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說到這裏,抬起頭來看著祝烽,眼睛裏閃爍著明亮的光,道:“皇上,太極圖上所說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不是,就算是成了?”


    看著她一臉的興奮,祝烽有點想笑。


    要說普通的女子,哪怕是自己宮中那些嬪妃們,對於打仗流血這種粗暴的事情,都是避之不及,甚至是談之色變。


    但這個小女子,卻不同。


    她雖然已經經曆了數次險境,卻始終沒有真的被嚇倒。


    反倒,每次遇到險境,她都會積極的想辦法破局。


    祝烽記得她跟自己說過,她雖然算是司家的小姐,但從小被母親和兄弟姐妹們欺負,她又不肯屈服,明著暗著都跟他們鬥,也練出了一身的硬骨頭。


    所以,雖然表麵上是司家小姐,但其實,她的脾性就跟雪地裏的小野貓一樣潑辣敢為。


    隻不過,這個潑辣的小野貓,現在窩在自己的懷裏。


    像一隻養熟了的小貓。


    他輕輕的攬過她的肩膀,讓她牢牢的靠在自己的懷裏,低低的“嗯”了一聲。


    南煙一聽他的篤定,頓時笑得眼睛都彎了。


    她問道:“那我們,有幾成勝算了?”


    她睜大眼睛望著祝烽,滿心滿意的期待他告訴自己,有九成,若沒有九成,至少也有七八成。


    可祝烽低下頭看著她,卻微笑著道:“五成。”


    “五成?才五成啊?”


    南煙頓時臉都皺成了一團,煩惱不已的道:“怎麽會才五成呢?”


    “……”


    “我們不是已經準備了那麽久,也計劃了那麽多了。”


    看著她煩惱的樣子,祝烽笑了笑,然後說道:“傻丫頭,你以為打仗真的這麽容易,稍微想一想,計劃一下,就有七八成,甚至八九成的勝算?”


    “難道不是?”


    祝烽搖了搖頭,道:“人算,最多隻能算到五成。”


    “可是現在,季三停在熱月彎裏,也不能幫我們再加一點勝算嗎?”


    “當然不能。”


    “為什麽?”


    “季三停熱月彎中見機行事,也隻能算在人算裏。”


    南煙遲疑了一下,立刻道:“皇上是要說,人算不如天算?所以還剩下的五成,就是天算了?”


    祝烽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但天時地利並非就不重要,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天時地利對我們來說,可能是勝負的關鍵。”


    南煙的眉頭都皺緊了。


    她以前隻知道,祝烽排兵布陣很有一套,哪怕是天時地利不利於他,他也能變不利為有利。


    可這一次,他卻好像過於重視天時地利了,甚至,將其視為勝負的關鍵。


    為什麽呢?


    她疑惑的看著祝烽,而祝烽感覺到她的煩惱,卻笑了笑,然後說道:“好了,不要再想了,這件事也不該你考慮的。”


    “……”


    “早點睡了吧,再耽擱下去,你的身體熬不住的。”


    “哦。”


    南煙乖乖的點點頭。


    冉小玉送來了熱水,他們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上床睡覺了。


    南煙窩在祝烽的懷裏,看著窗外被風吹得微微搖晃的斑駁樹影,那種隱隱的不安在她的心裏一直如同陰霾一般籠罩著。


    迷迷糊糊的到了第二天早上。


    還沒睜開眼睛,就感到身邊一陣輕輕的動彈,是祝烽起身下了床。


    冉小玉進來服侍,道:“皇上?”


    祝烽立刻道:“噓,不要吵醒她。”


    南煙原本還有些困倦,聽見他這麽說,心裏不免有些想笑,便也索性閉著眼睛,裝作還在睡的樣子。


    冉小玉便端著熱水,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祝烽自己過去洗了把臉,將衣裳穿好之後,便小聲的吩咐她:“不要吵醒你們娘娘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是。”


    不一會兒,就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


    走到門口,似乎還停下來,喃喃的說了句什麽,但很快,就離開了。


    南煙睜開雙眼,趴在枕頭上看著外麵,祝烽已經走了。


    而冉小玉送了他,再轉身迴來,一眼就看到她,道:“娘娘醒了?”


    “早醒了。”


    “那你怎麽不說話呢,皇上還當你睡著呢。”


    南煙笑了笑,道:“他既然想我多睡一會兒,我就多‘睡’一會兒,也讓他安心些。”


    冉小玉忍不住笑了笑,道:“娘娘真是,越大越成個孩子了。”


    既然南煙已經醒來,自然也就不會再躺著賴床,冉小玉又去為她重新拿了熱水進來梳洗。


    南煙坐在銅鏡前,讓冉小玉給自己梳頭,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模樣,又恍惚的想起昨晚祝烽說的那些話。


    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天時地利……


    到底什麽天時地利,對戰事的影響這麽大?


    冉小玉道:“娘娘怎麽也唉聲歎氣起來,這對孩子可不好。”


    聽到這話,南煙的心裏咯噔了一聲:“怎麽,皇上也歎氣了?”


    “是啊,就剛剛走出去的時候。”


    “對了,本宮聽到他走出去的時候,好像說了什麽,他說什麽了?”


    冉小玉道:“皇上看了看天,然後說——‘天暖了’,然後,就長長的歎了口氣。”


    “……天暖了?”


    南煙有些詫異的重複了一邊這句話。


    天暖了,有什麽不對嗎?


    正好這時,冉小玉給她梳好了頭,南煙也顧不上照一照,便直接起身走到了門口。


    這個時候,的確天氣已經轉暖。


    在京城,城中的花木甚至都已經開始吐新芽了,但在西北,天氣還是比那邊更冷了一些,即使如此,這個時候也已經開始轉暖。


    不再像之前那樣,整夜的風雪不停。


    天空晴朗,甚至能看到一些鳥雀飛過的影子。


    天,是真的變暖了。


    天時地利……這,跟戰事有什麽關係嗎?


    冉小玉站在一旁,看著南煙,輕聲說道:“娘娘,有什麽不對?”


    南煙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搖了搖頭,轉身往房裏走,一邊走一邊順口問道:“皇上去哪兒了?”


    冉小玉道:“好像是去看看顧公子。”


    “……!”


    南煙的腳步突然一停。


    再迴頭看向外麵晴朗的天氣,感覺到門外吹進來的,已經不再寒冷的風。


    南煙喃喃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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