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很長的一生。”


    “……”


    “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


    南煙被他捏著耳垂,若是平時,她一定又癢又怕,要縮起來的;但此刻,她卻是愣愣的睜大眼睛,望著祝烽,神情有些茫然。


    很長的一生……


    有的是時間……


    真的是這樣的嗎?


    原來在他的心裏,自己和他還有一生要度過,他們兩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在一起,或者說,要糾纏。


    是這樣嗎?


    南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喉嚨一陣一陣的發梗,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感覺到眼睛滾燙的時候,低下頭去。


    她啞著聲音道:“皇上,又何苦如此?”


    祝烽的聲音也是沙啞的,但他開口,卻和南煙顫抖的聲音裏透出的無措不同,而是充滿了堅定。


    “你不是說,那個時候,你是心甘情願的嗎?”


    “……”


    “現在,朕也是心甘情願。”


    “……!”


    南煙隻感到自己的心都跳了一下。


    但,她什麽也不能說,更說不出來,隻咬著下唇低著頭,固執的不與祝烽對視。


    而祝烽,也並不勉強,隻放開了手。


    然後柔聲道:“你先休息吧,朕呆會兒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如果有不舒服的,就立刻讓人到禦書房來跟朕說一聲。”


    南煙已經說不出話來,隻低低的“嗯”了一聲。


    祝烽輕輕的笑了一下。


    然後起身,往外走去。


    等到出了翊坤宮,玉公公急忙跟上來,看到祝烽的嘴角還有些來不及收拾的笑意,玉公公陪笑道:“皇上休息了一天,精神頭可好多了。”


    “咳咳。”


    “那,現在是否要迴寢宮了?”


    “朕迴寢宮做什麽?”


    “呃?皇上不迴寢宮休息?”


    “朕要休息,還用迴寢宮?”


    聽到這話,玉公公也忍不住伸手捂著嘴笑了笑,也的確,他白天已經在貴妃的懷裏睡了一天了,若真要休息,也就不會離開翊坤宮。


    於是說道:“那皇上——”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恢複了平日裏的嚴肅,背著手往前走道:“去禦書房。”


    玉公公急忙跟上去,卻有些擔心的說道:“皇上,又要熬夜嗎?”


    “朕今天堆了那麽多事,得做。”


    “唉……”


    玉公公也無法,知道這位爺就是這樣的脾性,今天窩在貴妃的懷裏一天,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偷懶”了,平時,他連過年的時候,都要花時間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呢。


    隻能跟上去。


    走了兩步,祝烽又接著道:“把鶴衣也給朕叫過來。”


    “是。”


    玉公公急忙讓人去叫。


    等祝烽到了禦書房,這裏的禦案上果然堆了不少奏折,幸好今天,朝政方麵並沒有發生什麽,隻是幾處有災,需要皇上調配人馬和糧草去賑災的。


    祝烽正處理著,鶴衣就來了。


    他們君臣兩個這樣熬夜處理政務也很常見了,所以鶴衣進來請安之後,便自己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開始工作。


    隻是,做一會兒,抬頭看一眼祝烽。


    祝烽伏案疾書,手邊的燭火不斷的搖曳著,映照在他的眼中,目光卻漆黑而堅定。


    並沒有之前,大祀壇之後那樣,幾乎不可自拔的癲狂。


    鶴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寂靜的禦書房中,響起了祝烽的聲音:“在想什麽?”


    鶴衣一聽,急忙站起身來:“皇上。”


    “是不是在想,朕為什麽這麽冷靜?”


    “……”


    鶴衣沒說話,但低著頭的樣子,分明也是默認了。


    祝烽卻是頭也沒抬,批閱完了一本奏折,又看了一遍,然後丟到一邊,繼續拿了一本新的來寫,一邊寫一邊說道:“朕倒是很冷靜,在想一些欺君之罪的人,該如何處置。”


    “皇上恕罪!”


    鶴衣一下子跪了下去。


    祝烽寫了兩個人,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


    眼中,卻並沒有殺意。


    他說道:“小公主的後事,你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鶴衣低著頭道:“是。許世風今天已經調集了一隊人馬守護在太廟周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微臣已經列清了公主後事的詳情,隻等皇上過目,便交代下去讓人辦了。”


    祝烽道:“拿來。”


    “是。”


    鶴衣從袖子裏抽出了一份文書,畢恭畢敬的奉到他的手上,祝烽看了一遍,倒也非常的妥當,便又遞迴給了他。


    “就照這麽辦。”


    “是,”鶴衣拿迴了那份文書,又道:“依微臣看來,皇上和皇後娘娘不便前往祭奠。”


    “嗯……”


    雖然祝烽對這個孩子的逝去有些傷心,但他也很清楚,長幼有別,父母健在的,子女的喪事都不能大辦;更何況小公主出生便是個死嬰,加上馮千雁的罪行,他和皇後更不能去的。


    便說道:“就讓魏王過去看一眼便罷了。”


    “那宮中的人——”


    “也都不用去了。”


    “是。”


    這件事,也算是交代清楚了,鶴衣將文書又收了起來,準備再坐迴自己的座位上處理事情。


    剛剛,看到祝烽能冷靜的麵對小公主的喪事,以及他的情緒穩定,他也總算放下心來。


    雖然,有些不明白。


    為什麽這一次,和之前在大祀壇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若說他本人,應該沒有什麽改變,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出事之後,貴妃一直陪在皇上的身邊。


    或者說,是皇上一直待在貴妃的身邊。


    難道,真的是這個原因?


    鶴衣這樣想著,又忍不住迴頭看了祝烽一眼,大概,也真的隻能用這個說法來說服自己。


    那麽也許,將來的很多事,就好辦了。


    剛坐下,祝烽又說道:“太醫院那兩個人的事,你知道了嗎?”


    鶴衣忙道:“刑部已經把案子的卷宗都整理了,交給微臣。”


    “你怎麽看。”


    “這——”


    “怎麽想就怎麽說,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是。”


    鶴衣想了想,便說道:“在微臣看來,邵仁不過是利欲熏心,與馮千雁合謀做下這樣的荒唐事,也算罪有應得。但韓光啟——大有問題。”


    “……”


    “連他的死,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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