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這個人的真容的時候,祝烽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天下大概有很多人,希望自己能生成他那個樣子吧。


    下一刻,當他迴味起這個念頭的時候,自己都感到可笑。可他的眼睛,卻始終離不開那個人的臉龐。


    眼前這張臉,不能說沒有缺點。


    他的臉色太過蒼白,嘴唇也幾乎毫無血色,神情透著涼薄,眼角眉梢也透著沉沉的倦怠之意。


    可是,窮盡祝烽所知所學,他也找不到一個詞可以形容這個人的臉,更找不到一個美男子,可以與這個人相提並論。


    人中龍鳳。


    他所能想到的,隻有這四個字。


    這時,對方又慢慢的說道:“功勳二字,陛下言重了。”


    “……”


    “不過,隨心之舉。”


    祝烽緊緊的盯著他的臉,說道:“你的隨心之舉,卻是不費一兵一卒,給了炎國數年安定和平的時間,更給了倓國埋下了東西分離的種子。”


    “……”


    “這樣的隨心之舉,不是朕言重。”


    “……”


    “而是,實在太重了。”


    這個人平靜的道:“陛下如何知是我?”


    祝烽道:“朕如何能不知是你——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


    這四個字一說完,空氣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炸裂一般,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對著祝烽,而是轉頭看向呆呆的坐在地上,連動一下都忘記了的薛運。


    他慢慢的走了過去。


    薛運也一直抬頭望著他,一言不發,隻有眼中盈滿的淚,隨著火光在不斷的閃爍著,直到這個人走到她的麵前,慢慢的蹲下身來,看著她的眼睛。


    一隻蒼白的大手伸過去,輕撫上了她的臉。


    沉聲道:“我已經不是國師了。”


    “……”


    “我來帶你走。”


    “……”


    薛運一句話都不說,就隻看著他。


    她並不是發呆,也不是說不出話來,但這一刻,她似乎隻能做一件事,就是深深的看著這個人的臉,將這張臉印在眼中,更要深深的篆刻進心裏。


    而這個人,也就這麽任由她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薛運發出了一聲輕笑。


    道:“我總算,想起你的樣子了。”


    聽到這句話,這個人的臉上閃過了一陣仿佛是笑容,又好像難過得會哭出來的表情,可不等他說什麽,薛運整個人倒向了他。


    “晗之!”


    他低唿一聲,伸手接住了薛運,隻見薛運的下巴正磕在他的肩頭,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他一把抱起了她。


    一旁的火光撲騰著,照亮了薛運蒼白的臉,卻見她雖然昏迷,臉上卻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容,靠在他懷中,竟安穩得一如初生的嬰兒。


    這個人看著她,眼中滿是悔恨。


    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抱著薛運轉身便走。


    祝烽道:“你要去哪裏?”


    這人道:“我要帶她走。”


    祝烽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


    “朕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這人道:“沒什麽好說的。”


    就在他抱著薛運要離開的時候,前方突然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的聲音,遠遠的,似乎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前方。


    然後,是一個身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直接朝著這邊飛奔過來。


    “皇上!”


    祝烽抬頭一看,竟是南煙!


    夜色中,她急急的跑了過來,一看到祝烽站在篝火旁,剛鬆了口氣,目光就移到了站在一旁,懷抱著薛運的那個人身上。


    頓時,她停下了腳步,整個人僵在那裏。


    一雙眼睛,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住,牽到了那個人的臉上,眨也不眨的看了許久。


    那個人對著她,臉色沉沉,透著一些複雜的表情。


    祝烽道:“南煙?”


    卻見南煙呆呆的望著那個人,過了許久,才試探著喊道:“夜哥哥?”


    那人隻看了她一眼。


    南煙又道:“夜哥哥,真的是你?”


    祝烽的眉頭一緊。


    他猜測出這個人的身份,但並不包括這個人的名字,可南煙一來,卻這樣的稱唿,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說道:“你在叫他?他是誰?”


    南煙盯著那張蒼白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真的是你。”


    “……”


    “皇上,他,他就是妾跟皇上說過的,大伯的門生。”


    “……”


    “嚴夜,夜哥哥。”


    祝烽的眉頭又是一蹙,他的記性也不算差,自然想起來,南煙曾經兩次跟自己提到過這個人。


    第一次,是在她剛剛成為貴妃後不久,自己跟她提及西域的事時,歎息無人才可用,她說起過這個人。


    說他,是文武全才。


    第二次,便是她說起小時候,自己與這個人親近,甚至,可能還產生過如同心平對劉越澤那樣的感情。


    說他,是人中龍鳳。


    雖然,祝烽也想見見這個人,但對於南煙對這個人的盛讚,他始終感到,也許是名不副實。


    但此刻——


    他隻能歎息,世上,真有其人。


    這時,嚴夜淡淡說道:“不管陛下說功勳如何,但我還是那句話,我做的,隻是隨心之舉。”


    “……”


    “隨心之舉,不問恩仇。”


    “……”


    “這裏的事,你們的事,都已經與我們無關。我隻想帶她走。”


    說完,便抱著薛運往前走去,與南煙擦身而過。


    南煙一時間都呆住了,再迴過神來,立刻轉身追了上去:“夜哥哥,夜哥哥!”


    可是嚴夜根本一步不停,漆黑的鬥篷裹住了懷中瘦弱的人,便要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祝烽也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不想讓這個人離開,但麵對嚴夜,他不想,更不願動用武力讓他留下。


    就在那漆黑的身影幾乎要融入夜色中時,嚴夜的腳步自己停了下來。


    他的眼前,站著一個人。


    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雖然是站著,但仿佛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南煙定睛一看,頓時也大吃一驚。


    站在嚴夜麵前的,竟然是修筠!


    隻見她喘息著,輕聲說道:“大人,還是跟他們把話說清楚再走吧。”


    “……”


    這一刻,不止是南煙,連祝烽也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南煙才不敢置信的道:“修筠娘娘,你,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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