收進了袖子裏。


    幾筵殿中其他的嬪妃見此情形,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尤其僖嬪他們幾個,臉上更是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而祝烽已經淡淡的說道:“行了,繼續做你們的事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姚瑩急忙跪伏在地:“恭送皇上。”


    南煙迴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也轉身離開了。


    等到皇帝與貴妃一走,幾筵殿中的氣氛就有些怪異,跪在前麵的幾個人忍不住冷冷說道:“真是不要臉,居然在皇貴妃的靈堂上勾引皇上,人還在天上看著呢。”


    “寫一篇悼文就像引起皇上的注意?”


    “算什麽東西?”


    姚瑩在皇帝的麵前對答如流,這個時候雖然麵對眾人的指摘和鄙夷,她自己卻非常的冷靜,仍舊跪在原地,腰板筆直,好像周圍的環境根本不能侵擾自己半分。


    一旁的淩善思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沒敢說話。


    南煙跟著祝烽走出幾筵殿之後,臉上還有些陰翳之色。


    不過,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祝烽停下來,伸手捂著胸口,南煙急忙上前,隻見他眉頭緊皺,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立刻說道:“皇上怎麽了?”


    “……”


    祝烽的臉色有些蒼白,喘息了一會兒,才說道:“有點,有點痛……”


    南煙急忙道:“來人,扶皇上迴永和宮!”


    祝烽卻一抬手,說道:“不必了,先送朕去禦書房吧。”


    南煙皺著眉頭說道:“禦書房?皇上還要去處理政務嗎?”


    祝烽這個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雖然南煙不願意他這樣,但祝烽已經這麽說了,她也沒辦法忤逆皇帝,隻能讓人抬了藤椅過來,送祝烽到了禦書房。幸好禦書房裏麵還有一個內室,是皇帝平時晚上處理政務批閱奏折累的時候可以休息的地方。


    大家立刻將他送到那裏,躺到了榻上。


    不一會兒,汪白芷也跟來了。


    他查看了一下祝烽的傷,又診了脈,然後說道:“皇上的傷並沒有問題。隻是,龍體還沒有完全康複,皇上不應該出來走動,也不能太過勞累。”


    這時,祝烽靠坐在臥榻上,歇了一會兒之後,已經緩過來了。


    隻說道:“朕自己知道。”


    汪白芷見勸他不過,也不敢多勸。


    隻說道:“那,微臣再為皇上開一副補氣養血的藥,隻是……皇上也要多休息。”


    祝烽擺擺手:“你去吧。”


    汪白芷這才退下。


    周圍的人忙亂了一陣子,看到祝烽沒出什麽事,加上禦書房內不能太吵鬧,擾了皇帝休息,所以,大家也都退了出去。


    隻剩下南煙留在臥榻邊。


    她拿著手帕,給祝烽擦拭著額頭上的汗,輕聲說道:“皇上為什麽不迴去休息呢?”


    祝烽輕輕的搖了搖頭。


    道:“這麽多天了,朝廷已經堆積了很多事情了。”


    “……”


    “朕可以歇,可天下,一天都不會歇。”


    看到他這樣,南煙也知道勸不住,便讓人送了一杯參茶過來,柔聲說道:“不管怎麽樣,皇上的龍體還是很重要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道:“朕知道。”


    說完,他抬手指了一下對麵的桌案上,的確如他所言,已經堆積了如山一般的公文,他說道:“你去,拿兩本過來朕看看。”


    南煙沒辦法,隻能去拿了兩本過來。


    屋子裏有點熱,祝烽坐了一會兒,便要脫下外衣,南煙幫他解開衣裳,剛一脫下,姚瑩的那塊手帕就晃晃悠悠的落到地上。


    南煙俯下身去撿起來。


    她看著那手帕,一時間有些出神。


    想了想,南煙輕聲說道:“皇上對姚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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