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烽聽了這些,再一想,頓時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南煙忙道:“皇上在笑什麽?”


    祝烽笑得眼淚都差一點流出來,然後說道:“這個劉越澤,真是會給朕找麻煩啊。”


    “劉越澤?他怎麽了?”


    南煙越發的疑惑了起來,祝烽笑道:“你沒有念過《呂氏春秋》吧?”


    南煙嗔了他一眼,道:“皇上還問?”


    她之前已經告訴過他了,自己從小沒有正經的上過學,隻是偷偷的去偷聽了司慕雲他們上課的內容,也算她記性好,記得一些。加上老祖母見多識廣,會給她說一些書上的隻是和自己的見聞,也教她識字,她的學問,大多數就是來自於此。


    但,要說真正念書,她是沒念過的。


    祝烽笑道:“好好好,你不要生氣,朕告訴你。這丫頭說的,是《呂氏春秋》中《本味篇》裏所記載的一些東西。”


    他想了想,故意低頭看向心平。


    說道:“背給你母妃聽聽。”


    心平一聽這個,來了精神,立刻從祝烽的懷裏爬起來站到他們麵前,認認真真的誦道:“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雋觸之翠,述蕩之挈,旄象之約。流沙之西,丹山之南,有鳳之丸,沃民所食。魚之美者:洞庭之鱅,東海之鮞,醴水之魚,名曰朱鱉,六足,有珠百碧……”


    她竟然將一大段的文章,一字不差的背誦了出來。


    南煙先還有些氣惱,聽到後麵,倒是有些驚訝了。


    轉頭看向祝烽。


    卻見祝烽笑眯眯的,說道:“這,想必就是劉越澤教她的。”


    南煙又是想笑,又是好氣,道:“教這孩子讀一些《詩經》之類的也就罷了,讀什麽《本味篇》呢?害得她朝思暮想的,飯都不肯吃了。”


    祝烽笑道:“讀《詩經》?就她這樣,肯嗎?”


    “……”


    “劉越澤想必也是看出來了,她好吃懶做的,需得用一些東西提起她的興趣來,她讀書才讀得進去。”


    “……”


    “這就叫,因材施教,因人施教。”


    南煙聽了,輕輕的點頭。


    又笑道:“那現在怎麽辦?這丫頭現在一門心思都隻想著吃好吃的,這幾天,不管什麽吃的送到她眼前,她都不肯動了。”


    祝烽輕聲道:“讓朕來。”


    他們說完,正好心平也將一大段文章背誦完。


    祝烽道:“好,很好,朕的心平果然是個小天才。”


    心平一聽他這樣誇獎自己,高興得笑了起來,又撲進了祝烽的懷中,說道:“父皇,兒臣要吃猩猩之唇,還有東海之鮞!”


    “呃——”


    祝烽想了想,然後說道:“倒不是不可以,但,這些東西,也不是尋常就能吃到的。”


    “為什麽?”


    “你也背誦了,知道這些是人間至美,既然是人間至美,那就不是隨隨便便能得到的。父皇當了那麽多年的皇帝,還不配吃到這麽好的東西。”


    “啊?”


    心平一下子驚呆了。


    她原以為,自己的父皇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有的,卻沒想到,連他也不能吃。


    “為什麽?”


    祝烽笑道:“因為,父皇作為皇帝,就是要讓天下的人都安居樂業,在那一天之前,父皇也不算稱職。所以,不能吃那麽好的東西。”


    “……”


    “而你,”


    他微笑著說道:“你如今,隻是讀了一章《本味篇》而已,你覺得,你比父皇做得更好嗎?”


    這個思考,對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來說,當然太難了。


    但心平還是模模糊糊的說道:“當然,不是。”


    “那就是了。”


    心平有些委屈的說道:“那,兒臣不是永遠都吃不到了?”


    祝烽笑道:“那也未必。”


    “……”


    “不如,父皇和心平約定吧。你若讀完了四書五經,父皇就讓人給你送上猩猩之唇;若你能通讀史冊,父皇就讓人為你送來東海之鮞。如何?”


    心平還不知道,四書五經和史冊加起來有多少。


    她的耳朵裏,隻聽到了“猩猩之唇”和“東海之鮞”。


    立刻點頭:“好!”


    南煙在一旁,見她這一副為了吃的什麽都不顧的樣子,忍不住搖頭歎息:“對付饞貓,果然還是得吊一條魚在她眼前才行。”


    這時,祝烽已經和女兒伸出小指頭,打鉤約定了。


    然後說道:“那現在,你還吃不吃這裏的東西呢?”


    “……”


    “若不吃飽,是沒有力氣念書的,念不完書,那朕可是不會讓人送那些東西來給你。”


    聽他這麽一說,加上自己本來就餓得不得了了。


    急忙點頭:“要吃!”


    眾人都笑了起來。


    南煙急忙吩咐人將飯菜又熱了一下,兩個人陪著這孩子用了晚飯。


    南煙才說道:“還是皇上會哄她,妾剛剛真的要忍不住揍她了。”


    祝烽道:“你真是,當娘親的怎麽能這麽沒有耐性?對小孩子,得耐性,得有氣量。”


    南煙瞧了他一眼。


    也不知當年是誰,殺得皇城一片血海,兩眼都紅了,將皇位奪下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失去了記憶,也經曆了太多,心性卻未改,隻是當初那些殘忍暴戾的手段,似乎都隨著記憶消失而散去,他的行事作風,越來越寬柔。


    也越來越有仁君之德。


    南煙笑道:“妾如今才知道,為什麽魏王對這個妹妹會那麽的言聽計從,幾乎是心平要什麽他就給什麽,其實啊,都是皇上的因,哪裏都像皇上。”


    祝烽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一點的緣故,再看著祝成軒,倒也不覺得他那麽礙眼了。


    尤其這一次,這件事解決得漂亮。


    雖然,沈耀宗先在豐安縣施行了官府出資購買織機,廉價的提供給桑農和絲綢商,再以低廉的價格收購他們的絲綢,但千裏之外的京城中,魏王能同樣想出這樣的解決辦法,也實屬不易。


    這孩子,的確勤奮。


    他說道:“對了,朕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南煙聽了,轉頭看向他。


    “皇上有什麽事,吩咐便是,怎麽還說商量呢?”


    祝烽道:“事關你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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