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發問,祝烽已經先說道:“還有一件事,朕要問她。”


    南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運。


    倒也不多問。


    隻輕聲說道:“那,妾先告退了。”


    祝烽點了點頭,便看著她退出了禦書房,等她一出門,站在外麵的玉公公便將禦書房的大門關了起來。


    南煙往外走了幾步,不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停下腳步,迴頭看向關上大門的玉公公,玉公公迴過頭來,見貴妃這麽看著自己,似是有話要說,急忙走上前來。


    “娘娘還有什麽吩咐?”


    “……”


    南煙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溫和的說道:“玉公公,本宮,要多謝你。”


    “啊?”


    玉公公一聽,立刻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忙躬身說道:“這,娘娘言重了。奴婢何德何能,得娘娘一個‘謝’字呢。”


    南煙平靜的說道:“本宮雖然知道該做什麽,但有的時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這一次,也是險些壞了大事。”


    “……”


    “若非公公那天的提醒,今日之事,沒這麽容易。”


    玉公公聞言,倒也不再推脫,隻嗬嗬的笑著,說道:“娘娘向來冷靜睿智,隻是,事關皇上和公主,都是娘娘心中最要緊的人,娘娘會心亂,也是人之常情。正所謂,關心則亂嘛。”


    南煙微笑著看著他:“但本宮看著,公公你,就從不心亂。”


    “哎唷。”


    玉公公一聽,更是做出嚇了一大跳的表情,忙說道:“奴婢這把年紀了,人老了,心更老。”


    “……”


    “這一亂,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南煙說道:“心老一點,就可以不亂了嗎?”


    “……”


    這一迴,玉公公倒是沒有插諢打科,而是想了想,然後微笑著抬頭對著南煙說道:“心亂,是壞事;可心還能亂,未必是一件壞事。”


    “……”


    “那至少表示,娘娘還有關心的人哪。”


    “……”


    “有人讓自己牽掛著,再累,也是福分哪。”


    “……”


    這句話,聽得南煙心中一顫。


    想了半晌,似有所感。她微微一笑,看著玉公公道:“公公還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公公的心還不老。”


    玉公公嘿嘿的笑著,不置可否。


    南煙又說道:“公公說本宮關心則亂,沒錯,本宮的確一直都心係在皇上和公主的身上。心平如今這個樣子,本宮難辭其咎;若皇上再要出什麽意外,那本宮,就真的不想活了。”


    “啊?”


    玉公公沒想到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愣之下,急忙說道:“娘娘這話,從何說起呢?”


    “……”


    “皇上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好好的?”


    南煙的目光驟然冷了幾度,看著他,平靜的說道:“皇上若真的是好好的,為什麽每個月都要幾次傳召薛太醫進禦書房,兩個人單獨相處?”


    “……!”


    一聽到這話,玉公公的臉色頓時一變。


    南煙緊接著說道:“若皇上真對她有心,本宮容不容她,都有說法;可是,為什麽本宮剛剛在皇上的手上,發現了不止一個針眼?”


    “……!”


    聞言,玉公公的心又是一沉。


    他幾乎都不敢抬頭看南煙,卻也能感覺到,南煙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他,那種緊迫感,壓得人唿吸都無法繼續。


    南煙沉聲說道:“皇上,到底在做什麽?!”


    |


    禦書房外的氣氛壓抑,禦書房內的氣氛,也並不比外麵輕鬆。


    雖然聽不到南煙盤問玉公公的話,可薛運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祝烽的手,當然,看的是他手指尖上,自己紮出來的傷。


    這個小小的針眼,雖然小,甚至血也流得不多。


    但她身為醫者卻明白,十指連心,銀針穿指,比傷筋動骨還痛,尋常人根本承受不下來。


    祝烽卻硬是一聲不吭。


    不過,貴妃一走,他的唿吸明顯比之前更沉重了一些,額頭上也分明有冷汗流下來。


    薛運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您的傷——”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聲音還算是平靜,但也帶著一點緊繃感,沉沉道:“無妨。”


    “……”


    “過一會兒就好了。”


    薛運低著頭,輕聲說道:“都是微臣不好,一切都是微臣的錯。”


    祝烽的眼中,冷光一閃。


    他說道:“真的是你的錯?”


    “……”


    “難道,你真的要承認,那塊下了藥的香,是你自己帶進宮,放進朕的香爐裏的?”


    薛運一聽,急忙搖頭:“不,不是的。”


    “……”


    “微臣絕對不敢做這樣的事。”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料你也不會。”


    薛運輕聲道:“皇上聖明。”


    但,她的話音剛落,祝烽的臉色忽的又是一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說道:“既然不是你,又是誰?!”


    這句話,明顯不是談話,而是盤問了。


    薛運的心又是一沉。


    她抬起頭來看向祝烽,隻見後者麵色陰沉,那銳利的目光幾乎要看穿她的心一般,沉聲說道:“你沒有做,沈氏也沒有資格進入朕的禦書房。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下了藥的香放進了你的盒子裏,你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朕的禦書房點燃那塊香。”


    “……”


    “所以,朕現在要問你了。”


    “……”


    “是誰?”


    薛運不由的哆嗦了起來。


    果然,皇帝比貴妃更不好糊弄。


    這件事,一說出來,她的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隱隱猜到是誰下的手;但幸好,剛剛盤問到一半,被別的事情岔開,再到後來,沈憐香的事情水落石出,大家都鬆了口氣,她也期盼著,能蒙混過關,等迴家再問清楚。


    卻沒想到,皇帝還一直記著這件事。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微臣——”


    祝烽沉聲說道:“現在,沈氏已經下入大牢,朕讓刑部的人去審她,人證物證俱在,她無從狡辯,很快就會招認一切。”


    “……”


    “若你再不說,這個人上了刑部的單子,刑部隨時會抓了審問。”


    “……”


    “到那個時候,就顧不上是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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