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之後,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你長大了。”


    “……”


    聽到這句話,南煙的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湧上了眼眶,瞬間將她的視線都模糊了。


    她哽咽著,輕聲道:“夜哥哥……”


    “……”


    “我,我一直都很想念夜哥哥。”


    “……”


    “隻是,我真的沒想到,夜哥哥這些年來是這麽過的,你為我們做了太多了……”


    嚴夜歎了口氣,說道:“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不是為了任何人去做這件事,與你無關,也與皇帝無關。”


    “……”


    “我隻是因為自己想做,才去做。”


    “……”


    “不必感激我。”


    “……”


    “倒是你——”


    說著,他看了南煙一眼,說道:“我走的時候,你才那麽大一點,現在,都已經是炎國高高在上的貴妃了。而且聽說,司家,連同顧家和佟家都因為你,重新得到了重用。”


    “……”


    “你的父親若知曉這個,一定會很欣慰的。”


    一聽這話,南煙下意識的睜大了雙眼,抬頭看向他。


    “夜哥哥,我父親——”


    “我知道,”


    嚴夜平靜的說道:“你冊封貴妃的時候,炎國的朝廷似乎因為你的身世而大鬧過一場。”


    南煙的眼睛一紅。


    輕聲說道:“皇上他,他護著我,那些人並沒有把我怎麽樣。”


    “……”


    “隻是這些年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那種感覺,非常的難過。”


    “……”


    “小時候,慕雲和慕蘭他們,也總是說我是來曆不明的野種……”


    嚴夜皺了一下眉頭,沉聲道:“你不必理會這些人,也不必理會那些話。”


    “……”


    “世人慣常以自私為矛,以癡愚為盾,越是對一個無辜之人謾罵攻擊,越是顯示了他們自己的卑劣。”


    “……”


    “再說,你並非來曆不明,隻是為了你的安全,大家都不能將你的身世告訴你。”


    “……”


    “不過現在,你已經是皇帝的嬪妃了,而且他——”


    說著,他看了一眼遠處祝烽隱隱綽綽的身影,他正坐在另一旁的篝火邊,兩眼望著火堆,似乎是在考慮什麽事,又似乎是透過火焰看向了他們,嚴夜收迴了目光,說道:“他對高皇帝的國策,都能更改,自然不會再因為高皇帝的命令而冷落你。”


    南煙輕聲道:“所以夜哥哥,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


    嚴夜點點頭:“嗯。”


    南煙忙說道:“夜哥哥,我爹——是不是就是,就是我名義上的大伯?”


    “……”


    “也就是,你的老師。”


    嚴夜道:“你都知道了?”


    南煙道:“在我冊封為貴妃的時候,老祖母將父親留下的一封信交給我,我才知道,我並非他的親生女兒,可後來,又因為一些事,我猜測,自己應該還是司家的女兒。”


    “……”


    “隻是,沒有人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嚴夜點了點頭,說道:“你猜測得沒錯,你就是老師的女兒。”


    “……!”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這個答案,在她的心中幾乎已經是肯定,但沒有一個確切的認可,她始終還像是一片水麵上的飄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如今,得到了嚴夜的肯定,她好像終於從無根漂浮的虛空感裏落定下來。


    南煙坐在篝火前,望著那不斷撲騰躥升的火焰。


    明明周圍是那麽的冷,夜風刺骨,可這樣的熱力,又熏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她忽的笑了一下,又有些無措的兩手扶著膝蓋,用掌心輕輕的摩挲著。


    好像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她才哽咽著,輕聲道:“這,這太好了。”


    她說著,抬頭看向嚴夜,含著淚笑道:“我總算知道,自己是誰了。”


    嚴夜看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樣子,輕輕的歎了口氣,道:“之所以不告訴你,隻將你當做師叔的女兒,甚至,讓人誤認為你來曆不明,是因為當年高皇帝對老師的態度,沒有人敢承認你是老師的女兒。”


    南煙看著他,又有些慌亂的抬手擦拭了奪眶而出的淚水。


    說道:“我曾聽說,博望侯——父親他,原本是為高皇帝立下大功的得力臣子,還敕封為博望侯。為何到後來,他會突然消失?”


    “……”


    “為何,高皇帝不再讓任何人提起他,甚至連他的官位,什麽都剝奪了。”


    “……”


    “為何,他明明生下了我,卻不守著我?”


    她原本是在擦拭淚水,可說著說著,從小到大所有委屈的情緒又一股腦的湧了出來,連同淚水,也像是決堤一般,不斷的湧落。


    嚴夜看著她。


    過了許久,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當年的我,年紀也小。”


    “……”


    “而且那件事,老師和師叔,似乎也是在刻意的隱藏,隱瞞著,所以我並不知道得太多。”


    “……”


    “隻是,我隱隱的有些感覺,似乎是——為了一個女人。”


    “……”


    嚴夜看著她,道:“想來,應該是你的母親。”


    “……!”


    南煙的心咯噔了一聲,抬頭看向他。


    “我娘?我娘是誰?”


    “我也不知道。”


    “……”


    “我隻記得,那是老師跟在高皇帝身邊,參加的最後一場與倓國的談判,雙方商定西北疆域的劃定問題。”


    南煙的心又是一動。


    司伯言參與的,與倓國的談判?


    那不就是,在金樓別苑的那座小樓上看到的,吳應求所畫的那幅畫上呈現的場景嗎?


    也就是說,在那之後,她的父親,這位曾經享譽朝野的博望侯司伯言,就從炎國消失了,不僅是消失在了朝堂上,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和記憶中。


    南煙忙問道:“夜哥哥,他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嚴夜搖頭道:“我不知道。”


    “……”


    “過去,老師參加過很多次這樣的談判,有的時候會帶著我,有的時候,不會。”


    “……”


    “而那一次,他沒有帶上我。”


    南煙的心都沉了一下。


    嚴夜道:“雖然他沒有帶上我,但那個時候,我卻好像有一點感覺。”


    “感覺什麽?”


    “我感覺,他好像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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