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跟薛運之間,真的有些什麽——”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梗了梗,眼睛也有些發紅,淒然道:“那我這個貴妃,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娘娘!”


    聽到她這句話,彤雲姑姑被嚇壞了。


    她低唿道:“你可千萬不要胡說啊!”


    這裏畢竟是後宮,哪怕她已經是眾妃之首,在整個後宮是萬人之上,可在她的頭上,還有一個皇帝呢。


    這句話,豈不是自己找死嗎?


    皇帝陛下就算再是寵愛她,兩個人再是有情分,可寵愛和情分,也不是一直不變的。


    感情不是死的,而跟人一樣是活的,會因為兩個人並肩經曆風雨而加深,但同樣的,也會在一次次的猜疑和對峙當中被減弱。


    如今他們這個樣子,彤雲姑姑就看到了後者。


    這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南煙這樣心性的女子,她希望她得到幸福;而皇帝陛下,雖然高高在上,可高處不勝寒,他也需要一個能貼近他心靈的女子去溫暖他。


    兩個人,明明都是好好的,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步。


    若他們真的因為一個完全不是障礙的薛運而分開,在彤雲姑姑看來,不是最悲哀的,卻是最可笑的。


    她苦口婆心的對著南煙說道:“娘娘,你可不能再糊塗了呀。”


    “……”


    “這一次,皇上雖然說了那麽重的話,可到頭來,他不是還是沒有冊封薛運嗎?”


    “……”


    “娘娘若還要跟皇上這麽鬧下去,吃虧的隻有你啊。”


    “……”


    南煙沒說話,隻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說那句話的時候,心裏太過壓抑,此刻,她的眼角都是通紅的,這樣看向彤雲的時候,目光也顯得有些痛苦。


    但,她終究沒迴應什麽。


    隻說道:“本宮累了。”


    “……”


    “你們都下去吧。”


    “……”


    彤雲姑姑還想說什麽,但看著她現在這樣,也沒辦法,隻能迴過頭去,就看見念秋還站在身後,一臉深思的表情看著南煙,便沉聲道:“還看什麽看,走!”


    說完,拉著念秋走了出去。


    他們離開之後,南煙仍舊坐在臥榻前,隻轉頭看了一眼他們離開的背影。


    |


    永和宮的氣氛壓抑沉悶。


    而坐在馬車裏的薛運,心情也有些複雜難明。


    算是,鬆了口氣。


    當然,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讓她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麽,隻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


    尤其是自己身上這一件衣裳。


    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衣裳,此刻,讓她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現在,她都還在懷疑,這一切不是真的。


    她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衣料光滑,帶著一點冰雪的觸感,讓她微微戰栗了一下。


    而就在這時,馬車也晃動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她抬起頭來,就聽見前麵的車夫說道:“大人,到了。”


    她起身下了馬車,抬頭一看,迴到了自己的府邸。


    不過,沒有人來接她。


    畢竟,今天她進宮的意義和平時去太醫院做事的意義不同——至少,她的母親韋氏是這麽想的,如今家中的大小事宜都被她強行的接手過去,既然是等待著冊封,自然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迴家的。


    於是,薛運一個人走了進去。


    走到大廳的時候,就看見韋氏正坐在那裏喝茶,雲想站在她身邊服侍著,嬌俏的臉上帶著一點擔心的神情。


    韋氏的臉上,還浮著一點笑意。


    道:“你擔心什麽。”


    “……”


    “從今天開始,運兒就不必再用男人的身份生活,可以做迴她自己,你從小跟在她身邊,這不也是你樂見的嗎?”


    聽見她這麽說,雲想輕聲:“老夫人……說得是。”


    韋氏又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你這麽愁眉苦臉的幹什麽?”


    “……”


    “不也是你說的,運兒對皇帝其實早有情了。”


    “公子,哦不,是小姐,小姐她對皇帝陛下,的確是有感情的。可是,公子也不止一次說過,有感情是有感情,但並不是一定要跟對方在一起。”


    “這是什麽話?”


    韋氏皺起了眉頭,道:“我怎麽會教出這麽沒出息的孩子來。”


    “……”


    “喜歡又不在一起,難不成就每天這麽去他身邊幹看著?這算什麽事啊?”


    “……”


    “喜歡當然是要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雲想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嘟著嘴,輕聲道:“若是這樣,那當初——”


    這話隻說了一半,韋氏的臉色一沉,轉頭瞪著雲想。她生得眉眼銳利,這樣瞪著人時就像刀割一樣,雲想急忙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薛運走進了大廳。


    “母親。”


    “運兒?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見她迴來,韋氏的臉上揚起了笑容,急忙起身,但立刻就發現,她身上的衣裳不對。


    幾步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這一身衣服,皺著眉頭道:“你這,穿的是什麽衣裳?”


    “……”


    “這,這奇奇怪怪的,是什麽東西?”


    雖然官服做成了女裝的樣式,但總的形製仍是官服,隻是韋氏一輩子都在白龍城裏,沒有見過正經官服的樣子,所以覺得奇怪。


    她多少還是知道,成為皇帝的妃子,不可能在一個人出入走動,去哪裏都要跟著人。


    而且,所穿的衣裳肯定也是跟常人不同的。


    怎麽會是這樣的?


    薛運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這,是女兒的官服。”


    “什麽?!”


    一聽這話,韋氏的眉頭都擰了起來:“官服?你怎麽還在穿官服?皇帝不是要給你一個名分嗎?那你——”


    “這就是皇上給我的名分。”


    “什麽意思?”


    薛運平靜的說道:“從今天開始,女兒就是大炎王朝的第一個女醫官,皇帝陛下敕封我為太醫院院判。”


    “……”


    “這,是太醫院院判的官服。”


    “……!”


    韋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薛運倒是非常的平靜,甚至在平靜中帶著一點看戲的淡漠。


    輕聲道:“母親,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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