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抱著她的手微微一動。


    臉上的神情,也僵了一下。


    但南煙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這個人的情緒的微妙變化,繼續說道:“他是她的愛人啊。”


    “愛人,不是應該相互溫暖,相互扶持的走下去嗎?”


    “……”


    “原本以為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事實上,也就是最親近的枕邊人,每日裏耳鬢廝磨的丈夫,他是應該保護她的人。”


    “……”


    “他,卻那樣的傷害了她。”


    祝烽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這個時候終於開口了,口氣卻冷得好像一下子將這房中的暖意都壓了下去:“你到底想說什麽?”


    南煙被他這冰冷的口氣刺得一愣。


    一轉頭,就看見祝烽的臉上掛著寒霜。


    “皇上……”


    “你是想說,那個江趣,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還親手傷害了她。”


    “……”


    “你跟那個初心感同身受,所以,朕跟那個江趣是一樣的,對嗎?”


    “……”


    “朕不但沒有保護好你,還——傷害了你。”


    “……”


    “是這樣嗎?”


    南煙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間都傻了,愣愣的看著他:“皇上,我——”


    祝烽看著她,說道:“你還沒有忘記那件事,對不對?”


    “……”


    “不管朕怎麽說,你還是沒有忘記那個時候,你流產,失掉了我們的孩子的那件事,對嗎?”


    “……”


    “你覺得,是朕沒有保護好你,才讓那個悲劇發生。”


    直到這個時候,南煙才有些迴過神來,看著祝烽微微發紅的眼睛,聽著他似乎低沉,但又不自覺的帶著一絲顫跡的聲音,她的喉嚨梗了梗,道:“妾,妾早就忘了。”


    祝烽沉聲道:“你若忘了,就不會一直提這件事。”


    “……”


    “你若忘了,就不會對那個初心這麽多的感同身受。”


    “……”


    “你對她感同身受,就是因為你還記得當初的事,還記得你受過的傷。”


    “……”


    聽到他這麽說,南煙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道:“皇上若一定要這麽說,妾也無話好說。”


    “……”


    “天晚了,妾要睡了。”


    說完,轉身對著裏麵躺了下來,拉上被子便睡了。


    祝烽看著她的背影,咬牙沉默了一會兒,也躺了下來。


    不過,當他要拉上被子的時候,卻發現南煙已經裹了大半的被子走,他這邊的被子根本沒辦法將自己身體覆蓋完。


    便也索性就這麽搭一半,側臥著,用背對著她。


    兩個人雖然睡在一張床上,蓋著一條被子,可中間,卻隔出了仿佛一個人那麽寬的距離。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


    天還沒亮,南煙就醒來了。


    從被子裏探出腦袋來一看,窗外的天色還黑著,但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卯時,她若要早點到達白龍城,就必須早點起床。


    可是轉頭一看,卻發現身邊已經空空如也。


    祝烽已經不見了。


    甚至,伸手一摸他躺的地方,都是冰冰涼涼的,已經走了很久,才會一點體溫都沒有留下吧。


    不知怎麽的,看著床那空蕩蕩的一邊,讓南煙的心也有些空了起來。


    昨晚……


    昨晚,他們兩的確度過了一個不怎麽愉快的夜晚。


    她也沒有想到,因為自己憐憫初心的心情,竟然會惹惱祝烽,讓他認為自己還一直對當初失去孩子,被他冷落的那段時間耿耿於懷。


    他說自己一直沒忘記當初的事,才會對初心受傷的往事感同身受。


    其實——


    會在意,會想到當初的事,是因為,你自己,一直沒忘啊!


    南煙躺在床上,感覺到那一邊床榻的冰冷,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徹骨,明明房間裏那麽溫暖,被子厚實,她竟然打了個寒顫。


    這時,冉小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娘娘?”


    南煙輕咳了一聲,讓自己的嗓子聽起來不那麽沙啞,道:“嗯?”


    “娘娘已經醒了?那奴婢進來了。”


    “進來吧。”


    南煙從床上起來,就看到冉小玉端著一盆熱水,帶著毛巾青鹽走了進來,服侍她洗漱的時候,冉小玉又看了一眼床榻。


    輕聲說道:“皇上半夜就離開了。”


    “哦?”


    南煙掬水洗臉的手頓了一下:“半夜?”


    “是,奴婢收拾東西的時候聽到外麵的腳步聲,起來看到他離開了。”


    “那你看到他的心情,怎麽樣?”


    “不太好的樣子。”


    “……”


    “奴婢看到,皇上的臉色又不太好看,還站在院子裏吹了一會兒冷風才走的。”


    “……”


    “娘娘,你跟皇上,鬥嘴了?”


    若說宮中的其他妃嬪,是沒有人敢跟皇帝鬥嘴的,不要說鬥嘴,哪怕的一點點的忤逆都不行,祝烽性情並不溫柔,誰也不敢在他麵前造次。


    唯有南煙。


    不僅經常跟他鬥嘴,兩個人甚至還鬥氣。


    還有過冷戰,爭執,甚至……仇視。


    這一切,仿佛都是南煙獨有的特權,但從昨晚祝烽的神情來看,冉小玉有些擔心,這種特權,是不是會一直擁有了。


    眼看著她擔心的樣子,南煙也苦笑了一聲。


    卻沒說什麽,隻繼續埋下頭去洗臉,悶悶道:“別問了,早點準備好了,我們早點出發吧。”


    “……是。”


    很快,南煙就梳洗完畢,廚房早早的準備好了豐盛的早膳,她雖然因為昨夜的事沒什麽胃口,但為了今天的長途跋涉,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半碗粥,又掰了小半個饅頭。


    吃過之後,聽福來報,外麵的車隊已經準備好了。


    南煙穿好厚厚的狐裘大氅,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門口果然站著一隊衛兵,護著她的車駕,後麵還有一輛小車,裝著她的行李和其他的一些用品。


    英紹走上前來,對著她行了個禮。


    然後說道:“貴妃娘娘,這一隊人馬,是微臣特地挑選的禦營親兵中的精銳。”


    說著,他又低聲道:“還不止這些。”


    “……”


    “娘娘盡可以放心。”


    南煙微笑著點了點頭。


    可是,她的笑容中也並沒有完全的欣喜和放心,尤其看到,前來送行的人群中,並沒有祝烽的身影。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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