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沉聲說道:“朕需要陛下在此戰中,盡可能的殺敵,削弱阿日斯蘭的力量。”


    “哦?”


    “最好,”祝烽的聲音低沉,帶著一點刀劍的鋒利,沉沉道:“讓他,從此一蹶不振。”


    “……”


    聽到這話,蒙克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他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是要盡可能的殺敵。陛下這話,倒是讓朕有些不解其意。”


    祝烽說道:“不必深究,朕說的,就是字麵意思。”


    “……”


    “南蠡王在貴國根基深厚,哪怕如今他已經身在白虎城,但朕相信,追隨他的勢力遍布整個倓國。隻怕在庫倫城中,還有不少他的擁躉吧。”


    “……”


    “在這種情況下,陛下若不能盡最大的可能削弱他的力量,或者說——消滅他,哪怕贏了這一仗,他死灰複燃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蒙克聽了這話,隻沉著臉,並不接話。


    這,自然也是讓他頭疼的問題。


    正如祝烽所說,阿日斯蘭當了那麽多年的南蠡王,手握軍政大權,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在軍中也有相當的威信,哪怕此刻他已經將大部分的勢力聚集到了西北白虎城這一地,但在庫倫城內,為了他與自己作對的人仍不在少數。


    哪怕這一次,自己真的能完全殲滅他在此地的力量,再迴頭去收拾他的殘餘勢力,也是一件費神的事。


    更何況——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即便他已經調集了大軍到此,也很清楚,要完全殲滅阿日斯蘭,並沒有那麽容易,所以他才會想到跟炎國人合作這條路上。


    祝烽看了一眼他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所以朕知道,哪怕這一次,陛下給了他致命的打擊,也很難完全鏟除他的勢力。”


    “……”


    “若讓他知道,朕與陛下合作,那朕跟他之間,自然也就成仇了。”


    “……”


    “到那個時候,且不說白虎城和長城壕,朕隻怕一個都撈不到,更有可能的是,他會在朕布局西北的時候給朕造成很大的麻煩。”


    “……”


    “那朕,豈非得不償失?”


    蒙克麵色凝重的看著他,說道:“所以,你要我削弱阿日斯蘭的力量,是為了你在西北的布局。”


    祝烽微笑著看著他。


    一字一字的說道:“朕,已經釋出誠意了。”


    他連自己的布局打算都告訴了對方,可見其誠意。


    隻是,蒙克看著他的時候,眼中仍舊閃爍著不可能完全信任的光芒,身為皇帝,怎麽可能真的將自己的布局告訴給外人,尤其,還是敵國的皇帝。


    但——


    這也正是這些年來祝烽的所謂,他的布局的確在此,也應證了他剛剛的話。


    他竟然真的將這些事情都拿到台麵上來說了。


    到底是腦子出了問題,蠢到極致,還是——


    一時間,蒙克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個人了。


    他想了一會兒,淡淡笑道:“陛下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


    “……”


    “現在朕想要知道的,陛下也答應了與他的合作,那你們又是如何商議的?”


    祝烽道:“這也正是朕此行要告訴陛下的。”


    “哦?請講。”


    “貴國南蠡王此戰的目的就不需贅述了,他用長城壕作為交換條件,請朕出兵。而朕……也答應了。”


    蒙克的眼中閃過了一點冷光。


    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也是朕有些好奇的地方。既然陛下已經答應了與朕合作,又為何還要答應他?”


    “……”


    “難道說,貴國真的有那麽好的胃口,想要左右逢源,兩邊通吃嗎?”


    祝烽聽了,竟朗聲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又看向蒙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對方一番。


    蒙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要知道,他二人身為國君,自然知道在這種場合的禮儀和禮節,這種打量對方的目光是非常不禮貌的,甚至可以說,在正式的場合,是會被斥責的。


    可祝烽卻用這樣的目光打量他。


    但,蒙克也並沒有立刻被激怒,反倒微微一笑,他嘴角那一點自然的弧度帶著一絲莫名的冷意,道:“陛下……這是何意?”


    祝烽微笑著說道:“朕觀陛下服廣袖長衣,梳錐髻,可見對中原文化並非全然抗拒。”


    蒙克隻淡淡一笑。


    他的確,從小就接受了中原的文化,也喜歡,所以南煙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長衫在馬車上出現時,完全不像北方草原的皇帝,反倒像是南方一個風度翩翩的陌上公子。


    隻是,這話,不必明說了。


    祝烽也不需要他明說,隻接著說道:“陛下既然了解中原文化,可知‘子之之亂’。”


    蒙克的目光微微閃爍。


    道:“燕王行禪讓,子之亂朝綱。”


    祝烽笑道:“陛下果然博聞廣記。”


    “……”


    “那陛下可知,子之之亂之後,燕國和齊國的結果是什麽。”


    “……”


    聽到這話,蒙克的目光又閃爍了一下。


    半晌,他微微一笑,道:“朕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祝烽笑了笑。


    南煙在一旁,聽著他們兩這模糊的談話,眨了眨眼睛。


    蒙克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那,陛下與他,到底是如何約定的?”


    祝烽說道:“朕已經告訴了他,朕會派兵相助陛下,而且,朕派出的人馬著白衣,哪怕參展,也不過是一場‘出工不出力’的表演罷了。”


    蒙克抬眼看向他。


    祝烽微笑著說道:“當然,上了戰場,該幹什麽,朕的人是很明白的。”


    蒙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點,道:“陛下好心思。”


    祝烽道:“過獎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會信你嗎?”


    “當然。”


    “為什麽?”


    “因為,朕不僅告訴了他,朕與陛下的合作細節,朕也會真的派兵與他聯合作戰。”


    蒙克的眉心微微一蹙。


    這樣一來,豈不是——


    不等他說什麽,祝烽已經先說道:“朕明白陛下的思慮,所以朕還要告訴陛下,朕派給他的人馬,不會一開始就上場。”


    蒙克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什麽意思?”


    祝烽道:“朕支援他的人馬,會因為一些原因,晚到一些,在交戰進行到中途的時候,再出戰。”


    “也就是說,”


    祝烽微笑著看著他:“南蠡王的人馬有很長的時間,要單獨在戰場上,麵對朕與陛下的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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