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音想了想,說道:“本宮也就是今天一天不在宮中,明日一早就會趕迴來。”


    “……”


    “若是真的有什麽事——”


    她猶豫了一下。


    這時,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惠妃吳菀突然笑道:“皇後娘娘請放心。這宮中的事,妾也會多看顧著些,尤其是照顧貴妃娘娘。”


    說著,她親熱的看向南煙,說道:“貴妃娘娘懷著龍裔,可是金貴得很,萬不能為了一些小事而操心勞煩,影響到胎兒就不好了。”


    “……”


    南煙看了她一眼。


    她竟然對自己,這麽親熱,而且還要主動請纓幫自己分憂,還照顧自己?


    南煙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倒是讓惠妃辛苦了。”


    “哪裏。”


    許妙音看著他們,也淡淡說道:“惠妃有這樣的心意,那是再好不過的。”


    吳菀立刻起身:“多謝皇後娘娘信任。”


    許妙音微微蹙了一下眉。


    她正要說什麽,這時,小門子從外麵跑進來,對著眾人行了個禮,然後對著皇後說道:“皇後娘娘,該出發了。”


    許妙音道:“這麽快?”


    小門子道:“原定的出發時間是巳時,如今也快到了。”


    “哦……”


    許妙音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說道:“本宮都差點把時間給誤了。”


    說罷立刻站起身來。


    但起得急了些,感到一陣眩暈,幸好身邊的淳兒急忙扶住了她,順妃也跟著起身,看著她的樣子,有些擔心的說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許妙音穩了一會兒,才稍微緩過一點來。


    笑了笑:“無妨,隻是剛剛起猛了。”


    這時,眾人也都站起身來,許妙音道:“既然時間緊促,那大家也就不要多禮,各自迴去吧。”


    說完,她便和順妃一起往外走去。


    雖說讓眾人都各自迴去,可嬪妃們哪裏敢,畢竟是皇帝要出行,他們還是得帶著各自的人到南宮門去相送。


    走過去的時候,果然這裏已經車馬齊備,人頭攢動。


    原本的計劃,是要更早啟程,早到大祀壇去做準備的,但今天難得的,皇帝竟然睡了懶覺,聽說是直到辰時三刻才起。


    眾人議論紛紛。


    要知道,從祝烽登基以來克己甚嚴,這個皇帝當得不僅辛苦,還艱險,甚至可以說是沒滋沒味,連享樂都沒有多少,卻難得的是,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他居然睡懶覺。


    隻有南煙知道怎麽迴事,她嘴角噙著一點笑意,隻安靜的站著不語。


    還有一個沉悶不已的。


    是在另一邊靠牆站著的葉諍。


    他難得沉默寡言,在人群中沒什麽存在感,連鶴衣也是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他,走到他麵前笑道:“怎麽今天你這麽安靜?”


    “……”


    “皇上不是要讓你早些過去的嗎?”


    葉諍聽到他的聲音,抬頭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鶴衣笑道:“怎麽了?”


    “……”


    葉諍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一次大祀壇的祭典,你不去?”


    鶴衣笑道:“不去。”


    “皇上不讓你去?”


    “……至少,在公布的名單裏麵沒有我的名字。”


    “為什麽?”


    “嗯?”


    “你是中書左丞,內閣首輔,可以說是皇上最要緊的左膀右臂,為什麽這一次,皇上那麽多事情都不讓你做,連這麽重要的祭典,都沒有你的份?”


    這種話,在官員之間,原本是不該明說的。


    誰都知道,皇帝啟用誰,冷落誰,都是背後大有文章的事,尤其是鶴衣這個級別的官員,他的起落,幾乎是關係著整個大炎王朝的命運。


    而偏偏,祝烽在西北之行迴來之後,就莫名其妙的冷落他了。


    讓他堂堂一個內閣首輔,去督造金縷玉衣!


    這不是殺雞用牛刀是什麽?


    葉諍原本不會對祝烽如何用人,如何做事亂加置喙,可這一次,事關鶴衣,他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以對。


    他皺著眉頭看著鶴衣:“到底為什麽?”


    “……”


    “鶴衣,你,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得罪了皇上?還是,還是皇上有什麽想法?”


    “……”


    鶴衣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


    然後笑了笑。


    說道:“我做過什麽,你都清楚。”


    “……”


    “皇上有什麽想法,你也應該是除了皇後和貴妃之外最了解的人。”


    “……”


    “你覺得,如何?”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


    葉諍顯得非常的煩惱,尤其看著自己煩惱,而鶴衣本人卻還如此閑適,仿佛事不關己一樣,他更有些煩躁了。


    他可以接受很多人,很多事的變化。


    但,這不包括皇帝。


    也不包括鶴衣。


    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長久的歲月磨礪之後,成為了人心中的一個定式,就好像太陽永遠會從東方升起一樣,他不可更改,更不能懷疑。


    他不願意懷疑這兩個人其中的任何一個,而他們之間的改變,就更讓他難以接受。


    看著他這樣,鶴衣仍舊淡淡的微笑著。


    祝烽已經登基數年,身邊的許多人和事也都改變了。


    可他,卻沒什麽變化。


    連那雙明亮的,如同寒夜孤燈的眼睛,仍舊和過去一樣清明,讓人相信,他仍舊是這十丈紅塵中難得的清明者。


    他微笑著,伸手拍了拍葉諍的肩膀。


    “沒事的。”


    “你——”


    葉諍還要說什麽,但就在這時,前方的大道上出現了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眾人抬頭一看,皇帝全副鑾駕的往這邊來了。


    那邊傳來了小順子的聲音——


    “皇上駕到!”


    所有的人全都跪拜下來,山唿萬歲。


    祝烽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在冉小玉的攙扶下,顫顫巍巍準備跪下的南煙,無聲的瞪了她一眼。


    南煙乖乖的站著不動,隻虛行了個禮。


    但瞧著祝烽的時候,臉上止不住的笑。


    要知道,平時祝烽幾乎不會睡懶覺,更不要說在這樣重大的日子裏睡懶覺了,今天居然這麽晚才起身,讓所有的人都等他。


    南煙的笑容中,分明多了幾分調侃。


    而祝烽,盡管心情因為今天的事情而微微的沉重,但看到那帶著戲謔的笑容,還是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還不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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